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容嫔妾去换了舞衣来。”柳碧莹婉婉委身，退下了。
南宫彦看着渐渐被隐于飘摇水袖之后的身影，若有所思。
“小姐，这沐贵妃与舒妃娘娘斗，怎得还得连累了你。”青宵选了两件薄纱舞衣来，柳碧莹看了看，选了浅金丝线纱裙，又将自己的发髻解了，披散一头长发随意用发带系了。
“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么？”柳碧莹似乎见怪不怪，只是淡淡涂了唇脂又说，“好了，我们出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青宵这才扶着她出去了。
柳碧莹静静站在殿中，周围烛火通明，晃得人发晕，她则站在中间，安静的像是不灭的明星。《玉簪行》的曲调一起，柳碧莹一点脚尖，便随着曲调轻舞起来。
《玉簪行》前段悠扬，柳碧莹尽力舒展自己的舞姿，将柔美扩展至极致，而结尾则是高昂的曲调，柳碧莹奋力旋转，长发如缎，像是盛放的金莲。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柳碧莹，像是轻微的一点呼吸就会将她吓跑似的。
一曲终了，柳碧莹微微喘息的停了下来，发现众人皆静默着。一时间之间，尴尬无言。南宫彦首先抚掌，众人才回神鼓掌。
柳碧莹微微欠身，退下换了舞衣。
回来时候，南宫彦已是微醺，可一旁的沐嫣目光还是清凌凌的，像是盯着猎物似的盯着她，只听她说道：“我以前就觉得慎贵人是个好苗子，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我遣去的舞姬果然不负众望。”
原本婉儿已是有了些浅薄的醉意，眸子水盈盈一片，一听沐嫣这样说，立即就酒醒了大半。
柳碧莹直觉得芒刺在背，这沐嫣话锋转的这样快，也难怪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婉儿会突然这样凌厉的看着自己。
柳碧莹微微举起酒杯说道：“多谢贵妃娘娘赏识，嫔妾资质粗陋不值得夸耀，嫔妾这舞虽是舞姬所教，可追根溯源还是学着舒妃娘娘当时一舞动京城的《火歌》而来，说到底只不过实在致敬《火歌》罢了。”
南宫彦一听，也笑说：“舒妃的《火歌》格外有味道些，这舞虽是惊艳，相比《火歌》来说确实还欠了些火候。”
柳碧莹应声而起：“皇上明鉴。”
婉儿一听着南宫彦提及自己，连忙收敛了眼里的寒意，换了甜美的笑容说道：“慎贵人跳得极好，皇上这般抬举臣妾，倒叫臣妾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夸奖你本就是应该。”南宫彦想了想又说，“你住在何处，今晚朕去你那里。”
沐嫣一听，连忙拉住了南宫彦的袖子，娇滴滴道：“皇上，今儿是嫔妾的生辰呢。”
南宫彦将她的手从袖子上取下：“今儿你也累了，早些歇了吧。”
沐嫣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的手从袖子上取下，觉得有些羞辱，突然听得殿下传出一声轻笑，她转眼去看，却没有发现是谁。
南宫彦则发现了，他盯了一会儿佯装淡然的柳碧莹之后转眸，她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对她的冷落，倒是有趣。
柳碧莹凭空觉得脊背一冷，还在想是不是殿里的冰添的多了。
这一场宴会在众人各怀心事之后结束。
柳碧莹落得一身轻松，回去之后舒服的泡了澡便准备歇息了，却听见门轻轻被叩响。
青宵打开，发现是祁官尔。祁官尔的头埋得低低的，用斗篷遮着，看样子是偷偷来的。柳碧莹让青宵将祁官尔请了进来，自己则寻了件衣裳披上。
祁官尔一见柳碧莹就红了眼，轻轻叫了她一声“莹儿”。
声音细弱，像是在担心像是委屈。
柳碧莹本就不怪她，只是拉她坐下，将她睫毛上泫然欲滴的眼泪拂净，柔声说道：“姐姐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祁官尔见她似乎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心中放松了些。
“今日之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
柳碧莹攥着她发冷的手，施施然道：“自姐姐你将颜姬领到我宫里来，我便知道了。”祁官尔先是一愣，难得惊讶，之后便惨淡一笑。
“是了，莹儿你这般聪慧，怎会不知沐贵妃的伎俩。”
“想不到我居然这样惹眼，连沐贵妃都视我为眼中钉。”柳碧莹不怒反笑，笑得有些放肆和讥讽。
果然是冤家，即使她换了身份换了皮相，她也依旧看不惯自己，依旧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祁官尔弯唇，唇畔尽是难掩的苦涩：“莹儿，往后这样的事不会少，还请你珍重。”
“我自然会的。”柳碧莹信誓旦旦。
“那我便放心了，以后我来看你的机会便不多了，你且谨言慎行，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柳碧莹点头，带着玩笑意味说道：“我还有个舒妃垫背呢。”
可祁官尔笑不出来，只是象征性的弯了弯唇：“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柳碧莹点头，祁官尔快离开的时候，柳碧莹突然叫住了她问：“莹儿只问姐姐一个问题。”
祁官尔面色苍白：“你问吧。”
“此事，姐姐有没有参与？”
祁官尔微微摇头，幅度几不可闻：“我只是知情，但此事是沐贵妃一手策划。”
柳碧莹唇角噙着和善的弧度：“天黑路难走，姐姐且慢些。”说罢，便让青宵将祁官尔妥善送了出去。
祁官尔最后深深看了柳碧莹一眼，将斗篷盖好，离开了。
“你真的信她没有策划此事？”胡玄然鬼魅似的出现，坐在柳碧莹身边玩起了她浓黑如墨的长发。
“自然是不信的。”柳碧莹将长发从胡玄然手中取出，“可她是柳碧莹亲如一脉的姐姐，我信总比不信的心里来得舒坦。”
“说不准她是怕你怪罪她呢。”胡玄然拈了一口年轮酥慢慢尝了起来。
“也许吧。”柳碧莹困意来袭，只是随声附和着胡玄然，没有再往心里去她重新回了床榻，合上了眼睛。胡玄然见她如此，便知趣地准备离开。
恍恍间，却听见她说：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