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本子上已经被安可画得乱成一团糟，米雪转脸看了看安可还在继续画的本上，抬头问她：“不开心啊？”
安可没说话，一团糟的本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不是因为庄严？我听说秦若涵这几天特别不开心。”米雪试探地问。
安可依旧没说话，不过，还真和庄严有关。
这一次庄严似乎真的生气了，自从上次在校门口分别以后，安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庄严讲过话，不是她不想讲，而是庄严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视若空气。
说起来，安可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惹到了他。
那天安可扶着安海，正准备将庄严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庄严却径直站起来独自往家走去。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连安可几次询问他有没有事他都以沉默回应。
这段时间安可也没有再见过许卓乔，当然，她才不想见到他。庄严应该就是因为特别讨厌她和许卓乔那种人走得太近才懒得理她的吧，所以韩小依来找她的时候，她有些犹豫。
“怎么回事安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在人已经走得差不多的安可的教室里，韩小依一边脱着校服换上黑色衬衫一边对安可说，“后悔了？”
“韩小依，你干吗……这么主动和我做朋友？”安可直视着韩小依，“如果你是想通过我和许卓乔有什么关系，那你就搞错了，我和许卓乔根本就不熟。”
“嗬，”韩小依轻笑一声，“安可，你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学校你这么透明吗？因为你不够自信。从我第一次在小巷里看到你望着许卓乔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喜欢他。我为什么主动和你做朋友？不是我想通过你和许卓乔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是你需要通过我来和我们的老大有什么关系吗？”
安可咬了咬嘴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准确地说，安可是被韩小依理智的分析给震到了。她一直以为像韩小依这种成天就知道打架游戏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不过每天就是混混日子罢了，但是现在，她觉得她错了。
她很想否认，可是看着韩小依坚决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
“走吧，今天我们还有大事要办。”韩小依将换好的校服装进书包以后转身往教室外走去。
静安街是一条离X市市中心步行街不到两千米远的一条街，街上主要以游戏厅网吧台球室等娱乐场所为主，号称是X市小混混的集散中心。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家长一般都喊孩子快点走，能直接绕过去最好了。
这是安可第一次走进静安街，她跟在韩小依的身后看着街面上到处乱丢的垃圾还有三五成群染着黄毛的青年在街边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有些犯怵。
看到安可的样子，韩小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别怕，没事的，只是走个过场，一会就好了。”
可是等安可赶到约定好的现场时，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韩小依说的那样。
在静安街一个网吧后面的小巷里，她们赶到的时候，各有二三十人的两帮人已经吵了起来，气氛异常紧张，每个人说话都带着一股火味药。而且很明显的是对方显然异常愤怒。
“许卓乔呢？！”对方一个瘦高男生朝这边吼。
“这里所有的人代表我们老大。”韩小依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
安可早就被眼前的阵势吓得腿软，她虽然极不愿意上前去，可是这里除了韩小依她谁也不认识。只得咬着牙也站到韩小依身后。但是如果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打死她也不上前来，不，准确地说是打死她都不会跟着韩小依来到静安街！
因为对面那个瘦高男生在说完那句“代表他？你们好像没有这个资格。现在你们老大不仅没来，还用一个黄毛丫头来出头？这是太看不起我们市北一中了”之后就朝韩小依挥着拳头砸了过来。
瞬间，安可的眼前乱成了一团。
