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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喀拉

暗夜中,一辆看似伏贴地面的车辆,正以时速三百公里的速度在荒漠中急速奔驰。

它独特的金属外型,犹如一颗划上金色线条的银色子弹,快的令人捕捉不到,奇特的是,它没有轮子,底下只有一片蓝光闪耀,在奔驰过后,还留着一道长达十二公尺的蓝色痕迹,就像被轮子溅起的水痕一样,两条静止的大浪停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狂狼跑过荒芜、跳过高山、滑过大河,终于来到草木繁荣的林荫大道上,前方,是一座石造大墙,淡黄色的外墙爬满藤类植物,并开满了七彩缤纷的花朵,城的上空,飘着一朵朵红色大花,没有绿叶,也没有茎部,直接连着的根像下雪一样,飘下淡蓝色的圆色光点。

急速奔驰的狼,终于在靠近城门时缓下脚步,慢慢停在城门下,突起的椭圆驾驶座以及两边三角造型翼,由正面看起来像是由两个三角形组成,那既流线又尖锐的造型,像极了正在寻找猎物的狼。

喀拉。

非常细微的齿轮转动声响,原本张牙舞爪的狼,瞬间变成了欧洲华丽风味的马车造型,车的旁边还多了两个金银色造型的翅膀,这代表着身份,代表车里的人是康薇尔帝国皇帝派出来的人。

城门在车体露出身份证明后缓慢打开,穿着土黄色长袍的人,以三十度弯腰姿势牵出一头有着银角的马,小心将蓝色光绳系在马身上,他在过程中全低着头,因为身份低微的人不能让高贵的人看到面容,也不能将身子抬高于三十度角,这是对贵族的亵渎。

可即使条件如此严苛,土黄色的身影还是一丝不苟的完成工作,得体的退至一旁,以一百度的弯身,恭送康薇尔帝国使者离开。

一块发亮的紫色结晶从马车上丢出,土黄色身影不偏不宜的接住,这是贵族对于认真执行工作的人的尊敬,真不亏是大国的贵族,比较起其他修养较差的贵族,至少他有礼又大方多了。

土黄色的小人儿在接下报酬后,居然胆大妄为的抬起头,直视着马车离去的身影。

‘康薇尔帝国果然派人来了,这是个好机会。’

在他说完话,离开现场没多久,两个慌张的人从警卫室跑出来。

‘我会被你气死,康薇尔帝国派人过来,居然没人上去迎接,这可是相当失礼的事啊!要是引发国际问题你要负责吗?气死我了。’一名留着胡子,穿着正统卫兵服饰的中年人扯着嗓子怒骂。

‘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会突然肚子痛。’年轻人扭着身躯,不是很自然的跟着中年人。

一阵国骂后,‘就算你再怎样不舒服也得给我完成任务,这才是卫兵存在的价值,你啊你,要不是玉离千拜托、万拜托,我才不会让你这种整天混水摸鱼的家伙来当卫兵,唉!我真后悔,真后悔。’

‘唉呦!爸,当都当了,总不能跟别人说我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你这小子,要你别提你还提,等跟康薇尔帝国赔完罪,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你。’中年人简直快气到脑充血。

年轻人只是瑟缩了一下,当他眼睛转了一圈,像似想到什么,又挺起胸膛,散漫的跟在爸爸后面。

‘咦?奇怪?人呢?’两人傻在城门下,别说人了,连一只苍蝇、蚂蚁都没看到。

此时,没有马夫的马车已经通过连接外城与主城的唯一桥梁—爱人桥,正往主城的方向前进。

‘真奇怪,什么时候平等的幻梦城也有那种阶级制度?’说话的女子端坐在旁,高贵典雅的气质不似一般贵族。

‘嗯,我也正觉得奇怪,可是那仆人除了矮小点,礼仪方面倒是分毫不差。’即使觉得奇怪,男子依然维持着贵族风度,俊朗白晰的面容上有着沈着的气度,睿智的双眼依旧平静。

‘你说会不会……’女子清雅的面容浮现担忧。

‘不可能,你别胡乱猜测。’男子不容置喙的态度与锐利的眼神,压下女子心中的担忧。

‘是我多虑了,抱歉。’

男子放松紧绷的情绪,改以温和的口吻对着她说:‘看来你还要多学习。’

‘是,诗雅明白。’

‘我们就快到多里亚大人家了,希望此行顺利。’

诗雅望向车外,只见偌大金黄色草原上点缀着点点红光,红光上似乎又透着蓝色亮光,一栋栋石砌的房屋宛若隐身在这片草原里,那么的不起眼。

等马车到达街上,又是另一种不一样的风情,明明从草原上的方向看来,只不过是俭朴不起眼的石造屋,可近距离一看,才发现看似石头的东西居然是一块又一块的结晶,只不过看起来是因为没人保养,所以在外层蒙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尘埃。

而在这灰蒙蒙的房屋中,他们的马车停在一栋看不出是房子的房子前,两人步下马车,有点怀疑自己真来对地方吗?

