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521300000002

第2章 恰是故人来

我,钟俊海,温静,就像音符里的兜,芮,咪,因为刚好各差一岁,我最大,阿海次之,温静最小。其实相互之间也就差了几个月,可因为跨着年份,连搪塞都不行,我当仁不让的做了老大,心里却一直希望有个哥哥,虽然阿海并不合格,什么都不肯让着我。

我的生日很小,记得头一年去学校报名,因为年纪不够,硬给踢了出来。也不知怎么一蹉跎,就跟弟弟妹妹成了同班。

我们一起逃学,然后偷偷溜出去抓蜜蜂,爬山,干各种自认为有趣的事情。父亲对我管教还是很严的,只是实在太忙,难免疏漏,所以我总能揪到空子。

一旦东窗事发,我和阿海就很仗义的把所有罪责都扛下来,以保小妹温静的周全。结果总是我挨打最多,因为父亲的火爆脾气。

我对钟俊海印象最深刻的三件事:

其一。

九岁时,我练毛笔字已三年有余,完全是迫于父亲的淫威。尤其到了暑假,每天10页大字是必做的功课。

当然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兄弟们都在外面等着自己,岂能辜负大好的时光。于是乎,偷偷翻出半年前的墨宝,拣最后的三四页,或者有时心狠点,索性拣个八页,作为当日的产量,接下来,只需涂鸦剩余的几页就可交帐了。

如此三四次,父亲起了疑心,怎么质量每况愈下,棍棒之下涕泪交流的坦白了罪行,自此,责令我每页都必须署上日期,再也偷懒不得。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每日心不在焉龙飞凤舞的画着,那字也只是让父亲皱眉。

那天下午,父亲因为身体不适,难得请了半天的假,在家看押着我写字。时不时指点一二,我难受得浑身骨头都痒了。

有个脑袋瓜在门口一探,父亲眼尖,及时叫住。

“阿海,进来。”

钟俊海只得笑嘻嘻的现身,作为闯祸小组的高级成员,我们这帮人见了谁家大人都要躲三分,尤其我父亲这样严厉的长辈。

出乎意料,父亲没有象往常一样绷着脸训话。

“来,写两个字我瞧瞧。”他温和的对钟俊海说。

听说钟父也有逼儿子练字的嗜好。

钟俊海一愣,但还是乖乖照办了。

我识趣的闪过一边,将笔墨纸砚相让。阿海狐疑的瞥了我一眼,然后拉开架势噌噌写了起来。写完了,将笔一搁,恭敬的退到一边。

他临的柳体,虽然笔划透着稚气,架子却是搭得极好的,且骨骼清俊,已显出些风韵。

父亲在旁边看着,又比照了我的字,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欣赏还是沮丧。

但自此,他便不再逼我练字,我为此高兴了好一阵,阿海更是以我的救世主自居,直到我们为了蝇头小利再次闹翻。

其二。

十二岁的寒假,我偶得表姐淘汰的裙子一件,白质绸缎的,有累赘烦琐的花边点缀在裙摆,象极了婚纱。我和温静惊为天物。于是花心大起,打算举办一场婚礼。

作为裙子的现任主人,我当仁不让的要做新娘,新郎的人选无他,自然非阿海莫属。

可是他执意要温静做新娘才肯就范。

那样执着的神气无意间刺痛了我,一场喜剧随即演变成了悲剧。

只记得当时我恨恨的照着他的手腕咬了下去,直到有血渗出。眼前是温静吓得惨白的脸。

母亲足足赔掉了一篮鸡蛋。

我被父亲爆揍一顿后,眼泪汪汪的被拎着耳朵去钟家道歉。

钟家父母自然是客气而谦让的,大人们在客厅里坐着,话题很快就扯去了别处。

我咬着唇去看阿海,他的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坐在床上看书,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疑心他有无去打过防疫针,转念一想,我也不是狗,应该不至于造成狂犬病之类的恶果。

