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打了。”德克斯特说。他叉开手指捋了捋头发，“亲们，记住，咱们4个人里，只有我的照片弗南德兹没有。他不知道我长什么样，这也许是好事。”
“德克斯特，你扯啥呢？”路易问，“你小子脑子浆糊了！”
“我想我是有点……给我几分钟。”他又捋了下头发。“好吧，是这样的。就像我刚说的，我黑了几台电脑，找到了他的手机号码。接着我就想，我得上，给他打电话。我觉得反正咱们哪个人跟他说都一样。结果我错了，不过那是后话了。我醒了醒脑子，想了想该说什么，然后拨通了电话号。”他第三次捋头发，“弗南德兹亲自接了电话。我做了自我介绍，问他能不能跟咱们谈谈现在这个状况。”
他停顿了一分钟。
乔伊说，“然后呢？他怎么说的，德克斯？”
“他说，‘啊，贝克森纽尔[1]。跟你通话真高兴啊。虽然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米阿米果[2]，不过你放心，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了。’我说，‘你什么意思，弗南德兹森纽尔’他说，‘既然贾斯蒂斯不够爷们儿，不敢自己给我打电话，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不过，我很快能捏住你们。”
德克斯特的手指又在头发里划拉上了。“亲们，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他的声音，还有他给我的感觉。我感觉身上发冷。就好像我在和披着人皮的鬼话。”他扶了扶眼镜。
乔伊从没见过这位朋友抖成这样。“然后又怎么了？”
“我跟他解释了，我们4个都一样的，跟我说跟你说都一样。他说如果我能保证在谈话的时候没人追踪网址，也没有人打扰的话，我们五个人可以设置加密聊天室，通过网络视频一起谈话，要是不答应那就没戏。他知道我要是保证了，就一定遵守诺言。”他再一次叉开手指捋头发，“亲们，我发誓来着，我不会在聊天的时候追踪他的位置，所以我觉得我跟恶魔做了交易。”
另外3个合伙人看着他，嘴巴都张大了。德克斯特不仅联系上了大毒枭，还和他约了谈话时间。这就牵上线了，这条线还真能靠得住，只要跟弗南德兹谈完他们还安然无恙。
“这话我之前就说过，还得再说一次，”路易说，“我老弟就这么棒！”
“视频会议什么时候开始？”乔伊问。
“还有不到15分钟，”德克斯特说，“我早先说过，他不知道我长什么样，这是好事……你们说我要不要在这上面做点文章？我是说，现在我就可以站在他旁边，他还不知道我是谁。我们以后是不是能利用这一点？”
“你有什么建议，德克斯？”米斯蒂问。
“我们不找个替身？”德克斯特答道，“查理·李就在楼里，我们两个头、胖瘦什么的都很像。只要他在会议上不说话，弗南德兹也分不清谁是谁。”
乔伊想了想，“我知道你的点子是什么了。这得征求查理的同意，要不然就不行。”
德克斯特拿起电话，拨通了大楼的内部通信系统，“查理·李请到情报室报到，查理·李请到情报室报到。”
他们等查理的时候，德克斯特设置了视频会议的必要设备。
查理轻轻踱进情报室，乔伊让他坐下。
“查理，谢谢你这么快就赶过来，”德克斯特说，“我们在想……”他把刚刚发生的事，还有大家的想法都和查理说了。
“查理，你得明白，这事决定权在你。如果真这么做了，你就让自己成了靶子，不过如果真骗过了弗南德兹，我们就能把它干掉。如果你不想冒这个险，大家也不会有什么看法”
查理说，“反正我也不能置身事外，这怎么了？你们愿意考虑我，我很荣幸，我很高兴能当德克斯特。”
四个合伙人都来和查理握手，表示感谢。
“好了亲们，时间到了。咱们都到桌子这一头。德克斯，别让摄像机拍着你，不过也别离得太远。”乔伊说。
德克斯特把大屏幕显示器通过网络连到一台单独的个人电脑上，这样就不会有恶意软件入侵公司的计算机系统。他打开了一封电子邮件。
这封邮件看上去十足无辜，里面有一个链接。
“走你。”德克斯特说着点开了链接。
链接是一个加密视频聊天室。屏幕上能看到一张空桌子，看不见窗户，也没有任何能够判断地点的景色。一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终于，一个人走进了镜头，在桌前坐了下来，这个人就是伊斯特班·弗南德兹。
他穿着考究，西服是定做的，头发和胡子都修理得很整齐，指甲也修过。他的鬓角和胡子都花白了，肤色黯黄，双眼是黑色的。在网络摄像机前，他连眼睛都不眨，眼神直勾勾，挺吓人。