‘欢迎光临。’一个土黄色的身影遮着脸伫立在门前,刻意放大的音量里,隐藏着一丝兴奋。‘来得真晚,亏我还借你们最贵重的银炫飞马。’

‘是你?’女子吃惊的脱口而出。

‘是我。’始终低着的头,传来笑声。

‘臭小子。’从屋后走来的身影敲了一下他的头,‘还不进去。’

‘喔!’他摸着头乖乖走进去房子。

‘他是?’男人困惑的问。

‘他是我儿子,他向来如此好动,别管他。’男人面露微笑的表示,‘你们是皇子埃克西跟皇女诗雅吧?我有接到从康薇尔帝国来的讯息,接下来的路程得用走路的,将马车留在这里吧!不会跑走的。’他指着前方那狭隘的巷子。

‘麻烦你了,沃夫先生。’埃克西对他作了一个贵族礼仪。

沃夫只是点头笑了笑,‘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礼仪,还望你们不见怪。’

‘怎么会,没关系的。’

‘那就这边请吧。’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音之殿前进。

抓准时机,一个鬼祟的土黄色身影突然从屋旁走出,‘这么好的机会怎能放过呢?’语毕,便偷偷的尾随而去。

音之殿。居住在沙比吉土地上,风雷族的神圣之殿,举凡祭典、开会,甚至是遴选出神临者皆在此举行。

幻梦城便是依着音之殿而建立的,事实上,住在这的风雷族也不过百人,真正立足于此的并不是人,而是从远古至今,一直耸立在此的多里多里亚,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多里多里亚是一颗有着树样貌的异生植物,有着树干、树枝、树根,可是却不会长叶子,只会结果实。

不管是树的本体,又或者是所结出来的水滴结晶,都是看似透明的结晶体,没办法透视和观察内部结构,是目前所拥有的科学能力也没办法解释的异端存在。

三人拐过一条又一条的狭隘通道,其中不乏需要侧身才能通过的夹缝。

‘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你们可以不用坚持到音之殿,在我家商量也是可以的。’他原本是希望康薇尔帝国能打消到音之殿的念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要派使者来的大国,都很要求一定要到音之殿。

‘不用介意的,真的。’本来他还很疑惑,为什么风雷族可以放任外观如此肮脏,可是却特别费力清洁这些窄巷,现在他知道原因了,埃克西苦笑看着自己染灰的白袍。

最不能接受的大概就是诗雅,她看着高出自己不多的干净区域,整张脸铁青,从头到尾都绷紧神经,深怕身上沾到一点灰尘。

‘真的没关系,只是难道没别的路可走了吗?’察觉到探视的目光,她优雅的微笑答问。

‘有,可是那是只有我们雷风族才能通过的地方,当初建立时并没有想到除了族人以外的人会想去音之殿,所以并没有规划外人路线,只能请来的人委屈一下,反正路程很快。’反倒是沃夫一点都不介意身上沾满灰尘,只是每次都要带领人经过窄路让他觉得很烦。

‘我们快到了吗?’会问出这个问题,可见觉得烦的人不只沃夫一个。

巷口飘落着蓝色光点,沃夫知道目的地到了。

‘前面走出去就是了。’

一穿出巷子,两人还来不及喘息便被眼前的美景给迷惑住了。

巨大的多里多里亚彷彿要贯穿天空似的,被众云拥抱在怀里,摆荡的水滴结晶,在风的恶作剧下谱出美妙的音符,那声音似有若无,配合天空中不断落下的蓝雪,将景色衬托的更是如梦似幻。

‘好美。’两人同声赞叹,除了美以外,已经没有任何形容词能形容眼前的美景。

‘是吗?’沃夫疑惑的左右观看,怎么看都不觉得美在哪,怎么每个外面来的人都说美。

‘好棒,真想住在这里。’诗雅的眸中透着闪亮。

‘真奇怪,每个来这里的女性都这么说,不过我要严正声名,偶而过来待一下是没关系,但音之殿是不能住人的。’

‘为什么?’

