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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毒枭的问题,我听不懂(1)

霹雳!闪电!铁头的脑浆,老虎的牙齿,安娜的双筒猎枪……随着吴右这句话说出,这些东西如出膛的霰弹般轰过来。李可真想扔下酒杯就跑,跑到哪算哪,安娜拿他当山鸡打也认了,放老虎咬也认了。他能够想象到下了飞机可能去杀人,可能去看别人杀人,可他绝对想象不到这一切都熬过去了,这一晚好像要平静结束的时候,吴右能问出这么一句话。这到底怎么回事?这话什么意思?李可放下酒杯,它没有从手中掉落已是奇迹。继续装失忆?不行,风险太大,这事好像没法装。他不敢看吴右的眼,脑子里像爆了颗原子弹,那些精心准备的表演桥段呼啦啦地坍塌着。他掐着虎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指尖在微微颤动,前列腺又阵阵发痒……他觉得人要瘫掉了,脑袋要烧掉了,一口酒下去就自燃成一堆灰烬了。

这句话包含了以下几层意思:首先,吴右知道龙久是警察,也知道王干的存在。第二,他知道是王干安排“他”卧底在集团里的。第三,他知道王干在“他”这次回京中一定有着安排,因此他问有什么新安排。第四,关于这个安排,“他”需要向吴右说明白。综上,李可得出两个必然的结论,李进已经告诉了吴右他是警察,是王干安排在这边的卧底。有没有告诉他自己是李进,吴右这句话还听不出来。

不对,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吴右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可能是龙久的不对劲,也可能是这个很像龙久的人的不对劲,这是一句让他无处可逃的测试。如果他说有这样那样的安排,就等于承认了“他”是警察,他没准会被喂老虎。如果他装糊涂,教授你什么意思呀?我听不懂呀?什么王干呀?而李进早已向吴右交代了他的一切还获得了信任,这句话反而会证明他既不是龙久,也不是李进,他还是会被喂老虎。

苍天呀!

李可要疯了,脸皮绷得爆裂一般。他捏了把脸,鼓足勇气看着吴右,极速思索着可以救命的答案、以及可以混过去的表演。他在卡卢拉面前的表演显然搭错了。其他人觉得古怪,吴右很可能已生怀疑。烛光摇曳,檀香轻飘,吴右的眼神是真诚的、温暖的,这给他的判断提供了依据:李进很可能已经变节。不知为什么他告诉了吴右他是警察,而这并没有令他毙命,反而还获得了信任?李进定是把王干的每一次安排都告诉了吴右,这一次也不该例外……按照这个推理,李进已经是吴右在中国警方的反卧底,而王干等人仍视他为同志、兄弟、战友,还对此一无所知。

李进你这个畜生,背叛了兄弟们,还把我搭进来!

李可从可怕的推理中恢复过来,不行,等等。李进的事回头再说,自己的命危如累卵,一句话说错就废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可抬头,镇定地对吴右说: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是让我继续收集我们对大陆的走货渠道的事。”

“他有没有怀疑你……”吴右问。

“没有,他还请我喝了茶。”李可没有说酒,一个脑震荡还没好利索的人,是不应该喝大酒的。

“这不证明他没怀疑你……他们和泰国警方已经开始联合办案了吗?”吴右瞪着他说。

“他们一直和泰国警方有联系,是否联合办案、有没有具体针对我们,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这是掐住李可脖子的问题,天知道他为什么能秃噜这么一串出来。

“他知道你和安娜的进展吗?”吴右扭开了头。

“知道,我告诉他不管怎么样都要放过安娜,她不是警方的目标。”真不知道哪一句会出错,这感觉太要命了。

“你是对的,不要让安娜陷入其中。关于你是李进的情况,我回头会和她说清楚,也会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元老们。”吴右点了点头,正要再问,安娜回来了,端着一煲冒着热气的汤。

李可松了口气,有满腹狐疑,却不能问一个问题。看来除了吴右,其他人还不知道龙久的真面目。在他人面前、安娜面前,他还是龙久。

“汤来啦。”安娜将锅放下,烫得抖着手。她帮李可和吴右盛汤,偶尔瞟他一眼,带着一丝爱慕。这姑娘不是很喜欢表达情感,李可想,这是影视剧中一种人设的演法,收敛得越深,越能在关键情节中将情感迸发有力。吴右瞬间切换了话题,聊起这一锅山鸡汤的配料和火候,说这锅汤只能给“你”来补,完全不适合他这么内虚的老人。