弗南德兹先说话了，“贾斯蒂斯森纽尔，贝克森纽尔，华盛顿森纽尔，还有威尔海特森纽蕊塔[3]，谢谢你们遵守了贝克森纽尔的诺言，没有追踪什么的。我的技术员跟我保证了，这个链接非常安全。”
乔伊点头回应道，“弗南德兹森纽尔，您能跟我们聊聊这真是太好了。也许我们能在今天达成几条协议，希望我们之间以后能够少一些流血事件。”
“也许吧，”弗南德兹说，他凑到跟前看着屏幕，“威尔海特森纽蕊塔，我得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之一，你让我想起了林青霞年轻的时候。那天你和贾斯蒂斯森纽尔一起去品客斯利做生意的地方，他跟我说了你的演技，你给他留下的印象挺深。”
“谢谢，弗南德兹森纽尔，”米斯蒂答道，“我很荣幸。”
弗南德兹颔首回应，然后又看着她，“要是在那边过得不好，欢迎投入我的怀抱。”
米斯蒂挽起乔伊的胳膊，说，“再次感谢您，森纽尔。我已经恋爱了，我们好着呢。”
“人心善变吶，森纽蕊塔。”弗南德兹冷笑着说。
路易听够了，“听着，弗南德兹，打电话给你不是叫你调戏米斯蒂的！人家姑娘都说了，她对你半毛钱兴趣也没有……她说得相当礼貌，换了我可没这么客气！”
弗南德兹大笑起来。米斯蒂注意到，他的眼睛并没有笑。“啊，华盛顿森纽尔！脾气大的那个！特别壮，必要的时候还特别暴力！我绝对需要一个你这样的手下，不过我知道你有别的安排。冠军不知道他答应了什么，对不对？说不定你还能留下一条狗命庆祝胜利。”
路易又要开口，乔伊拉住了他的胳膊，叫他冷静一下。
乔伊看着显示器说，“弗南德兹森纽尔，我拜托你，咱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正事了？”
弗南德兹的蜥蜴眼又看向显示器，“啊，现在轮到鼎鼎大名的乔伊·贾斯蒂斯说话了！”他冷嘲热讽道，“没准他会求我别伤害他的员工！没准他会求我别带走他的朋友，别让他们知道我的手段，别让我看到他们一个个丢了魂儿的样子！”他一只手对着显示器打手势，“贾斯蒂斯森纽尔，请继续！证明你们是出于正义才跟我斗的！”
乔伊靠在椅子背上，双手遮住了脸，他在笑。“弗南德兹森纽尔，我把你的嘲讽看成绝望者的行为。我们之间爆发战争，你比我更加不情愿。区别在于，我们可以专注于对付你，而你，不仅要关心墨西哥的毒品帝国，还要在美国争地盘。一旦跟我们打起来，两个国家的政都会不高兴的。你跟我们斗要花钱——很多钱。我们也得花钱，不过花得更有效。我们的基金款项没有上限，因为政府会在这场斗争中支持我们。”他还坐在椅子上，向前欠了欠身，“我想我们还是省了虚张声势吧。米斯蒂和我在调查两个无辜青少年被杀的案子，他们在第四大街的一座公寓里参加聚会时出了事。你让你的人把那个聚会上的所有人都杀了。孩子父母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让凶手伏法。品客斯利是你的人，他跟我们说他当时和另外4个人在场。他们中有一个和品客斯利一起死于那场火灾。我希望剩下的3个人能在24小时内送到我这里。我们会跟这些孩子的父母说，品客斯利就是凶手，但是我们不知道动机。我们不会说出你们的名字。我看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这样了结。”他停了一下，“当然，如果你非要跟我们斗，那就另当别论了。”
弗南德兹生气地说，“要是我不想把人交给你们呢！要是我就是要跟你们宣战呢！也许我还挺期待的呢！”
乔伊笑了，“那么也许，森纽尔……我才是那个能活下来给孙子讲这件事的人呢。”
弗南德兹眨眼了。乔伊知道他被说动了。
“很好，森纽尔。你会在24小时内见到他们。”弗南德兹伸手，打算断开连接，结束会议。
“弗南德兹森纽尔，等一下。”米斯蒂说。弗南德兹收回了手。“我有个问题，如果您愿意回答的话。”
弗南德兹笑了，又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当然，森纽蕊塔。你的问题我都会回答的。”
米斯蒂也笑了。“谢谢你，森纽尔。我就是控制不住好奇，你为什么把所有那些人都杀了？”
弗南德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有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美国佬离开了我。他以前为我工作，他们俩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腥。我可不能坐着不管，我的脸面忍不了。”
米斯蒂对着乔伊的胳膊捶了一下，“杰西卡我们俩都说了是情杀！”
“现在，作为交换，我也有个问题。”弗南德兹说。
