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奇怪的是李佑朗每一寸的皮肤都在想念王理安。这让他难以自持。
“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北京？”不知道几点钟的时候，周娜湿润一整晚的发梢打在他的脸上。透过电视机上周而复始的广告声在他耳边低语。
李佑朗轻蹙眉头闭上眼睛别过头，一双剑眉冷似峻锋，心不在焉。偏她还不察觉，拿着头发扫他的脸。他莫名其妙地发起火，不耐烦地粗着声音说道：“我越不喜欢什么你就越要做什么是吧？！”
周娜坐在他身上，惊讶地愣住了。她从来没想到过竟然会有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生气。他脸上的不耐烦像一记火辣辣的巴掌打在她脸上。简直五雷轰顶。这对自信每一个动作都堪比大片精彩的周娜是绝对的耻辱。
“还想做吗？不想做就下去！”李佑朗仍不转头看她，冷冷地宣告。周娜不可思议地咬住嘴唇，一丝苦涩还在舌尖锁留，她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结束了这一切。
她干净利索地穿好了衣服，始终不能平复。李佑朗哼了一声，双臂做枕托住显得格外突兀的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机。他的肩本是很宽厚的，如此藏起来，一眼望过去腰身便削了下去。似有似无的腹肌摊在那里。
周娜站到床上，见他还是不做声，气急了猛地朝着他踢了一脚。使足了力气，却不小心踢在了骨头上。女人的力量在男人身上总还是像面包一样，最强也不过是法国长棍。像被嗡嗡的蚊子叮了一口，他拿手摸了摸，也冷笑了一声，终于站了起来，赤裸着开口：“你觉得有意思吗？”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实地刺透了她的心脏。
周娜忍着疼，听到大厦将倾时的轰鸣。他们从来没有争吵过。像一道从来不认识的题面摆在眼前，她却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该有些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或是“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这样的台词吗？那才是对她的讽刺。
她从来就不是纠缠的人，正好，李佑朗也是不负责任的。从一开始吸引李佑朗的便是她的露水浮萍气质。当那一日她突然认真起来，竟然着手他未来的时候，李佑朗从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和王理安分手。只不过是蓝图在向他招手，他抵不过那诱惑。
男人天生喜欢流连，但心里还是希望有一个固守的灯塔。但是，就算这个灯塔像铜雀台一样，他们还是会继续寻觅。如此怪诞地循环着。若是真的要较真评价到底是哪一个更好，谁又真的愿意说清楚讲明白呢……
两个人滑稽地站在床上对峙。李佑朗心里开始有些动摇。虽然周娜根本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但要说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也是假话。他低下头，重新坐下，手掌温热忍不住抚摸着周娜的小腿。丝丝缕缕的，隔靴搔痒。还是有什么东西隔在他们之间从中作梗，她叹了口气，不免荒凉。
片刻，周娜方道：“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早晚都要面对，像高考张榜一样。
李佑朗有些犹豫。这是他的本性在作祟。人说之所以有选择性恐惧症只不过是因为穷而已。他是贫穷的，承担不起两个女人的未来。
他的迟疑在周娜的眼里被翻译成了默认。终究还是女人，她还是没能忍住。就当是因为脚还在疼吧。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为什么？”她突然有些不甘心。抚在她小腿肚上的手像一把熨斗，烫烫的。但是甘心是熨不平的，总是泛起波澜，扯不出潇洒--虽然女人们通常不会承认。
周娜当然应该不甘心。在他身边这样久，竟然敌不过一个清汤寡水的王理安。凭什么？难道第一个女人果然这样神奇？她不相信。只要回北京，她就可以把他抢回来。盘算清楚后，周娜打开水龙头，放出了好多眼泪，痛哭的声音越来越刺耳。
“我哪里不如她？她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啊！”周娜坐下来牵起他的手。才发现他手上的温度其实没有多么高。
他突然抬起眼睛，微笑着说：“我也舍不得你……”说完他忽然开小差，猜想如果这个对面的人换成是王理安，听到这样的话，她会怎么样呢？竟然想不到，更没办法一语中的。原来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王理安。哭笑不得。
周娜再也想不到他沉默地低着头竟然是走神，去想别的女人了。女人对于自己的位置总是自以为是。她当然相信李佑朗是真的舍不得。再想不到这句话对于男人只不过像你好，谢谢一样是句礼貌用语。她失去了理智，决心要做最后一搏。不管怎样，也不能让王理安这样心安理得。就算是报那晚难堪无处申辩的仇，也是应该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存活了千百年自然有道理。周娜心中暗自得意，更把李佑朗看低了一些。秋波弥漫，淡淡然地对他说：“王理安一个人在济州这么多年，没有你，她还不是过得更好！真正离不开你的人是我啊，你不要这么傻！”
“别这样逼我好不好……”李佑朗抽回手，转身点燃一根烟。离她远远地靠着床头，仍不看她。
周娜沉住气，放软声音，继续说：“其实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你也不会带我去你家吃饭，带我见你妈妈，不是吗？没结婚之前大家都有选择的权利。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王理安。她也不一定是清白的啊！”
李佑朗还是不说话。周娜渐渐觉得眼睛里的水龙头有些断水的趋势，时间一长未免有装腔作势的嫌疑。眼珠一转，她躺回李佑朗身边，紧紧地环着他。李佑朗竟然也附和地抱住了她。周娜心中一动。
“我不逼你。但你总还是要回北京的啊，学校和实习你总还是要完成不是吗……”
“嗯……”他答应，亲吻周娜的额头。
真是个奇怪的人。周娜心里窃喜，她抬头却看见李佑朗目光呆滞地飘荡着，没有一丝认真。又有些怀疑他只是敷衍。
可她已经想不出还要做什么了。
直到楼梯间开始喧闹起来。来来回回的箱轮滚动，许多人操着不同的方言或着急或散漫。清晨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不清醒的。周娜暗示自己：只当他是发了一顿起床气，就算气疯了也不会怎样。用心哄哄也就好了。不值一提。一个男人，总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但裂缝已经产生，就算是橡皮泥也会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更别提脆弱如瓷瓶的感情。李佑朗是很累了，不知不觉睡熟。纵然是梦里，还是王理安紧扣着他的思虑，指尖拨动，难以消弭。怎么会突然这样摆脱不了，在梦里都在疑惑。
“安安，你别走……”周娜一惊。想不到李佑朗竟然说这样的梦话。瞬间就没有了一点睡意，她看着身旁这张俊秀的脸庞：一时紧蹙眉头一时眼珠暗动。突然变得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