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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木偶村(三)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秦皈一便被安风的一声惊叫吓醒了。其他三人也陆续醒来,大家揉着眼睛走向正在冲他们招手的安风。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山崖底下的一片平地,面积不大。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盘根错节。地面上,则铺上了厚厚一层腐败的枯叶。人钻森林里去,很快就会辨不清方位而迷失其中。此时,安风正蹲在两树之间的地方,表情惊喜,似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四人一起围过去,才看清原来安风发现的是一条两尺宽的山涧。水流顺着陡峭的山势蜿蜒而下,再往下,水面渐渐变宽。仔细一听,隐约还能听到类似机器轰鸣的声音。

“是瀑布!”秦皈一迅速反应过来,高兴地冲安风树起大拇指,赞许道:“果然还是你细心,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你找到。”

安风站起身来,大大咧咧地道:“那是当然,我虽然不够漂亮,那好歹也是个女的吧,自然比你们细心。”

童烈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悄悄用手肘撞了一下正跟着傻乐的季阳,小声问道:“瀑布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高兴?”

季阳见他一脸疑惑,便卖了个关子,反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们祖先一般都是根据什么来选择适宜的迁徒驻地吗?”

童烈想了想,立刻反应过来,高兴地道:“我明白了,是水。这里有水源,只要我们顺着水源走,就很有可能找到人家,我们就能获救了。”

昨天他们刚醒来,就各自检查了自己的手机,都已经收不到讯号了,没有办法发出求救信息。所以,他们只能想办法自救。

现在安风的这个发现,自然让他们信心大增。

五人整理一番,秦皈一打头阵,率先进了树林,安风跟在他身后,两个男孩在中间,廖山走在最后。死过一回,魂魄刚刚归体的廖山精神并不好,又怕耽误了大家的进程,主动选择了最后的位置。

五人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往下。大概是树木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林子里的灌木就少了许多,走起来也就没想象的那么费劲了。只是要稍微注意一下脚下裸露在外的树根,不被绊倒就好。

树上偶尔会掉下来几条小虫子,几人一开始都吓得惊呼不断。到后来,见得多了,又被秦皈一告知一般无毒,众人就表现得淡定多了。偶尔看到几只颜色不错的,胆大的安风还会随手拍几张照片。

众人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那一帘瀑布。那瀑布贯穿了一块巨大的石壁,透过洞口垂直向下,落差极大。砸向下面的深潭,声音震耳发聩。

几人原地休息了一下,接着向前。不一会儿,就看到潭水从一个小洞口流出来。走到潭水旁,水面清澈,还能看见几尾一尺多长的淡水鱼来回游动着。众人顿时来了兴致,放下背包,抓起鱼来。秦皈一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举目一望,此时森林也走到了边界,眼前豁然开朗。顺着水流的方向看去,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上面隐隐有耕种过的痕迹;只是此时却没有看到任何农作物,只有大片的茅草。微风一抚,白色的花穗漫天飞舞,雪花一般。

抓了几条大鱼,五人顺着茅草旁边的一条羊肠小道继续前行。此时还能看见微弱的阳光,心情极好的几人一路谈笑着。等到穿过平原,天色一下子暗下来,风也静了,除了几人的脚步声和谈笑声,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虫鸣鸟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风拉住了脚步渐缓的秦皈一,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道:“秦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呀?”

秦皈一停下脚步,其他两人跟着停了下来,一脸警惕地四处张望着。只有走在最后的廖山还是一副状况外的表情——因为他基本上没什么行李,大家刚刚在水潭边随手捞上来的几条鱼都被他抢去一个人提着了——此时见大家都停了下来,也跟着四处张望起来。

这时,他们已经完全出了茅草地,周围是一片贫瘠的黄土。这里杂草不生,只有两三棵看不出品种的枯木还坚强地屹立着,像几根巨大的畸形兽骨。

秦皈一拍拍安风的肩膀道:“这样吧,你们先原地休息一下,我再往前走点,看看有没有人家。”

季阳站出来,走前几步道:“秦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皈一点点头,两人继续向前,其他三人则原地等待。

两人走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季阳突然拉住了秦皈一,脸色微微发白,指着前方道:“秦……秦大哥,你看!”

