车子驶动,雨珠吻上车窗,雨斑遮染视线,风景却变娇好。
起始无话,直到进入小窝所在的街道,周尘义才放缓车速,打破车内的沉默,说:“天意难违,让我又帮了你一次。”
艾米直觉周尘义这话有用意,但却猜不透是什么用意,她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在小本子上写到:天意是琢磨不透的,即便有心违背,也无可厚非。
周尘义颇为赞许的笑了笑,说:“你倒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我倒显得不够坦白了,事实的确不是天意,我是故意跟着你进公园的,因为我说过我们会很快再见,而我也办到了。”
艾米认真听着,没有急着反应,等着周尘义道出下文。
周尘义果然继续说道:“所以,该轮到兑现我说过的另一些话了,我们应该已算是朋友,至少不该仍是陌生人的关系。”
艾米擅长聆听,所以她总能摸透别人的想法,但是,她却依旧无法从周尘义的话里打探出背后的目的。她想了想,索性写到:是这样,我们不应再是陌生人的关系,而是债务关系,我又多欠了你一个人情。
周尘义忍不住又笑了,而且笑出了声,然后正了正色,说:“看来,我倒错了一点,你的勇敢倒并不是偶然的,人情债最难还,你敢承认,就不怕还不起么?你可欠我两个了。”
艾米丝毫没有多想,立马写到:我也会还你两个。
周尘义突然将车靠边停下,扭头认真的对艾米说:“不用那么多,我只需要一个。”
艾米不由得楞了一下,连心脏都不由自主地一下缩紧,周尘义果然早有预谋。如果周尘义图谋不轨,那么他肯定是最可怕的敌人,因为在他身上丝毫预感不到可怕。艾米的紧张就源于此,她下意识的牢牢盯着周尘义眼睛,企图收获些有用的信息,但结果却仍像是在探索黑洞,摸不着根底。
周尘义将目光又转回前方,缓解气氛道:“不用紧张,我像坏人么?虽然我或许不像好人。”
艾米仍保持警惕,不肯松懈,男人说的话往往都靠不住,当然,除了韩俊。
周尘义停了一会,才接着娓娓道来:“放心,我让你还的人情对你也绝对有好处。良玉也需雕琢才可成器,我看过你跳舞,很有天分,你绝对是天生的舞者,只是可惜没经过技巧磨练,而天分就像祖先留下的财富,如若不懂管理擅用,只知满足挥霍,坐吃山空,终究会一无所有,好比再娇艳的鲜花,如不浇水,只会加速她的枯萎。所以,一旦你的发挥遭遇阻碍或瓶颈,就会出现好比今晚在公园里那样的状况。而我,愿意提供任何条件锻造你,让你更坚实的站上舞台,但这需要过程,需要时间,所以你,必须至少将三年时间交给我,或者更长。”说完,他再次扭头注视艾米,这次只携带了严肃与期望。
艾米仔细听着,一个字都未漏掉,她听得清清楚楚,也想得明明白白。即便周尘义说的都是真话,出发点也确是好心,她都不打算接受,因为她早已对自己许下一个承诺,不会再和韩俊定一次“再见”约定,绝不生离,除非死别,无论以后韩俊会去何方,无论韩俊在任何地方奔放,哪怕流放,她都要在一旁默默注视鼓掌。所以,艾米在周尘义充满诱惑力的说词前依旧淡定,并坚定的写到:如果这就是你要我还的人情,那么请原谅我忘恩负义。
是的,千金难买“我愿意”,但同样难买“我不愿意”。
似乎很难在周尘义脸上看到惊讶,即使艾米果断拒绝了他,他却只是心平气和的问道:“我能让你大红大紫,你也不会心动?”
艾米还是摇了摇头,很是真诚,在她看来,不管名气有多大,也无非是些旁人的观望目光,为何要让命运被别人的目光左右?她也不是在别人的眼眶中跳动。
周尘义赞许的笑了,突地有些感慨道:“坦白的说,你比我想象中的特别更特别,我很欣赏你,即使你不太情愿被我欣赏。不过,有没有想过,人活一世都在争取收获更多,但到头来其实都一无所获,只剩一副白骨。相反,贡献比收获来得更实在,有些人到死时,虽失去了性命,却能留下姓名。难道不是么?你不想么?你只需献出舞姿而已。”
艾米仍旧仔细听着,这番话很诚挚,仿佛周尘义忽然为艾米开了下心门,透过门缝,隐约能感受到那份蠢蠢欲动的抱负,渴望强大。只是,并非打开了门就必须得走进去,艾米依然毫无犹豫地写到:只是一片浮云,何需留下姓名。
“浮云的高度已足以让人仰视,不该漠视。”周尘义立马接话道。
艾米也紧接着不相让的写到:浮云可以在风中摇摆,却不屈服于被人摆布。
“呵呵……”周尘义再一次失笑,有些调侃的说道:“看来,我在你眼里终究还是个坏人。这么说,为了以证清白,我还必须得透露更多的筹码……”说到这,突地倏然而止。
小小荡起一个波纹,艾米的镇定也摇晃了一下,周尘义果然是个莫测高深的男人,总易被其牵引,仿若鬼魅的惑力。但恰恰因此,和这种男人相处虽愉悦却不可轻松。艾米尽量保持严阵以待的姿态,不显慌张,静等周尘义的后招。
周尘义突发奇想,想看看像艾米这样的姑娘逗一逗会是什么反应,所以他故弄玄虚,然后就等着看艾米的反应,孰不知艾米也在等着他的反应,结果两人都没有反应。
就这么干巴巴的僵持了短短十来秒,周尘义率先反应过来,原来艾米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他只好继续说道:“你或许确实对我不熟悉,但我却对你不陌生,你没告诉过我姓名,我却知道你叫艾米,还知道你是周奇奇的朋友,而我,是奇奇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