有一刻，安可觉得是在做梦。那些拳拳到肉真刀真枪的画面就在她的眼前，她总觉得这不符合她平静寡淡的生活，印象中，这些画面只存在于电视电影里，直到有人一脚踢在她的腿上，她疼得“啊”的一声尖叫才明白，她不是在做梦。
发现了这一残酷的现实之后，安可胡乱地窜着寻找韩小依的身影，可惜韩小依正被两个男生围着，根本无暇顾及她。安可尖叫着在骚动的人群中乱窜，直到她发现一个垃圾桶并慌乱地躲在后面。
但场面太混乱了，垃圾桶根本不安全。眼看着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男生嬉笑着朝她走来，她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安可绝望地挥着手臂。但男生却笑得越来越邪恶。眼看着他就要走到身后了，突然，安可听到一声巨响。男生也听到了那声音，他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一个小伙伴倒了下去。
不，准确地说，是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
“许卓乔？”安可望过去的时候，站在安可前面的男生已经倒了下去。
“谁让你来这里的！”许卓乔一把拉住安可的手腕往外扯，“给我滚蛋！”
但他的话才刚说完却反被安可推到了另一边：“许卓乔，小心！”
等许卓乔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根木棍已经狠狠地落在安可的身上。安可应声倒了下去，男生再次扬起了木棍朝他们劈来。但这一次被许卓乔直接用手臂挡住。
他死死地瞪着男生，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有警察来了！快跑！”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原本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变得更加混乱了。
男生直接丢掉木棍慌乱逃走，所有人都在跑。
许卓乔也转身往后跑，可是刚跑了两步，他停住了。他又转过身一把拉起安可的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起来！”
安可只觉得肩膀异常的疼，好像一道伤口裂开一样。她艰难地握住许卓乔的手想跟着他的速度跑，可惜没走两步就被脚下什么东西绊倒了。眼看着身后的警察越来越近，许卓乔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安可，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即使是抱了一个人，许卓乔的动作依旧很迅速。他越过凌乱的杂物和人群，穿过小巷，在霓虹渐亮的夜幕下奔跑。而安可就那么近距离地看着许卓乔。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气息吐到了她的脸上，温温的感觉，就好像四年前一样。
2
夏天一向是安可的最爱，而大河乡的夏天更是安可眼中的天堂。自从许卓乔和安可成了朋友，安可就经常拉着许卓乔一起玩。其实大河乡能玩的地方并不多，作为一个普通的村庄，除了依山环水这个特点之外，大河乡的贫穷有时候让人感到绝望。
不过，对于酷爱游泳的安可来说，有条河能游泳，大河乡就是全世界最棒的地方！
安可记得她第一次对许卓乔说“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而许卓乔看到河的时候，表现出的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安可看到那清澈的河水早就两眼冒光连劝说许卓乔的话都来不及说，丢下一句“嘁”就已经迅速地剥掉衣服留下早就在家里换好穿在里面的泳衣直接跳到了水里。
水里就是安可的天堂呀。
安可在仰泳蛙泳潜水来了个全套之后才想起岸上还有一个许卓乔：“许卓乔，你怂不怂呀，一个大男生居然不喜欢游泳，不要告诉我，你不会水啊！”
许卓乔不回应，只是站得远远的。炽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安可甚至看到他衬衫都湿了。
“喂，下来嘛，水里很凉快的。保你透心凉心飞扬，特别舒服哦……”
可是许卓乔却只是摇头。
“好吧，等我回去就告诉大家，原来许卓乔从来都只会装酷！连游泳都不会！”说完，安可一个潜水，不见了人影。
许卓乔只是站在岸边，汗水粘住了他额前的头发，身后不远处树上的知了叫得人心烦。在许卓乔打算退到树下休息一下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安可的呼喊：“救命啊救……”
许卓乔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安可的头在水面忽隐忽现。
“安可，你……你没事吧。”许卓乔眉头紧皱。可是安可只回应他一个忽隐忽现的头和半清不楚的话，“救我啊救命……”
“你不要骗我呀，你不是会游泳的吗？”许卓乔开始着急起来。