‘风雷族的族规。’

‘诗雅,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别耽搁。’在研究里确实也有提到风雷族族规,并不是什么太特别的东西,所以埃克西也没有多着墨于此。

‘抱歉。’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诗雅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同时也想起一些关于风雷族的研究报告内容。

研究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知道风雷族和多里多里亚的关系,因此有很多民俗学家跟科学家都对风雷族做过许多探讨与实验,并各自研究过风雷族的生活形态跟居所以及身体等各方面的数据,但也只检查出风雷族与其他各族间并无没什么太大差异,相当正常。

有时候也会出现这种不知道理由,但却会忠实遵守的奇怪族规。像这种东西,几乎全世界的各大民族都会有,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条件。

‘请。’沃夫带着他们走向布满奇怪纹路的黄色大地上,一圈一圈经过人工雕琢的三层蛋糕状建筑,每一层都有三百公分高,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一条阶梯直接通往中央的多里多克亚。

他们走的便是其中一条阶梯。

‘我们现在脚下踩着的,正是音之殿。’沃夫指着那三层说明。‘碍于族规,我们是不能让其他人进到里面去,顶多只能让你们看看外貌跟踩踩看而已。’

‘这当然,我们能理解,只不过这楼梯似乎太陡峭了点。’才走没多少,埃克西便察觉到那不是很协调的建构。

‘是吗?我没什么感觉。’接待过这么多人,沃夫第一次听到这种评论。‘如果真是如此,那也难怪有些人爬到顶端时,都已经气喘吁吁了。’沃夫看了一眼开始在喘气的皇女。

‘我没问题的,请赶紧上去吧!’即使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诗雅还是用她不疾不徐的步调说完整句话。

‘嗯,要到了。’话刚说完,沃夫便开始加快速度往上爬升,驾轻就熟的模样,让埃克西他们羡慕不已。

在诗雅觉得快不行的时候,多里多里亚已在眼前。

冰晶树,是多里多里亚的别称,从树枝上垂下无数的白色丝线,有长有短,最底下挂着透明的水滴结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绚烂的色彩,轻轻摇曳在风中,像是在演奏着交响乐,既梦幻又悦耳。

埃克西两人不禁徜徉在这氛围里,彷彿随着音乐慢慢融化在空气中。

‘风华树真不亏是与圣威尔、娜蒂夏并称为最古老的三树之一。’埃克西忍不住赞扬。

风华树是在世界尚未发展,居住在此地的风雷族给他的称谓,与朵夏族的娜蒂夏和圣乌族的圣威尔相同,都是各族间所赋予的名称,至于多里多里亚则是在科技发达之后,世界统一的称呼。

‘你对风雷族、朵夏族和圣乌族还真是知之甚详。’

对于自家的称谓,三族间向来不会对外太过张扬,最多只会说:就是那棵像树又不是树的植物。因此,沃夫会感到惊奇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这些,世界八大族,十二人种里都有详尽介绍。’埃克西谦逊的说。

‘我知道,只是能看完那么枯燥乏味的书,还能如数家珍,你也算奇葩。’要知道,那有着万里江河填不尽的称呼可不是叫假的,里头不仅是有各大族、各个人种的风俗民情和个别的介绍,还有八大种族、十二人种的源起到最近的历史以及所发生的各种大小事,几乎是每个月固定更新一次。

‘呃,说句实在话,我也只对古三族特别有印象。’沃夫敬佩的眼神,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是吗?’

‘嗯。’

‘因为世界最古老的三大种族是必修的。’诗雅不讳言的直接点出。

‘是因为我们跟最古老的三棵多里多里亚一起度过好几个世纪吧!’苍老的声音从风华树边传来。

两人见到老人,立刻展现贵族的礼仪。

‘不用客气。’多里亚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隐约透着一股不可撼动的威严。

‘是,晚辈这次前来幻梦城,主要是为了多里多里亚而来。’埃克西的语气里,充满尊敬。

在一旁的诗雅则是退至皇兄的身后,沈静的将一切交给他自行应对。

‘我有听说了,把一切交给神临者。’话才刚说完,多里亚突然脸色一变,显得有些痴呆,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迳自跑到风华树下,跳起歪七扭八的舞蹈。

‘我跟你说喔!我最近跑到城外,学到这种舞蹈,你看我跳得好不好?’多里亚对着风华树说话。

‘这是?’埃克西不解。

‘哦!想必你们应该有耳闻,多里亚大人已经开始老化,最近这三、四年都是如此,一下正常,一下痴呆,不用太在意。’关于生老病死,风雷族人一向看的很淡。

‘那……’