见我进门,阿海撂下书,怔仲的望向我,眼神有些异样。

我啜嚅着不知该说什么,虽然之前劣迹斑斑,但如此严重的内讧却是不曾有过的。

“你放心,我将来必定娶你。”他低声说了,表情严肃,我却懵懂无语。

但既然没有发飙,自然也就和好了。

其实那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的,直到很久以后。

其三。

初中时,三人集团不得不解散了。

我仍旧在原学区上的中学,温静和阿海跟着各自家里分别去了城南和市区。我们终于拉开了距离,来往稀少。

有时候,地理上的远近并不算什么,应着地位,身份而拉开的距离才真能叫人疏远。

听说阿海在一中的成绩还是同样的傲人。他一贯如此,即使逃课,即使调皮,但学习总是很好,所以老师和家长能一次次原谅他的顽劣。

初三时,我在自己学校意外见到了阿海。

他是来参加数学竞赛的。而我没能入选,数学一直是我的弱项,这让我颇有些失落。

远远的在走廊上瞟见他正和自己学校的同学说话。

我迟疑着走过去,他看到了我,便停下来注视着我。

他长高了,天生的秀才模样,白净瘦削,眼神依旧清澈。

我们终究只是相互点头对笑了一下,然后擦肩而过。

在交错的那一刻,我却明显觉察到了他脸上泛起的微红。

那种感觉真是奇妙,后来我经常回想起这一幕,总是猜测他为什么脸红。

我当然没有和阿海走到一起。一切生于朦胧而止于朦胧。

每个人的豆蔻年华中都会有些疏浅的影子,淡淡的,羞涩的,有时会带点秋风秋雨似的忧伤,却总有些强说愁的意思。

一切才刚开始,那么漫长的路其实仅走了一步而已。来不及细说,来不及回味,眼前即掠过新的风景,心里体会着新的滋味,满心洋溢着欢喜,那么多热闹纷华涌到面前,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我们跌跌撞撞的往未知里闯着,不曾有过停顿的念头。

等终于想到要驻足回首时,却发现已经繁华过尽,灯火阑珊处空无一人。

后来听说阿海和温静上了同一所大学,顺理成章的成了一对。钟家大人极喜欢温静的温婉贤淑,加上她家世也好,两家算得上世交,背地里早拿她当儿媳看待了。

温静也是极善解人意的。高考填志愿,钟父希望儿子读法律,将来顺风顺水,可是阿海偏填了财经系,惹老子生气了好一阵,倒是温静亡羊补牢似的填了法律系,聊以安慰,所以钟父总夸温静比自己儿子强。

这些自然都是温静跟我说的。

我们两个在网络上热乎得死去活来,其实细想想,谈来谈去说得最多的话题还是阿海。

阿海于她,是全部的世界,而于我,已成了故人,遥远而模糊。

此时,我们坐在锦江顶层的旋转餐厅,眺望这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遥想起从前的那些趣事,笑靥如花。

眼前的温静,缎金色的中袖唐装配一条齐膝黑裙,端淑雅致,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依然靓丽,尤其那一份娴静优雅,更是让我望尘莫及。

“去欧洲就是比去美洲好,瞧你这气质,全不像留美的人那样,做什么都急煎煎的。”我由衷的感叹。

温静只是笑,露出一口小贝齿,“秀妍,你还是那么漂亮。”

我失笑,12岁的时候第一次听到有人赞我漂亮,那时还是一孩子王,整天就知道疯。懵懵懂懂的回去照镜子,恰好有张山口百惠的画刊在旁边,我对着镜子一笑,细眯眼,小虎牙,和山口百惠还真有点象,从此便以美女自居。

可惜脸部的黄金配比过早出现,以至后来越长越不堪,生生的从小天鹅变回了丑小鸭。

“阿海呢?”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本来也说一起来的,临时有点事,让我跟你打个招呼,改天一定好好聚聚。”温静一脸的抱歉。

我低首掐了下手指,原来有七年没见过他了。

“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温静好奇的望着我。

“呵呵,想起小时候打预防针,阿海死活不肯去,结果被他妈扛着一路狂奔,没想到这小子机灵的吊上了路边的一根竹子,就是不肯下来,后来他妈扬言要回去拿菜刀来劈,才乖乖下来了。”

温静也是大乐,“还说他呢,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到了注射室,医生刚一举针筒,你就把人家祖宗八代都骂过来了,结果还唤来两条壮汉,才把你制伏。”

多悲壮的童年呃。

“知道么,那个给我打针的医生现在都是三院的院长了。我有次看病,还遇见他,他不认得我,却认得我妈,又把我给数落了一通,真会记仇。”

“唉,好像就在眼前,可一转眼我们也这样大了。”温静叹道。

原来长大了,做的最多的事还是感叹。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办喜事?”我只顾微笑着问。

温静淡淡道:“再说呗。”

他们两个分分合合也闹了这么些年,我明白不是温静的错,她一心一意的扑在阿海身上。问题是阿海,身边总有些花花草草的困扰,这年头,大概家室好的男人走到哪里都不会风平浪静,诱惑太多了。

“他总是对我若即若离的,有时候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只能安慰她,“他其实心里明白你的好,只是需要收收心而已。更何况,你们现在都回来了,他父母也总是帮你的。”

温静缄默不语,似在沉思。

“工作有什么打算?”我只得转了个话题。

“我在联系一家律师事务所。”

“阿海呢,应该会去你爸的公司罢?”我猜。

温静摇摇头,神情有些无奈,“我爸也这么希望,他推了,说是另有打算。”

“秀妍,你呢?为什么还是一个人?”