当安可的头第五次沉下去的时候，许卓乔终于连衣服都顾不得脱就跳了下去。他拼命地朝安可游去，一边游一边喊着“别怕我来了”一边毫不客气地喝着水。等他游到安可身边，看到安可几乎都翻了白眼的时候，他像一个疯子一样死命地将她往岸边拉。
可是他没有拉多久就感到安可越来越重，就在许卓乔以为安可死了的时候，他突然被睁眼的安可直接按到了水里。
“哈哈，看来不用这招你是不会下来的啊。”安可满意地看着从水里探出头的许卓乔。但她刚兴奋地准备再给许卓乔一次这样的惊喜时，却发现许卓乔的脸色异常苍白特别不对劲，接着，他就翻了一个白眼，重重地倒在了水里。
“喂，许卓乔，你没事吧？我和你开玩笑的呢！我警告你，你可别学我啊。”
安可一边说一边将许卓乔的头从水里抬起来拍打他的脸，但回应给她的是许卓乔久久的沉默。
安可就那样拍了两分钟，可许卓乔依旧只是紧紧地闭着眼，安可才终于感到不对头，她急忙拉着许卓乔游到岸边，然后打算背起他回家去。
可是十四岁的许卓乔对于十二岁的安可而言就像一个庞然大物一样重，她根本背不起来。就这样，她背一次，许卓乔从他的背上掉下来一次，到最后，安可彻底地放弃了。她用手臂死死地勒住许卓乔的脖子像拖死狗一样将他往家拖去，一边走一边大喊：“许卓乔，你不要死啊。我就你一个好朋友，你死了谁和我一起去偷地瓜啊。”
那时候，她和许卓乔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她只能感到他一丝微弱的气息，也正是那一丝微弱的气息，成了她全部的希望。
安可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许卓乔醒来的样子。在外婆凌乱的房间里，从他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开始，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在房间里乱窜。过了许久，在看到外婆的时候，他才像一只猫一样一头扎进了外婆的怀里。他的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叫得凄惨而悲凉。直到外婆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他才渐渐地安定下来。
那个样子，让安可感到异常不安。不过好在，许卓乔到底安然无事。
说起来，这大概还要感谢安可那不正常的拖人方式，前来看病的医生说因为呼吸困难直接将病人逼醒的。
在他恢复正常一点的时候，安可蹲在他的床前对他说：“许卓乔，对不起，没想到你真的不会游泳。”
可是安可却没想到，许卓乔回答的是：“其实，我会游泳。”
“啊？你会游泳？”本来还有愧疚感的安可立马跳了起来，“这么说你来是在骗我啊？好呀，你演得还挺像。你怎么不去做演员！”
安可表示十分的愤慨！她还偷偷掉了几斤眼泪，这不是坑人嘛！
“说啊，你倒是说啊，骗人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玩？”
但许卓乔说完那句话以后就沉默了，任由安可再怎么追问他都默然不语。
可能是在许卓乔受到惊吓的时候，外婆的怀抱让许卓乔感到特别温暖。所以那天以后他似乎很喜欢和外婆待在一起，而外婆自然也很喜欢这个长得异常漂亮的少年，虽然在她眼里他看上去更多的是可怜，所以她经常会留他一起吃饭。
但安可却对许卓乔的欺骗行为感到十分不爽，所以如果外婆做了鸡腿的话，她总会先全部抢过来，然后拿一个递到许卓乔面前引诱他：“许卓乔，你说你明明会游泳为什么还骗我，而且你看上去真的很怕水嘛，我后来想了想，那根本不可能是靠演技完成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只要你说出来就有香喷喷的鸡腿吃哦。”
可惜她每次都以失败宣告结束，而她手里的鸡腿也会被外婆责令分给许卓乔一个。
一直到第二年夏天的结束，许爸爸开着一辆大奔来到大河乡将许卓乔接走。在许卓乔上车前才拉着安可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对她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明明会游泳为什么还这么怕水吗？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我妈妈出车祸被撞到河里，慢慢地溺死。”
3
安可睁开眼的时候，只感到背上异常的疼。夜已经深了，窗外有薄薄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下意识地翻了一个身，却没想到直接翻到了床下。
等站起身来，安可才发现刚刚躺的地方根本不能称之为床，那分明就只是一个门板，不过在上面铺了一条薄薄的被子。而在门板的另一头，正坐着有些迷糊的许卓乔。
他似乎刚刚也坐着睡着了，被安可掉下来的声音惊醒了。
安可这才看清她身处的环境。
窗户旁边能看清的墙壁一片斑驳，可以称之为“床”的门板就在窗户下面。而这张床是这个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唯一的一件东西，除了这张床之外，就只有地上一堆快餐盒饮料瓶以及一股发霉的刺鼻味道。