秦皈一顺着他的指向一看,只见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一阵深灰色的雾气从地面缓缓升起。雾气中还隐约能看见几个人形的阴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到两人揉揉眼睛,准备细看,那雾气却一下子消失了。两人对视一眼,快跑了几步,进前一看,原来是几个穿着旧衣服的稻草人。

季阳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秦大哥,那个,好像是我看错了。”

秦皈依展眉一笑:“嗯,看来,是我们看错了,不过,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秦皈一的指向,只见一圈低矮的土围墙赫然眼前,围墙里十几座土砖搭建的小屋俨然有序,好像依稀还能听到轻微的交谈声。

季阳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大声说:“我去通知他们三个。”说完,立刻往回跑去。

等到他跑远了,秦皈一悠闲地一笑,从口袋了掏出一只银色的口哨吹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围墙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那人身形修长,一身浅绿色的广袖古装,五官精致,一双墨绿色的桃花眼顾盼生辉,明明还是少年模样,身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清冷华贵。

“傒囊,怎么样?一夜不见,有没有想我呀?”秦皈一嬉皮笑脸地走近,少年原来是变了形的傒囊。

他揉着眼睛将一卷图纸扔到秦皈一怀里,哑着嗓子道:“他们的老巢我已经找到了,不过村子里好像有两股势力,你自己小心点,到了晚上尽量不要出来,村民们很古怪,你待会儿进去就知道了。”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就化成一股浅绿色的烟雾钻进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铃铛里。

秦皈一将正欲落地的铃铛收入手中,戴在了手腕上。接着,他打开图纸仔细看起来。看得出傒囊这一晚上完全没有白费,只见图纸上清晰地标出了村子里所有的房子,村子周围的地形也描绘了一些。这份地图非常详尽——有人没人,几个人,男女老少,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连村子里有需要特别注意的人或地方也都一一标明了。

傒囊猜测的两股势力,一股在村子西边,一股在北边。其中一方是附近的孤魂野鬼组织的,另外一方头目很厉害,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秦皈一将图纸放到包里收好,从包里面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一小瓶朱砂出来,用地上的树枝歪歪斜斜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接着把它折成了一只不太美观的千纸鹤,小声地念了一句咒语,用力地往上一抛。纸鹤在空中晃了几下,又落回他的手心里。他有些沮丧地看着手里的纸鹤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我的东西已经不在这了。唉,这可怎么给我的乖徒儿们送信呀,光凭山上的那个小东西他们不一定找得到我呀。”

季阳和童烈走在最前面,见秦皈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几步跑了过去。

当童烈的手接触到秦皈一肩膀的一霎那,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躺在秦皈一手心的纸鹤散发出一道微光,瞬间消失了。他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又仔细地将脚下的地面检查了一遍,这才敢确认纸鹤是真的消失了。

旁边两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见他倒退几步观看脚下的土地,还以为他是丢了什么东西。几人正准备帮忙一起找时,秦皈一却已经站了起来。

“秦大哥,你怎么了?”见秦皈一起身后一直眼神怪异地盯着童烈,季阳连忙站到两人中间问道。

秦皈一回过神来,连忙后退一步笑道:“没事没事,刚刚在想其他事情,没留意到你们过来了。”

安风和廖山此时也走了过来。

“秦大哥,我们是不是有救了?”安风高兴地走近秦皈一,笑着问道。

秦皈一指了指身后的小村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道:“这个恐怕得你自己进去看看了。”

边说着,他弯腰捡起地上自己的背包,率先向村庄走去。

彼时,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天上灰蒙蒙的,要下雨一般。

五人很快就走到了围墙边上。黄土筑成的围墙看起来已经风吹日晒了许多年,破损得很严重,有的地方还裂开了蜿蜒的大口子,可以看到泥土里混杂的稻草。围墙旁边屹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青石,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木偶村”三个血红色大字。

走在秦皈一身后的安风哆嗦了一下,缩缩脖子小声道:“木偶村?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名字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季阳笑道:“也可能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就是做木偶的,或者他们村里的人都喜欢木偶戏呀什么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安风一听,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便又高兴起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还没看过木偶戏呢?你们谁看过吗?”

其他三人都摇摇头,只有秦皈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五人顺着围墙找到了两道朱色的木门,门上有两个狮子头门环,长满了绿幽幽的铜锈,没有上锁。门面上有一层油乎乎的脂肪物,秦皈一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去戳其中一扇木门。随着他的动作,木门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慢慢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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