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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进 修

贺佳佳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抬起手一点点把泪水擦干。

窗外的夜色渐渐深了起来,从昏暗到完全彻底的黑,一点点吞噬着屋子里这个孤单的身影。她没起身开灯,就那么枯枯地坐着,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感觉心头有点疼痛,像某种不知名的虫子在慢慢地咬噬着她。长这么大,她从没吃过半点亏,她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公主,为什么,只有这个方小远不拿她当回事?更可恨的是,为什么自己会爱上他?如果说,最初接近他是出于一种征服的心态,可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像宣纸上渐渐洇开的那点墨般不能掌控自如了,她输了,她已经在爱情里低下头去,成了尘埃里的那一朵花。

在那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贺佳佳没再理会方小远。方小远松了一口气,平日里与贺佳佳说话做事慢慢就和缓了下来,不再处处提防着。他想,贺佳佳这个官家小姐对自己终究是一时兴起而已,在她周围有的是条件比他好得多的男人,时日一长也就淡忘了。

意外是发生在一次当时认为千载难逢的机遇里,如今想起来,方小远会苦苦一笑,世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机缘巧合,其实当时并不是完全不能感觉到这个机遇的由来有点可疑,可是他仍然下意识地去忽略了,对于男人,事业上的机遇就像中到一次彩票,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那天院长叫方小远到办公室去谈话,在进办公室之前方小远心里有点慌乱,他想,自己一个临时工,院长亲自找来谈话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难道要辞退我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忐忑不安地进了办公室,院长却很是和霭地先让他坐下,然后才说,小方啊,恭喜你了,我们院这回有一个保送到省医大进修学习的名额,我们开会考虑了很久,想到你是一个特别上进也特别聪明的年轻人,所以,决定把这次机会让给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方小远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是天上掉陷饼的好事嘛,一时高兴得都不知说什么好,只一再感谢院长,一再表示自己会好好努力,争取学成归来为院里工作。

院长微笑着说,去吧,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九月份开学时你就去报道吧。

方小远出了办公室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一路神思恍惚的,下楼时在拐角处遇见贺佳佳,他咧开嘴朝她一笑。贺佳佳调侃他,怎么?有好事啊?看你乐成这样。方小远也不答她的话,小跑着走了,他急着打电话给林槿呢,他要告诉林槿自己也要去上大学了,还不知道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方小远到省医大进修后的一个月,意外地遇见了贺佳佳。方小远愣了一下,半天才说,我们院也派你来进修吗?贺佳佳抿嘴一笑,傻瓜呢你,咱们那么一个小院怎么可能有两个进修名额,我这是县卫生局给的名额。

方小远恍然,也是啊,贺佳佳的爸爸还不能帮自己的女儿争取到一个进修名额吗?于是便也不再多想,在陌生的省城遇见熟悉的人方小远还是非常开心的。两人的接触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贺佳佳也没再似从前,缠着方小远问那些让他非常头疼的感情问题,这样方小远与她相处起来就轻松多了。方小远觉得其实贺佳佳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女孩子,人开朗大方,虽说有点小姐脾气,可是她从不把气儿过夜,回个头就忘了,照样乐呵呵地与你一块玩。这点与林槿很不一样,方小远永远弄不清楚林槿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开心不开心几乎在林槿脸上找不着,林槿是从容的,淡定的,喜怒不言于色的,所以方小远即便是与林槿定了亲,却也不能肯定林槿对于他的感情有多深。方小远在林槿面前从来不敢太过放肆,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林槿生了气。然而方小远知道自己的心是搁在林槿那里的,他爱林槿,这种爱铭心刻骨却无法从容,可是林槿她懂吗?方小远不知道,他想反正俩人的日子长着呢,林槿会慢慢知道自己对她的好。然而,谁又能真正掌握生活?

意外发生在那年的暑假。原本方小远准备放了假直接去林槿学校接了她一块回家的,可是贺佳佳一脸可怜地说,方小远,你不能这么重色轻友,无情无意的,你知道火车不好坐,这时候人又多车又挤你把我一人扔下不管于心何忍?你不怕我丢在路上啊。

方小远被她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起来,踌躇了半天,说,那我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去。

贺佳佳哼了一声,还没结婚呢就老婆老婆的,你脸皮可真厚。

方小远也不与她计较,跑到校门口给林槿打电话,好半天通了,方小远问,林槿,我想去你学校接你回家,你看呢?

林槿在电话那头说,不要吧,现在车票又不好买,你跑来跑去的不累吗?再说也浪费钱嘛,你先回,我过两天就到家了,我们这里有同路的老乡,你放心吧。

方小远迟疑了一下,小声说,林槿,我真想你呢。

林槿在那边回道,你说什么呢,听不清楚,我们这里太吵了,好吧就这样,挂了,回家见啊。

方小远听着话筒里传来的盲音不觉有点怅然若失,半年没见到林槿,自己都想死了她,她倒没事人似的。

贺佳佳听到方小远说留下与她一道回去高兴坏了,一连声说,方小远,就冲你这么够义气,今晚我请客,明天咱俩一块去买票。

方小远也不推辞了,他想反正明天就回家了,今晚就放松放松好了。

两人在校外的小饭店吃过饭,方小远就想回宿舍去,贺佳佳拉住他不放他走,说,这半年来咱俩为了读书没少辛苦过,哪都没出去玩,今晚就好好开心一下嘛。嗯?亲爱的方小远同学?

贺佳佳仰起的秀脸上透着淘气,看得方小远忍不住笑起来,便不再好拒绝了,只好随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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