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周宇睁开眼睛时,见到天光泛亮了。他看大家还都在睡着,便走出毡房想活动一下筋骨,练两趟拳脚。这时他看果儿正骑了马,从栅栏里赶出羊群和牲口,要到草地上去放牧。他走过去问怎么是她一个人去放牧。果儿说阿妈要留在家里帮着奶奶为大伙做早餐呢。周宇说那我帮着你去放牧吧。于是果儿古丽把自己骑的白马让给他骑,自己跳到一匹裸马背上,两人赶着牧群到右边的一块长势好的鲜草场上去放牧。
当太阳升上东边的山峦时,格里木骑了马来叫周宇回去吃早餐。周宇同他回到毡房前,大家都坐进了一间大毡房,围着几张矮桌子坐在了地垫上,吾孜木汗帮着母亲将一碗碗的奶茶端到大家面前,地桌上放着哈萨克的坚果和小点心。陆笑梅招呼周宇坐到身边,同大家一起吃起来。刘援疆喝了一碗奶茶还想要一碗,古丽说:“你中午不吃饭了?”
玛丽亚说你就让刘教授多吃一些吧,下午到什么时间能吃上饭还真是个未知数。鲁洋用筷子夹起一个油果子,放到刘援疆前面的盘子里。阿尔泰大山里的作息时间很特别。打春以后,一般是早上九点吃早餐,中午三点吃中餐,晚上十点多钟吃饭也不算晚。到了冬季,进餐的时间就更没个准头了。今天因为要赶路,便把晚餐的四菜一汤安排到了早餐,都是手抓羊肉、烤羊排、烩牛肉……今天有北京客人来,加上了大碗鸡,羊杂汤也换成了清炖羊肉汤。好在周宇在陪果儿去放牧的时候,发现草原上生长着许多野菜,他同果儿一起用随身带着的新疆腰刀,挖了一大包野菜,给大家现做了两大盘凉拌野菜。开始只有他同鲁洋、古丽和刘援疆伸筷子,吃着凉拌野菜。后来别人看到他们吃得香美,也就跟着吃了起来。萨特吃了凉拌野菜,用筷尖指着玛丽亚说:“小师妹啊,小师妹,不是老哥批评你啊,你这小资思想也太严重了……”
玛丽亚不解地问:“萨特大哥,我又咋的了?”
萨特一本正经地说:“你到山里来考察,带车是必需的,再带上御厨就不合适了吧?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有钱也不能脱离国情吧?”
玛丽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我们啥时带厨师来了?”
萨特又夹了一筷子野菜放到嘴里咀嚼起来。大家都跟着他吃起了野菜,不大一时,野菜盘子就被吃了个底朝天。这时大家才回过味来,原来萨特是在夸赞周宇挖来的野菜做得好,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哈尼老爹用大塑料桶提来了马奶子酒,倒在大碗里请大家喝。萨特说:“到了我们哈萨克人的毡房,哪有不喝酒的道理,那还不让四国八方人笑掉了大牙。”
他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一大碗马奶子酒便淌进了他的肚皮。哈尼老爹高兴得连声赞“好”!
玛丽亚说:“好是好,最多只能再喝一碗,下来还要翻山越岭呢,不然明天晚上都赶不到图瓦山庄。”
哈尼老爹拉下了脸子生气地说:“玛总,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做什么既带人来到咱的毡房,又不让客人喝咱自家酿造的好酒?你要是这样做的话,咱们就没有朋友做了。”
玛丽亚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她知道哈萨克人好客的秉性,何况今天还有北京客人和萨特县长在座呢。于是诚恳地说:“哈尼老爹,我们今天晚上还要赶到图瓦村庄,这时间不够用了,下次我们再来时喝他个一醉方休。”
萨特向哈尼眨了眨右眼说:“老爹,玛总说的都是实话啊,你得给我们准备八匹好马,前面在修公路,车子是开不过去了,我们得走山路。这酒你就打一桶放在我的马鞍子上挂着,让萨特带着路上喝吧。这我还得留一口给我萨勒达老爹尝尝呢。”
狡猾的萨特这话把哈尼老爹说得高兴起来,他端起酒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碗说:“这才像我们阿尔泰山的县长嘛,我给你马上系上两大桶酒,你让老村长好好喝喝我这刚酿出来的马奶子酒,看这味道有多纯!”
“我替老爹谢谢你了。这次玛总他们进山还得住些日子,我们也带了很多东西,这个山道峰高路险啊,带不得许多东西,你放着吧。我回来时在你这里美美地喝上一餐。”
“好的,县长说话要算数,一句话就是一座冰山啊!”
哈尼老爹让家人端来了手抓饭和羊肉汤,这顿饭吃的肉食还剩下不老少,蔬菜连汤带水都被一扫而尽了。吾孜木汗和果儿古丽帮着客人们往马背上收拾了行李,一家人送着大伙上了山路。他们往前爬上了一个山峰,这才发觉不见了格里木。玛丽亚赶紧带着陆笑梅骑马奔回白房子去找他,只见他同吐耶拜喝得搂头抱脖子的正在兴头上。陆笑梅上前拉了他一把,他一扬手把她摔出了老远去。陆笑梅气急败坏地嚷嚷道:“酒鬼,玛总来请你了!”
格里木抬头看了看玛丽亚,憨憨地笑了,嘴里咕噜着想从坐垫上站起来,但是站了两次都摔坐了下来。吐耶拜嘴里还在一个劲儿地嚷嚷说:“都不要走了,都不要走了,晚上叫你们那小子再整个野菜来,咱草原上有的是野菜、野草……”
玛丽亚拉着陆笑梅走出毡房,只见吾孜木汗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玛丽亚说:“这样他也上不得马了,就让他在你们家息一夜吧,明天让他开车回乌鲁木齐去吧。”
吾孜木汗说:“男人们都是这个德行。玛总你放心,在我家格里木兄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酒不醒我老爹是不会让他走出这片草场去的。”
萨特听说格里木酒喝高了,笑着说:“是条汉子,小周这支微冲你得背着。我们一二一,开步走吧。”
他们骑着马在山间行成一路纵队,向阿尔泰大山腹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