李可这时才有心情细看安娜。她并非出挑的漂亮,单说五官,每一处都不算影视圈一流标准,鼻子有点大,眼睛有点开,嘴唇有点薄,凑在一起竟让人舒服。她不那么美白甜,不撩不骚不媚,反而带着浓重的书卷气,很有知性女子的味道,这非常奇怪。李可所理解的毒枭女儿,应该是胸大腿长浓眉大眼那种,电影里都这么安排,一个个弄得像夜总会小姐或是经典外围,就是为了让观众产生一种可以炮灰了断的隔离感。安娜的动作干净利索,精确适当,自然的装扮中,有着一般女孩子没有的某种锋芒和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她的眼神,李可在一些谍战片中见过,比如《碟中谍5》里那个女主角。

“海明威说过,吃野味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因为铅弹会崩掉你的牙……”她给他盛了一碗汤说。

“牛虻也被崩过牙吗?”李可学着李进的口吻喝起来。

“你好像松垮了点,和走的时候不一样。”安娜歪着头看他。

当然,他还比李进轻五斤呢,这姑娘眼真毒。李可忙说这些天吃睡都不好,也没锻炼,自然就松弛了。她又指着他的脸,说他的眼窝有点深陷,眼袋好像小了。姑娘,你有完没完?李可坐立不安,怕被她看出更多的破绽,就频频举杯,吴右一杯杯接了。为了少说话,李可低头夹菜,停在眼前的是一盘叉烧拼盘,血红的叉烧让他想起刚才酒窖中血葫芦般的卢卡拉。他眩晕起来,眼前从红到黑,从黑到白,再到一片炫目的光。他觉得座位在摇晃,血液在停滞,喉头在痉挛,上下在颠倒,一阵剧烈的抽搐在胃里泛起,他抱过旁边的垃圾桶狂吐起来。

安娜忙过来扶着他,吴右却只是站起了身。安娜扶着他的头,拍着他的背。他的胃像破溃的堤,竟吐得一发不可收拾,越吐越狠,越吐越多,把在江城的饭都吐出来了。他直吐得冷汗淋漓,还在死命想着如何解释、如何继续眼下的表演。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吴右说。

终于吐干净了……离开那一桶腌臜,他红着脸接过安娜递来的纸巾。“对不起,可能是飞机上吃坏了东西。”

晚餐无须继续了。吴右让人赶紧送他回去。李可求之不得,最好的脱身办法竟是呕吐,为什么进门前没想到呢?安娜和吴右一直送他上了小庄的车。她摸着他的脸颊,说明天会去看他。李可摸了摸她的手,对她依然陌生的脸庞微笑。倒后镜里,灯光将这对目送他离去的父女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安娜那把双筒猎枪。他回过头,黑黢黢的河岸扑面而来,他深感已经堕入黑暗之中,将在每一个明天之前的夜晚忐忑不安。

“老大你没事吧?脸很白。”小庄回头问。

“没事,估计是受了凉,吐了。”他说。

“也可能是脑震荡后遗症。我以前也受过这伤,被人棍子打的,养伤日子里吐了好多次。没事的,过一阵就好了。”小庄递过来一个东西。

李可接过,是个好多条胳膊的佛牌。

“这是我女朋友求来的四面佛。我要了两个,给你一个,放钱包里可以保佑你平安。”小庄解释道。

李可微笑了下,伸手接过,用不用再说吧。

“老大,我每次杀完人都会觉得胃不舒服,不吐干净就没法睡觉。”小庄说。

李可看着小庄脖子上的枪眼儿,胃里又翻腾起来。

李进的住处在曼柯廉,是湄南河东岸一处昂贵的复式小公寓,由集团付费。芭蕉树和椰子树围成的道路宽敞安静,路灯上挂满了摄像头,还有不少保安巡逻。到了门口他有点头大,门上是个指纹锁,而他并未准备李进的指纹,指纹薄膜还在小庄拉着的箱子里。正发愁间他感觉门楣上蓝光闪耀,一束光打在脸上,咔嗒一声,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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