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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微光冷雨

表妹熙熙考上大学的消息传来,我甚是替她开心。虽只是一所普通高校,但也保持了她平常模拟考的一贯水准。

后来和母亲买了水果去她家做客。饭桌上母亲笑着说,咱们家族又多了一名大学生啦,将来你一定比你爸妈都有出息。我们这代人没什么文化,培养出个大学生不容易啊,你要加把劲。

熙熙和姨夫姨妈对视一眼,一家子笑容里淌着蜜。这时候有个人拿着碗进来,小姨介绍说这是邻居李阿姨。李阿姨扒了两口饭,问,你们家熙熙考上什么大学?小姨刚说出校名,她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哦,这个啊!不过除了名牌那些,其他哪里都差不多了。你没看新闻说现在很多大学生根本找不到工作吗。

气氛一下跌入冰窟。如一汪碧波,前一刻还清澈透亮,转眼立刻被倾尽一缸墨水,浑浊幽黑。

后来熙熙难过地告诉我,其实世界并不友善。

我将绞尽脑汁准备好的慰藉拱手相送:“能被新闻当做话题来讲,本身就是对大学生存在价值和意义的一种肯定。”她看上去终于有些释怀。后来熙熙睡着了,我又要转头去安慰沉默着看综艺频道的小姨和姨丈,因为那边的爸妈显然力不从心。

每一个精致美好的女孩,都值得被善待。每一份努力追求理想的心态,都不应该沦为笑柄。在这个没有秘密的时代,我们每个人都有软肋暴露于人前,或是身高,或是情商,或是家境,或是能耐。青春充满鲜脆的伤口,哪怕过路人手中没有良药,也可以选择静默地祝福它早日痊愈。

互联网时代让一些因冷嘲热讽而发生悲剧的案例浮出水面。莆田市二十七中一位高一女生,因为被男同学嘲笑体型过胖而在课间选择服药自杀。离开前她写了一封信给好友小可,“你知道我是多么希望快乐地活着,希望他们能够不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我真的好累,好想躺下去永远地休息……”

或许,你可以指出是这个女生心理受压能力太弱,但反过来想想,别人又有什么权利,对一个同龄人的身体指手画脚小题大做?换做是你,未必也能宽容通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在于地球两端的南极北极,而在于人心。每个人因理解偏差,想法千差万别,如果不能达成共识,也能管住自己的三寸毒舌,稍作休息。落井下石的事,烦请交给命运。

还好,我所遇见的这个世界还不算太糟糕。清晨沿着江边奔跑的时候,迎面走来的遛狗老人会给我一个雾霭色的笑容。失意孤独时,父母发来的安慰短信像一块入口即化蛋糕。作文比赛发挥失常,老师走过来拍拍我肩膀,说以后一定可以更好,我们还有下次。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周末去厦门,自己却头晕眼花订了提早一天的机票,因为特价无法改签。愧疚得不知从何说起,以为对方会生气,结果她说,你先去看外面的世界,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相信,从开始到现在,你的身边也一定接收到来自不同人绵绵不绝的温度,像一个散发着无尽光源的庞大星系。有他们在,所有的煎熬都变得不那么难熬。有了最贴心的守护,也就变得不那么在意陌生人的刻薄想法和异样眼光。

当然,也不是没有见证过同学因为口舌之争和泼他人冷水而斗殴的场面,有时候是男子单打,也有男女混双,异常壮观。脾气文静、书卷气浓厚的文娱委员阿翔曾经就出人意料地和一男生交手。当被劝和,绯红晚霞路过他们年轻的脸庞,上面写满了困惑:此刻彼此的尴尬是真实的,被别人轻蔑时燃起的冲动和愤怒也是真实的。后来他在博客日记里写道:这件事让我懂得,两方相处就是坐跷跷板,不考虑到彼此的感受就无法玩下去。自尊心的地位没有高低,起起落落之后,最高的永远是中心那个点。

我们都在朝着日光的方向奔跑的路上,内心不够笃定不够强大时,总会被流言蜚语击垮。但,答应我,纵然天地倾盆大雨,纵然世态冷若冰霜,我们都不要被雨浇熄心中的焰火。求学、挣钱、行走。坚守、离开、守望。只要你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对的事情,都不要轻易放弃。对于伤害,一笑而过就好。而若是逆耳箴言,当然也要心怀感恩地放进行囊,带着做到悬崖边上紧急刹车的急勇,下一段路一起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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