这样的问题让我无从回答,只得干笑笑,“我不是在等么,等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嫁的人。”

我们的心事都在网络上交换过,所以无须多言,彼此均领会得。

“还是,不要太沉溺过去了。”末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想否认,却有点心虚,最终一笑了之。

同类推荐
  • 挪坟

    挪坟

    一切顺利,郭家的坟挪完了,郭主任和可好先生的女人们请了善人一起到新坟来烧火烛摆香桌,供酒是两瓶青花瓷的景芝。善人是香香的娘,她用公鸡冠子上的血下了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念完后顺手把公鸡撒开了手,让它往田野跑去,这只鸡是要放生的。只是这只鸡却不肯离开,它围着新修建的坟咯咯地叫着转起了圈儿,郭主任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不是说修寿坟的时候要放生这只活公鸡的吗?说如果公鸡一放就跑走了,那新坟的主人寿命还长着呢,若公鸡不肯走,还围着寿坟转圈儿,那新坟的主人命不久矣。
  • 青玉

    青玉

    青玉出狱那阵儿,学校里只剩下一个正常上课的老师刘文俊,他是老师校长一肩挑。当然挑得不会潇洒,趔趔趄趄的。只有区区十来个学生娃,在校园里打打闹闹,距散坛只有一步之遥。村民们在四板桥头超市门前打麻将,都能听得见刘四眼一天到晚的叹息声。刘文俊往中心校去反映,领导双手一摊,说你要是缺个办公用品、课辅资料,甚至电脑,都可以供应,唯独这缺学生与老师,真是爱莫能助。你想想,有条件的娃儿都去了城里念书;老师呢,也都不愿呆在这乡旮旯里,这也是形势撵的,怪不得你。
  • 切肤之爱(二)

    切肤之爱(二)

    东京都内流传着许多都市传说。像是什么凌晨三点出现在六本木袭击行人的猫人啦,每年二月十三日零点在秋叶原现身的,手执红色灯笼以眼杀人的和服少女啦,撑红伞的雪夜杀人狂魔和专门偷窃小孩儿哭声的黑色巨鸟也是常常被人提及。最近在都内一则都市传说流传甚广,主角被人们称为“捧匣的燕尾服绅士”。这位绅士主要出没于浅草一带,尤其是深夜的浅草线。三流八卦杂志《HOMES》还为这事作了期特别节目,采访了不少自称亲眼见过“捧匣的燕尾服绅士”的目击者。
  • 墨阳

    墨阳

    乔阳研究生毕业,突然跟失踪三年的男神韩墨取得联系。男神邀请乔阳到自己公司上班,乔阳兴冲冲前往,结果一脚踏进传销组织!乔阳:被男神骗进传销组织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为了韩墨,乔阳留在传销组织中,却发现一切都是韩墨精心谋划的骗局?乔阳:韩墨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这是一个一群骗子用骗术惩恶扬善的故事,也是小狐狸带着小忠犬尽情装13尽情飞的故事。
  • 黑椹的别样人生

    黑椹的别样人生

    八月天,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小说《遥远的麦子》《黑神的别样人生》《低腰裤》《父亲的王国》等。现任某报社记者。
热门推荐
  • 神控诸天

    神控诸天

    修行之路,遍地荆棘。一饮一啄,福兮祸兮。大道茫茫,危机重重,纵是苍穹之下人皆蝼蚁,这一路上,又何曾见我后退一步?且叫我将这一片天,先捅个大窟窿!
  •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这里的许多人即将死去。她竭尽全力地沿着从峡谷中央蜿蜒流过的小溪奔跑着,肺叶和气管因为持续的急促呼吸而火烧火燎地疼痛。装有行李的背包已经在早些时候的慌乱中被丢弃了,右脚的登山靴也不知去向,溪边尖锐的砾石割破了她的袜子,将她的脚底划得鲜血淋漓。谷底的荆棘在她裸露的面部和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肿的伤痕,疼痛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持续不断地涌来,像冲击堤坝的汹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理智与耐力的底线,但这一切都没有让她停下狂奔的脚步。——因为死神就紧随在身后!
  • 弦音星球

