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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次饥饿的体验

米莉从未有过饱腹的时候。在学校里,当孩子们因为她异样的境遇而捉弄她时,她就在挨饿。当她的父亲对她撕裂般吼叫,拳打脚踢时,她饿极了,并且等不及要吃晚饭。

好在她的新陈代谢不错,可以经受得起她的这种暴饮暴食。可这样的生活自从她与亨利成婚后,便一去不复返了。起初,他们之间有爱。至少,她很确定他们是有爱的,或者有其他的什么感情。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爱情的道路变得模糊。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完全消失了。

米莉是个好妻子,但对哈利来说,她还远不够好。她辛辛苦苦尝试着做好美味饭菜,那没吃完的剩饭,最终没有倒进垃圾桶,而会进入她的肚子里。因为她试着吞掉自己犯的错误,并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没有正确熨烫哈利裤子上的折痕,因在杂货店购物而回家迟了,或者因为在社交场合谈话太多或太大声,而这些都会让她受到惩罚。

哈利会大声叫嚷,“你只会让我失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而米莉只能唯唯诺诺地应和。有时候,如果她默认得不够迅速,都会变得伤痕累累,她需要穿长袖衬衫或通过化妆来隐藏这些瘀伤。

表面上,她从来不会觉得怒火中烧,因为她会一直吃东西,直到自己感到恶心,心脏剧烈跳动为止。她在哈利的建议之下,按照他规定的食谱去节食。她试着成为他需要的女人,成为他希望她成为的那种女人。她不断地挨饿,但体重仍然降不下来。

米利开始做梦,梦中有一座座堆满食物的山,她会吃啊吃,却永远感觉不到饱。她在清晨醒来时,会感到迷迷糊糊,甚至有些闷闷不乐。直到吃到她的早餐,包括鸡蛋、烤面包、土豆煎饼、培根、橙汁和酸奶,这样她的心情才会好一点。酸奶是有利于健康的。

当她怀孕时,她感到欣喜若狂。实际上,在她怀孕的头六个月体重反而下降了。哈利当然想要一个男孩,但在米莉的心里,她想要一个女孩。一个完美的女儿。

黛西出生时,父母都很高兴。哈利证明了他的生殖能力和他那种子的活力;而米丽拥有了自己所爱的人,也爱着她的人。哈利只是叹了口气说:“也许下次你会生个我想要的男孩。”

四年来,很多事情都还能忍受,甚至在某些方面变得越来越好。后来,哈利在工作中得到了晋升,这意味着他会有更多的钱,更高的地位,也面临更多的压力。生活又回到了原点,又回到了遭受拳脚相加的日子。

米莉总是面临着拳打脚踢,当然,极度的饥饿,也从来没有完全离开她。

梦魇挥之不去。她狼吞虎咽地吃着成堆的食物,却从不感到满足。

情绪压抑久了,终于迎来了爆发的一刻。一天晚上,当哈利下班回家时,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哈利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接下来是黛西的声音,米莉耳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对她的脸部和头部一次次重击之后,哈利仍然没有息怒。接下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她跌倒在地。因为肋骨断裂,她想着这次必须去医院了;毕竟化妆没法遮挡住青肿的眼圈或裂开的嘴唇。

哈利意识到,他可能做得太过分了。他向米莉道歉,并承诺永远不会再这样做。米莉却认为首先错在自己,因为她没有成为哈利需要的女人。他们一起上床睡觉,而米莉又感到饥饿难耐。

她醒来时意识到,她并没有做梦。然而,她也没有躺在床上。她一直坐着,感觉有些找不着北,直到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的房间。她可以依稀分辨出丈夫的身形。她总感觉眼前的景象有些问题,但是起初,她弄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她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水龙头发出的声音。她感到周围的空气有些燥热。一丝丝含铜的香气从床上传来。

她用颤抖的手指伸向床头灯。啪嗒一声灯亮了,她尽力在脑海中试着去接受眼前所见的一切。

她的双手。

沾满了。

鲜血。

红红的,黏糊糊的,湿漉漉的。她坐在一把厨房座椅上,身边是她的婚床,上面躺着她的丈夫。她并不知道自己或者椅子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米莉想了将近十分钟。

她抬起低垂的头,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在她意识的边缘,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在闪烁,但她不耐烦地将其拂开。

哈利的太阳穴附近有一个凹坑,血液浸透了枕头。在床灯的微光下,看上去就像有一个深色的污点。他的眼窝处现在是空荡荡的,当然,即使是曾经有眼球的时候,它们也是空洞无神的。他的双眼正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米莉听到脑子里有咔咔的噪音,然后她把它们甩了出去。再看她的丈夫,似乎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人)撕咬过他的下巴尖。他的脸颊被扯掉了,鼻子也不见了,只留下深深浅浅的牙印。

她挪开目光,向下凝视着,胸肌若隐若现,已被啃掉一半。她在心里嘀咕着,那么结实,那么强壮,那么让人垂涎欲滴。还有,亨利的腹部已被啃食得不成样子。最后,她又将目光转向哈利那显示着蛮横权力的地方。

男人的根,男性的棒,和它的两个伴随物一起失踪了。

米莉像一个淑女一样,用手捂住嘴,优雅地打了个嗝。这次打嗝有些耐人寻味。

她又思索了十分钟。

她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应有尽有。黑暗的东西回来了,疯狂地在上空盘旋。她再也无法推开它。并且在最后,她终于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是恐惧吗?不。

顿悟随之而来。

她知道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米莉把椅子推了回去,再次看了看她的丈夫,她的掳掠者,折磨她的人——也是孩子的父亲。

她该去给她的女儿喂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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