“当然可以。”乔伊说。
“贝克森纽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手机号码的？我的技术员试着查过，但是没有查出来。”
这可坏了，乔伊想。三个合伙人都看着查理。查理带着德克斯特的眼镜，从远处，在计算机显示器上看，他确实很像德克斯……可是查理的声音比德克斯特低沉不少，他要是开口，可就露出马脚了！
“贝克森纽尔？”弗南德兹在催促。
乔伊说，“啊，他吧，就是……”
“我想听贝克森纽尔自己说，谢谢。”弗南德兹说。
我们可歇了菜了，路易想。
查理叉开手指，学着德克斯特先前的样子捋头发。“我跟所有的电信公司都有联系，就这么简单。”查理说。
弗南德兹盯着屏幕，一双蜥蜴眼眨也不眨。
“贝克森纽尔，你能把眼镜摘了吗？”弗南德兹说。
大家都知道瞒不住了。查理看了看乔伊，把德克斯特的眼镜摘了。
“贾斯蒂斯森纽尔，美国佬德克斯特·贝克什么时候变成中国佬了？”弗南德兹的声音变得彻骨冰冷。
乔伊说，“弗南德兹森纽尔，德克斯特病了。我们没说清情况，就找了个员工坐在德克斯特的位子上开会。我们为此道歉，先生。”
弗南德兹平静地说，“你们拿我当傻子吗？”他的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怎么偏偏是贝克森纽尔病了呢？你们四个里只有他的照片我没有。”威胁的意味更加浓重，“他在哪？他是要跑过来暗杀我吗？我跟你们保证，他会失败！”
“先生，这只是我们的折中方式，”米斯蒂说，“我们只想……”
“你们只想为自己赢得一点时间。”弗南德兹的声音大了起来，他瞪起了眼，看上去不像蜥蜴而像鲨鱼。
德克斯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摄像机的拍摄范围。“弗南德兹森纽尔，拜托，这是我的主意，骗了你的事我负全部责任。”
弗南德兹的眼睛几乎瞪到了最大，然后他笑了，笑得丑陋而邪恶。“责任？”他喊了出来，愤怒让他不再平静。“你们打了我的脸，还说要负责任！不是说你们四个都一样吗？不是说谁说话都代表全体吗？那我就得认为你们都打了我的脸，都得负责！”他的笑容变成了龇牙咧嘴的鬼相，“我来告诉你们会发生什么！我会看着德克斯特·贝克千刀万剐！我回看着路易·华盛顿倒在他自己的血泊里！乔伊·贾斯蒂斯，我会把你的心生剖出来，当着你的面吃掉！米斯蒂·威尔海特我要带回去当鸡玩，玩完了交给我的人随便处置！你们这帮混球竟敢打我的脸！”弗南德兹跳了起来。他显然在屏幕上来了一拳，图像疯狂地转了起来，最后回到德克斯特的邮箱页面不动了。
五个人胆战心惊地坐着，米斯蒂打破了沉默。
“嗯，这拳打得不错。”
其他四个人忍不住哄堂大笑。气氛已经太紧张了，任何放松都是受人欢迎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想多了，”路易说，“不过我觉得这货妥妥儿的就是个精神病。”
“他头脑不清倒是真的。”乔伊说。
“亲们，真对不起。”德克斯特说。
乔伊诧异地看着他的朋友，“怎么了？”
“要是我没出那个馊主意，咱们应该已经成功了。”
“老弟，他怎么着都会发火的。”路易说。
米斯蒂点点头，“路易说得对。我们跟他好好谈了一会儿，但他本来就是想找借口翻脸的。这种人才不会在乎什么承诺呢。”她扶了扶德克斯特的胳膊，“还有，记住，德克斯，我们都觉得那是个好主意，就连查理都觉得好。”
查理也点头，“她说得对，德克斯特。不管能不能达成协议，我们都得跟弗南德兹开战。我们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不能冒这个险。米斯蒂的问题他答得那么顺溜，依我看这就是原因。他早就计划杀了你……咱们……你懂的。”他把眼镜递给德克斯特。
德克斯特戴上眼镜，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乔伊。
“我录下来了。”德克斯特说。
“什么？”乔伊问。
“我把一切都做了数字记录，还保存了链接，以防万一而已。”他笑了。
“我只答应不在开会的时候追踪弗南德兹的位置，开完会以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注释：
[1]即西班牙语senor，意为“先生”，音似“森纽尔”。——译者注。
[2]即西班牙语mi amigo，意为“我的朋友”，音似“米阿米果”。——译者注。
[3]即西班牙语senorita，意为“小姐”，音似“森纽蕊塔”。——译者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