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扬州,卫宗远没有找到骆九,他素知师父踪迹难觅,自己无须挂心。卫宗远和韩兰儿就在扬州游玩了几日,韩兰儿初次到扬州,玩兴极佳,拉着卫宗远在扬州城里城外跑了个遍,几日相处,两人越发觉得离不开彼此。不过后来,两人遇到了麻烦——被人追杀。
起因便是那日在船上的事故。那个马震洋虽然中了剧毒,但并没有立时毙命,他也真厉害,竟然在江中潜游了数日,一直游回了太湖帮水寨。奄奄一息之际,他将仇家卫宗远和韩兰儿的相貌告诉了太湖帮的帮主,也就是他的师兄路振海,要路振海给他报仇。路振海的武功可要比他师弟高得多。路振海心伤师弟之死,对卫宗远和韩兰儿恨得咬牙切齿,打听得两人在扬州,立刻率领全帮弟子去追杀两人。那时卫宗远和韩兰儿的武功还不如路振海,被逼得只能逃跑,然而韩兰儿机智聪明,总有妙计,把个路振海耍得团团转,路振海却始终奈何不了他们两人,这中间又发生许多惊险又有趣的故事。折腾了一年多,路振海终究没能为师弟报仇。后来卫宗远的武功越来越高,直至超过了路振海,路振海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眼见报不了仇了,畏惧自己再遭祸,因此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卫宗远和韩兰儿,两人虽然被路振海逼得奔逃了一年多,但这一年来也是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乐。两人共同历经磨难,彼此倾心钟情,最终结为连理。
卫宗远给儿子讲述这件往事的时候,卫云听得如痴如醉,心道:“原来爹爹和娘亲初次相识,竟有这么一段惊险的故事。”
卫宗远讲完之后,颇有感慨,说道:“你娘设计害死了路振海的师弟,二十年后,路振海打了你一掌,差点儿要了你的小命,难道这是天意?”
卫云道:“这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卫宗远微微一笑,心道:“若真是如此,那老天爷就太不开眼了。”
卫云道:“爹爹,我问你一件事。前日老夫人来看我,过了一会儿,申爷爷也来了,两位老人都要和我说话,最后言语冲突,又吵了起来。俩人吵得越来越凶,最后申爷爷拂袖离去。我在一旁看得挺有趣……”
卫宗远皱眉道:“你倒幸灾乐祸?也不知道劝解劝解。”
卫云道:“我一个孩子去劝说两位老人,你觉得好看吗?”
卫宗远心想也是,就问道:“他们为什么吵?”
卫云道:“不知道,当时我也是有这个疑问。等申爷爷走了后,我就问老夫人,你们都老夫老妻了,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在一起就吵架。老夫人笑着说,傻孩子,你不懂的,天下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夫妻不吵架,那就不是夫妻。唉,爹爹,为什么你和娘从来就不吵架?”
卫宗远道:“那是因为我和你娘……”蓦地醒悟儿子这话别有含义,瞪眼道:“你又在捣什么鬼想法?”
卫云笑了笑,道:“我只是不明白嘛。老夫人说的话意思是,夫妻的感情是吵架吵出来的,这架吵得越凶,吵得越多,这感情就越厚。夫妻俩不吵架,一句话也不说,就没有了交流,这感情从何谈起?所以,当时老夫人最后还说了一句,你见过没有吵架的夫妻吗?我想到了你和娘,就说我爹妈就从来也不吵架,感情依然好得不得了。老夫人哈哈一笑,说宗远和兰儿算是例外,他们这对儿可是绝配,不吵架也有感情。我这两日一直在想老夫人的话,现在想明白了,老夫人的话太对了。爹爹,你和娘真是绝配啊。”
儿子这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在捧自己的,可是卫宗远怎么听也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又想不出来,只好道:“别多说了,你这样说个不停,几时才能到家?”
