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真过瘾,直到有人把他们从睡梦中敲醒,这才发现老天重新又黑了脸。当下周宇打开顶灯,却把三个人吓了一大跳。只见玛丽亚穿着火红色的羊绒衫端坐在米黄色的沙发一端,直望着他们三个人,眨着长睫毛微微发笑。三个人立马炸了营,异口同声地问她咋来了。周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她那椭圆形的白皙脸蛋,这才相信坐在沙发上的人果真是玛丽亚。玛丽亚又伸过手来抓住他的手掌放到自己面颊上蹭了蹭,让他有了真实的感觉。玛丽亚眨了眨眼睛说:“我不是玛丽亚吗?你们遇上了困难我咋能不来呢?”原来陆笑梅说要用孤梅岭山庄抵押贷款,也得将这事向玛丽亚汇报。玛丽亚听了她的告急电话,便连夜飞了过来。她来到了他们的房间,闻到的是满屋子的烟味和酒气。
陆笑梅要他们赶快收拾一下到餐厅去,说他们要为玛总接风洗尘呢。陆笑梅又给陆鸿儒发去了邀请,她想让他看见他们的保证金有了着落,也想引见他同玛丽亚见个面,借他的嘴到上层去宣传疆欧公司的实力。她知道在内地人看来白皮肤、大鼻子、有色的眼珠子的人都是外国人。况且玛丽亚还有着疆欧公司的大背景。大家都到餐厅坐了下来,陆笑梅让吴有德给周宇打电话,说是市里领导来为玛总接风呢。玛丽亚换了一套黑色的晚礼服,同周宇来到喀纳斯餐厅。陆笑梅为了突出陆鸿儒的地方大员的特殊身份,特意将他安排在玛丽亚的右首坐了主宾席。大家要敬玛丽亚酒,陆笑梅挡驾说:“玛丽亚老师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劳累得很,敬酒改日吧。”玛丽亚说:“我今天来看到你们在内地扎下了根来心里很高兴,我要诚挚地感谢陆主任的帮助,一定要陪陆主任喝上两杯酒。还有的是一来我看见这个山庄管理得比我们夏登峪大酒楼还要好,心中十分高兴;二来陆主任我把五百万的保证金带来了,也算是庆祝贵市的一个世纪工程落地吧。”说着她举起手中的高脚酒杯示向陆鸿儒,优雅地喝干了杯中的白酒。陆鸿儒见玛丽亚如此爽快,也端起面前的酒杯陪着她喝下了杯中的酒。玛丽亚几杯烧酒落肚就收不住口了,看见了分别几年的老朋友心情激动不已,放开了酒量同大家你来我往喝了起来,这酒喝到夜深人静才散了席。
玛丽亚见送走了陆鸿儒,便对周宇说:“在飞机和汽车上窝了一天一宿,浑身的筋骨都像拧成了团,你还是陪着我在这山庄前后走动走动,散散酒气吧。”玛丽亚挽起了周宇的胳膊,走向山庄后面的梅水河边。周宇告诉玛丽亚孤梅岭山庄再早是个炼钢厂,后来土法炼钢下马了,市里便在这山水秀美的坡地上建起了市府招待所,现在又被吴有德改建成了具有徽派风格的别墅群。
玛丽亚瞄了周宇一眼说:“你们遇到了这么大的难处,为啥不给我打个电话,真得是要同我分灶吃饭了吗?”
周宇叹了一口气说:“事情说来都怨我,是我的私欲连累了大伙。海南危机刚出现苗头时,有德和杨哥就提醒过我。为了这事我还同杨哥差点闹翻了脸。当时我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哪里还好意思再连累你呢。”
玛丽亚伸过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责怪他就是自尊心作祟,也没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女人。她告诉他这一次来的时候已经同黄经理说好了,由黄金公司出面担保疆欧公司先动用四百万,明天就可以启用。玛丽亚还告诉周宇,他发过去的照片没敢发到沙窝子去,易大安前两年就调离了那家监狱农场了,她害怕照片落到别人手里又会生出是非来,她要别克抽空到沙窝子去核实。别克现在已经是军分区的少校边防副科长了,他同果儿结了婚,还生了一个不到周岁的儿子呢。周宇不无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玛丽亚挽起周宇的胳膊,边走边问道:“现在同笑梅的关系怎么样?这丫头可是爱你爱得发狂啊!”