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环境绝对不是正常人住的，可眼前的一切又在说明，这里确实住着人。
安可借着月光环视完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将疑惑的目光望向许卓乔，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许卓乔？这是哪儿？”
但许卓乔却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打开门转过头对她说：“你身上的伤我已经帮你涂了药，休息好的话就回去吧。”
安可下意识地往背后扫了一眼，却并没有移动。她盯着他缓缓开口：“这是你住的地方？你家里不是很有钱的吗？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你的话太多了，”许卓乔上前一把将她扯到门外，“还有，你管不着。”
许卓乔的手劲太大，安可吃痛挣扎着脱开：“你弄痛我了。”
“回家去！”许卓乔冷冰冰地说完这句话后就松开了安可的手，顺手关上门。
但是门刚关上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然后许卓乔便看到门缝中那只手。
“神经病啊！”许卓乔急忙打开门，安可的手却已经红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许卓乔刚刚关门的力度太大了，安可骤然眼泪汪汪，可是她开口说的却不是她的手。
“许卓乔，为什么，为什么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许卓乔只是拿起她的手轻轻地吹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打开涂在安可的手上。他的表情全都专注在安可的手上，所以他没有发现安可看到那药膏时的表情。
安可惊异地看着许卓乔，她不可思议地开口：“是你？”
许卓乔怔了一下，但也只是怔了一下，他涂好药以后便将瓶子放回口袋，对安可说了一句“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烦我”便转身回屋，但他这次依旧没有成功进房，在他转身的时候安可已经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许卓乔，那天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够了！”许卓乔狠狠地甩开她，“你究竟有完没完，折腾得还不够吗！好好读你的书，以后离韩小依远一点！还有，我从来没有救过你，这次也不过是你运气好，别在这里啰唆，滚蛋！”
“不可能，明明就是这管药膏，我记得很清楚！你每次帮我涂药的时候都会轻轻地吹一吹，就像你刚刚那样。”安可不死心，“许卓乔，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讨厌我，可是就算你不想理我，也至少给我一个理由啊？”
许卓乔当然没有给安可一个理由，事实上他不但没有给她理由，还在她的话说完的时候冷笑了一声：“你不走是吧？好，我走。”
4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冬天和夏天之间的秋天只来了一天就走了，午夜的风吹起来就更冷了。
庄严是在隔着静安街一条街之外的街边找到安可的。她正冻得瑟瑟发抖。
“安可你越来越有本事了啊。玩到半夜不回家，还跑到这种地方来……”庄严一边十分生气地说着一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安可身上。
抬头看到庄严，安可有点恍惚：“庄严？”
安可之所以有点恍惚，是因为上次在被许卓乔羞辱之后，庄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她说过话了。
“干吗，不然你以为是谁？许卓乔？”庄严轻哼一声，将安可从地上拉起来，“还坐在这么凉的地上，想感冒是吧？走，回家！”
安可被庄严拖着往家走的时候，没有说话。
从那间游戏楼顶楼的空房间出来以后，安可的整个脑袋就被许卓乔轻轻吹她的手为她上药的样子给充斥着。她非常肯定的是，那天晚上救她的人，一定就是许卓乔。
可是，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那还是一个月前。
安可从放学以后就开始整个人心思神游，完全不在状态。她故意躲开了庄严，默默地一个人回家。渐渐降临的夜幕下，安可的背影就像一棵孤独的树。
但这是这棵会移动的树的状态实在太差了，明明还是红灯，依旧低着头慢慢地冲向前。就在一辆车眼看着要冲过来的时候，安可还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那个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安可扑倒，也许后来被撞飞的就不会是那只垃圾桶。