‘如多里亚大人之言,我们会派出神临者,但你们必须等个十几天,在还没遴选出神临者前,没有一位吟唱者是能外出的。’看出埃克西的为难,沃夫补充说道:‘不用担心,在神临者到达之前,我想多里多里亚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如果你仍不放心,我可以联络吟游者暂时抵挡一下。’

‘我明白了,那我在康薇尔帝国等候大驾。’

‘那就恕我不送了。’

三人客气的一番寒暄后,埃克西两人顺着原路回去,再度回到多里亚的宅邸,两人疲倦的彷彿刚度过一秋。

埃克西拍拍银炫飞马,‘麻烦你带我们出城。’

才刚说完,银炫飞马像听懂似的,抬起前脚,喷出一口气,高傲不已。

‘走吧!’他拉起诗雅的手,扶她上车。

两人才一坐定,诗雅忍不住问起憋在心里的话:‘皇兄,怎么不多跟沃夫先生谈谈,要我们等十几天,不会有问题吗?’

‘别说了,风雷族最近要遴选神临者的事,我们知道,他们也知道,可是还是派我们前来,主要目的只是要刁难我们,至少沃夫先生知道我们的为难,还特地编派吟游者坐镇,虽会有不好的评价,但也不至于会被当作可以做文章的话题。’只要是听过风雷族的人都知道,风雷族在遴选神临者时,吟唱者中虽有不参加的人,但依照族规,只要是身具吟唱者身份的人,在遴选会举行期间,皆不得离开幻梦城。

‘诗雅明白了,皇兄,真对不起。’

‘没关系,皇兄很欣慰,这次的旅程,你的应对能力又增加不少。’埃克西像普通兄长般,伸手拍拍诗雅的头。

转眼间,两人的马车已到城门下,中年卫兵非常迅速的来到门下:‘开大门,送贵宾。’

‘到了?这么快?’诗雅困惑的扬起帘,望了一眼。

‘真的已经要出城了。’也难怪诗雅会讶异,毕竟她与兄长也不过说了几句话,却已经到城门下,两人居然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诡异。’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在两人困惑时,银炫飞马已先行一步穿过城门,向外奔驰。

‘真棒,真不亏是康薇尔帝国,居然有银炫飞马这种宝物,说也奇怪,我怎么会觉得那匹马好像在哪见过?算了,管他那么多,终于可以睡觉了。’年轻卫兵带着一脸慵懒,翘起二郎腿,倒头就睡。

此刻在城门的中年卫兵跟年轻卫兵报持着相同疑问,不同的是他不敢直接询问康薇尔帝国的使者,怕会为自己招来什么麻烦,毕竟这种事,他多的是经验。

因为两人的一时疏忽,让银炫飞马足足跑了两公里才停下脚步,连接着马车的蓝色光绳同时也消失不见,它回头对看着自己的两兄妹喷了一口气,好像在告诉他们我只送到这,接下来的路程自己走。

‘真有趣的一匹马。’诗雅掩嘴偷笑。

‘是啊!我们走吧!’埃克西亮出康薇尔帝国徽章,马车立刻又变成一头狼,两人向银炫飞马挥手致意,并丢下一块紫色结晶,便扬长而去。

他们两个一点都不担心它,因为银炫飞马除了不会说话,智商可是高出人类许多,紫色结晶则是要送给那个将它借给他们的土黄人影。

在他们离开到只剩下一点黑,银炫飞马身上高贵的布料蠕动起来,一个土黄身影从马肚滚下来。

‘呼,还以为要死掉了,小非,谢啦!’他抱着它磨蹭了一下,‘你可以回去找曾祖爷爷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小非满是担忧的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幻梦城,最后像是深叹了一口气,拿他没辄的样子,往回奔去。

‘再见。’他用力的挥舞着,直至看不见小非为止,才弯身捡起紫色结晶。‘看来可以不愁吃穿了。’

话说完,土黄色身影又看了一眼小非离去的方向后,才小心翼翼的将结晶收起来。

‘太好了,罗答,我来找你啰。’土黄色身影从身上拿出一块板子,拉起手把,站了上去,朝中间一颗按钮按下去,只见绿色板子底下布满蓝色光芒,当它聚集到一定程度后,居然冲上云霄,待在半空中的土黄身影,锁定远方的狼,大喝一声:‘走。’

手把一动,绿色板子周身出现透明光罩,保护里面的人不受极速影响,紧紧跟随在狼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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