    弦音星球

    仿佛听了一场真正的演奏会的故事。音乐+无法实现的爱情+坚定不移的梦想,构建出精彩紧张的剧情,人物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深深的牵绊和感情,这些都是这部小说引人入胜的基石,有血有肉,魅力无穷的人物则是感动读者的核心。
  • 逆世谋妃

    逆世谋妃

    她是二十一世纪医毒双修的金牌杀手,一朝穿越为凌家经脉混乱,纨绔无能的废物少爷,卸下伪装,她开挂崛起!杀人?我能;赚钱?我会;丹药?我有,驭兽?我行!姐降的住渣女,踩的了直男,斗的过小三,打的了流氓,要你做什么?
  • 苏小沫,你休想逃!

    苏小沫,你休想逃!

    成长坎坷的二十一岁苏小沫成了北漂一族,与都市精英男恋爱一年分手后,进入了外企工作。缕被心机婊欺负和暗算,不满职场的刀光剑影抱憾离开北京,却被家人一再逼去相亲,烦不胜烦之下负气离家出走至宜城。在陌生的宜城被高干子弟夏一维一见钟情。两个成长背景迥异的年轻人从相识,相知,相爱,相守,相杀的爱恨纠葛。当命运再一次跌入谷底,却意外邂逅了商场精英,是宿命的再一次轮回还是重生?
  • 武侠大乱斗

    武侠大乱斗

    万年前,殷商纣王撕扯天际,带动浩劫降临。万年后,尘世已鲜有谈及,对于古史更是不知。五千年来,敢在世间称长生不死者,唯有女帝武曌,镇压古今,建立王朝安居一方。不死的女帝,神秘莫测的东皇,大教之中的底蕴。长生之局,不死之妙,黄泉有路,地狱无门,剑痴心狂,旁左伴道真。熟悉的名,不一样的人,掀起江湖风云变幻。欢迎加入武侠大乱斗粉丝群,群聊号码:734307199
  • 超级CEO成功哲学课:宗庆后

    超级CEO成功哲学课:宗庆后

    一家企业的文化是由创始人的精神气质所决定的。宗庆后所推崇的勤奋坚韧、狠抓机遇的成功之道,深深植根于娃哈哈灵魂之中。
  • 药妻镇宅

    药妻镇宅

    【本文男强女强一对一,身心健康干净有保障,喜欢就跳吧。】一场意外让她身陷异世,一不小心她误食药王,又一场阴谋害她负罪逃亡,倒霉透顶孤立无援,她偏偏还偷了不该偷的人……水云冉以为死定了,却柳暗花明天都猛掉馅饼,一纸协议她成了威名赫赫的倚天山庄庄主夫人!可惜,冒牌夫人不好当……婆婆寂寞爱捣乱!姑舅姨母狡诈狠!表姐表妹娇美媚!充数小叔阴险毒!偌大的山庄,就没个让她省心的,尤其那庄主……“夫人,打从拜堂那刻起,为夫的所有就有夫人的一半,你不知道吗?”日子鸡飞狗跳惊惊险险,倒也别有滋味,庄主不要脸了点但够强大,综合起来水云冉很心动,觉得冒牌转正很不错,却可惜……她这么想,他这么想,其他人却不这么想!阴谋算计层出不穷,只因她是活药王,能治百病解百毒使人青春永驻长生不死?
  • 一片芳心

    一片芳心

    养成系偶像的喜乐和挣扎。甜从苦中来。风从雨中来。
  • 国色娇妃

    国色娇妃

    穿越成为发配在外的庶女,她忍!回归家族被欺被辱,忍无可忍!欺她、骂她、辱她、打她,她要狠狠的打回去,敢算计她的,变本加厉算计回去!待数年之后,看谁主沉浮!“王妃,有一个女人在外大骂您!”管家一脸忐忑道。女人笑得狡诈,“脱了她衣裳,游街示众!”管家一听,嘴角抽了抽。“王爷,有人在外说王妃的坏话!”管家一脸不安道。男人脸上露出凶残一笑,“剁了她,喂狗!”管家一听,脸色顿时煞白…【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