卫云心里却有了另一番心思,他在发愁:“爹爹有娘亲这么一个佳侣长相厮守,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的另一半呢。”
父子俩就这么说着,在太岳山间驰行。这一路上卫宗远还得不时按申公明教的暗号打哨,以免被站岗的哨丁误会。
驰出了太岳山,再往南,就是平原了,行程就快了些。走了一日,就到了河南境内,在焦作歇息一晚,继续赶路,这一日,来到了洛阳。
卫宗远在城里找了家旅店,由于客人多,父子俩住一间房。到了晚上,父子俩吃罢饭,回到客房歇息。卫云因为赶了几日路,十分疲累,早早上床睡觉,脱了衣服,正要往被窝里钻,却见父亲站在窗户边,望着深蓝的夜空。外面繁星满天,明月高悬,卫宗远似乎出了神。
卫云道:“爹爹,你怎么不睡啊?”卫宗远道:“你先睡吧,我还不累。”卫云道:“你不睡做什么?”卫宗远道:“哦,我去给咱们的马添些草料,这店里的伙计肯定偷工减料了。”说着出了房门。卫云微觉奇怪,但他太累了,也没多想,沉沉睡去。
卫云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家,梦到了母亲韩兰儿给他做了许多他爱吃的点心,他吃得太多了,有些渴,想喝水,却不见了娘,也找不到水,于是他出去找水喝。他见到了一口井,欢喜之下奔了过去,谁知自己一失足,掉入井内。卫云“啊”的叫了一声,然后就醒了,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客栈内,四周好黑,而且还真有点儿渴。
“云儿,你做噩梦了?”这是父亲的声音。
卫云转头见父亲坐在方桌边,说道:“爹爹,你一直没睡么?”卫宗远道:“我睡不着,坐这儿坐一会儿。”卫云披衣下床,到方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一气儿喝完,说道:“爹爹,你是不是想娘了?”
卫宗远怔道:“什么?”卫云道:“你一定是在想自己的老婆了。说实话,我也很想娘亲,刚才我还梦到了娘呢。”
卫宗远笑了笑,说道:“你这孩子就是长不大,早些睡吧。”
卫云回到床上躺下,别过头向父亲道:“你也别坐着了,咱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卫宗远笑道:“我知道了。”
第二日,出了洛阳城,到了郊野,往南是一条宽敞的官道,一直沿着这条道路走,就能到达荆州了。卫宗远却停下马,望着眼前的道路,静默片刻,终于说道:“云儿,你先回家吧,路上小心些。”
卫云鄂道:“怎么,爹爹你不回家吗?”卫宗远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卫云道:“什么事情?很重要吗?”卫宗远道:“你别多问了,你不是很想快些回家见你娘吗?快走吧。”卫云“哦”了一声,自个儿策马向南赶去,不过他行了没几步,眼珠子一打转,又将马头调转过来,说道:“爹爹,我也去。”
卫宗远道:“你去做什么?”卫云笑道:“爹爹大概又是去行侠仗义,我得跟着多学点儿。你不是一直想让你儿子继承你的衣钵吗?”卫宗远道:“我是去拜访一位朋友。”卫云道:“那我去瞧瞧是什么朋友。”卫宗远脸色一沉,说道:“不许你去。”辞色颇为严厉。卫云一撅嘴,道:“爹爹,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卫宗远道:“大人的事你别乱问。”
卫云道:“一定有。哼,你不让我去,我就回去告诉娘,就说你心里藏着一件私事,从来没有告诉她。哈哈,娘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出来。”卫宗远不禁皱起眉头,说道:“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卫云嘻嘻一笑,说道:“爹爹,你怕了?”
卫宗远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多好奇心呢。我不让你去,就是怕你有危险。”卫云道:“天山我都跟你去了,也没出什么事,你只是去拜访朋友,能有什么危险?”说着策马过来,又来拉卫宗远的胳膊。
卫宗远实在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便道:“好罢,你想去也行,那你得听话些。”卫云喜道:“当然,你儿子一直都很听话的。”
于是,父子俩又转道向东,继续前进。
路上,卫云问父亲:“爹爹,咱们这是去哪儿?”卫宗远道:“去开封。”卫云道:“去开封,我明白了,你要去找傲剑风流。”卫宗远点了点头,道:“没错,咱们就是去找傲剑风流。”卫云想到要去见萧扬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欢喜得差点儿要从马上飞了起来。
卫云强抑住兴奋之情,说道:“爹爹,你认识萧扬吗?”卫宗远道:“我和他算是老朋友了,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看着前方,似乎想起了往事。卫云道:“既然你和萧扬是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卫宗远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可能见过他?我们相交相识的时候,还没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