周宇看了玛丽亚一眼说:“你就是个阴谋家,我一见到笑梅就想到是你安排的。我怎么能同她好上呢?她对我们俩恋爱的事也不是不知道。”
玛丽亚笑着说:“你们大汉人啊,就是思想禁锢太多了,这都是什么年代了,你把别人都看成像你一样,还活在六七十年代里呢。我想,能把你们撮合到一起也是件幸事啊。”
周宇说:“你这不是乔老爷乱点鸳鸯谱吗。现在吴有德正在向笑梅发起唐伯虎攻势呢……”
玛丽亚叹了一口气说:“这样也好,只是你孤身一人在内地,身边又没人照料,我还是放不下心来。如果有合适的姑娘就处一个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周宇低了头说:“还是你辛苦啊,事业又做得那么大,身边没有一个可心的人不行啊,遇到可意的还是往前走一步吧。我的寻仇大事还没完成,是不会考虑婚姻问题的。那样做弄不好既害了自己,不小心也会连累到别人……”
玛丽亚把他的胳膊挽得更紧了,说:“你总是在用脂膏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我也能够理解你为亲人报仇的心情,只是现在国家法制越来越走向正轨,你可不能采用以暴止暴的蠢办法。”
周宇喃喃地说:“亚姐,你相信我会有这个自控能力的吧!”
玛丽亚说:“小伙子啊,自从你走后,我就担心将来要是嫁了别人,没有幸福怎么办?”
周宇愣了一下说:“那我就去把你抢回来,别的我还能怎么办呢!”
玛丽亚折过身子,紧紧地拥抱住周宇,将脑袋伏在他宽厚的肩上,默默地流淌着泪水……
这时她想起了陆笑梅在接她来青州的路上说的话:“看来我和周宇恐怕是没有戏了,我对他使尽了解数,好像他都没有感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女人,为什么就打不动这块顽石呢。甚至有时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生理上有问题,压根就缺乏雄性激素。”玛丽亚被她逗笑了,说:“哪能呢,缺少雄性激素怎么就同我生出了叶莲娜来,恐怕还是情缘没到。”陆笑梅说:“你同他也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这次见着了你试试看他怎么样?”玛丽亚不解地问道什么怎么样。陆笑梅说:“如果说他还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们在一起时也没见到他对什么漂亮的女人动过心啊。那只有一种解释,他对你的爱情真可以说是海枯石烂了,我也就此罢手。”玛丽亚说:“我也在为这个事苦恼呢,他的精力都放在寻找仇家身上。说实话有时我还真是嫉妒你时时都能关注到他的一言一行,我却是鞭长莫及啊。”陆笑梅说:“玛丽亚老师,你放心就是了,我不能同他有结果,也会像对师长一样关照他的,谁叫他是老师的爱人呢,我就做个女柏拉图吧。”玛丽亚有些泣不成声。陆笑梅开着车子说:“哎,玛丽亚老师,叶莲娜现在跟在你身边吗?是不是要将这个女儿的存在告诉周宇一声啊?他毕竟是叶莲娜的父亲嘛。”玛丽亚赶忙说:“你可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如果为了这个孩子耽误了他的寻仇计划,我将会愧疚一辈子的。将来不管他找到仇人与否,只要不是因为我拖了他的后腿,我就心安理得了。”说着话她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了女儿的照片递给陆笑梅,只见照片上的小姑娘睁大眼睛,满头亚麻色的卷发,十分可爱。玛丽亚说,她现在跟着鲁教授他们在武汉生活,她还认为自己是他们两口子的女儿,也同他们儿子一样,称呼他们是爸爸妈妈,却把玛利亚这个妈妈叫作大姨呢。这次回去玛利亚要从武汉转机,看看这个宝贝女儿。想到女儿玛丽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