司机骂咧了几句之后才愤怒地离开，安可却依旧毫无感觉地倒在地上。她看到身边的人拉她起来之前用衣袖刻意挡住了脸。她并没有在意，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没说。她只是在站起来之后眉头皱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往背后望去。
男生移到她的背后，然后便看到她单薄的衬衫被血浸湿了。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吧。”男生用另一只手去拉她。
“不去。”安可说完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
“伤口必须要处理一下！”男生突然拦住她。
安可这才抬头看他，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穿得很干净，比她高一个头。胳膊上有些伤口，像是经常受伤一样。男生看到她在看他，刻意将帽檐压低，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的伤口流血很严重，不想去医院的话，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吧。”
这次安可没抗拒，她只是环视这条萧条的马路抬头：“在这儿？”
“要不去前面吧，我知道前面有个麦当劳。可以在厕所……”男生说着已经朝前走去。等他发现安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候才停下来。“怎么？”
“其实，我家就在对面的小区。”
安可也说不上为什么在看到男生的眼睛之后就敢将他带回家，她只是觉得那眼神有点熟悉，让她原本悲痛欲绝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爸妈带安海去市中心吃他吵了好几天想吃的牛排，家里没人。不过她没想到她的话反倒让男生犹豫了。
安可倒无所谓，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那谢谢你刚刚救了我”便往小区里走去。一直走了十几步以后，才听到男生喊住她：“等等。你的伤口不处理不行的……”
安可只是继续前行。
“那……那你不准看我的脸。”男生最后才妥协。
在家里，安可在洗手间里脱到掉衣服，用剪刀将伤口处对应的位置剪了一个口子又重新穿上，顺便借着镜子观察了一下背部。应该是咯到路面上尖锐的石头，伤口确实挺严重。似乎，她自己还真的不能处理到。
然后她才坐在沙发上背对着男生，那时候，她的左手握着刚刚剪开衣服的剪刀。右手，偷偷握了一个小镜子。
在男生清洗着她的伤口时，安可轻轻地拿出小镜子，企图看一看男生的真面目。
可是，镜子里的男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个口罩！
安可死心地握着剪刀，最后只得放弃。
男生对着她的背部轻轻地吹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膏打开涂在安可的伤口上。安可只感到全身一阵刺痛。
“别担心，这药特别灵，痛是说明起了效果。”男生一边轻轻地在伤口周围均匀地涂抹一边说。
安可瞥了一眼男生放在旁边的药膏。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没有名字，没有说明，像是自制的一样。
那天男生离开得匆忙，因为他刚给安可涂完药以后，房门便响了。安可像是做贼一样，忽然将男生推到阳台。她倒不是觉得带一个陌生的男生来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那样爸妈肯定又问很多不相干的问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个家里，她已经学会了不要没事为自己找多余的麻烦。
等安可趁家人回房间不注意的时候，溜去阳台打算放他走的时候，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留给她一张字纸：“你的伤还没好，我过几天再来。”
安可的家住在六楼，她望了望旁边的下水道，又抬头看了看楼顶，将字条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那天之后，每隔四五天男生便趁着夜色给安可换一次药。因为每次都是趁家人睡着以后，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是男生强调：“不准看我的脸。”
一直到今天，安可都不知道那个男生究竟长什么样子。后来她想想，也许是自己认错人了吧，单靠眼睛有点像就去凭定一个人。甚至她还自嘲了一番，可应该也正是那股自嘲让她不久前在被韩小依堵截意外看到许卓乔的时候才那么惊讶。
许卓乔竟然也在这个学校？！
她更没想到，在她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的时候，她又在许卓乔的身上看到了那个没有名字没有说明的玻璃药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