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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只有征服了自己的男人,才是这世界上真正的好男人。

——陈小梅

周云贵开车来到了壶言老茶馆儿,进门就喊:“叫唐佳来给我泡茶。”

“周总,给你泡什么茶呢?”新来的服务员燕子问道。

“来一壶金骏眉吧,我有存茶。”周云贵好久没有来壶言了,突然想起自己还存了一斤上好的茶叶放在了吧台。

“好嘞,我这就去拿。”燕子迈着轻盈的脚步,向吧台走去。

周云贵选了阁楼上的一个小包房,在临近窗户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他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户向外望去,外面是一个很大的小区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很多树,已经成林。有几株银杏,高大挺拔,叶子开始慢慢变黄。一阵秋风吹过,吹落的银杏叶,像一叶小舟,在空中飘摇。树林下,曲径通幽,干净的小区道路蜿蜒曲折。几个小孩儿在树林下玩耍。带小孩的两个阿姨凑在一起,边打毛衣边拉着家常。靠近窗户的地方,种了几丛白夹竹,长得十分茂盛。竹林下面,几朵白色的野生蘑菇,凑在一起,在枯叶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阁楼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唐佳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周总,稀客啊,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最近怎么没来喝茶呢?是不是工作很忙啊?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哦。”

唐佳一边熟练地滚洗着茶杯,一边温柔地问道。

周云贵也是很久没有见到唐佳了,这会儿听她这样轻声细语地说话,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温暖。

再坚强的男人,都抵不过女人水一般的体贴。

现代企业的服务,在男人平淡的家庭生活之外,直接添加了情感的发酵粉。让进去消费的每一个人,先从心灵上获得归宿感,再从形式上获得成就感,最后从你的腰包里掏走你的劳动所得。

壶言老茶馆儿就是这样的企业。茶馆地处闹市,却略显僻静。一圈明清仿古城墙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院内仿古青石地板,做成一个过去大户人家四合院的遗址模样。老板娘不知从哪里还弄来了几口石头水缸,水缸里装满了清水,几片细小的荷叶漂浮在水面,显得十分优雅。四周栽了一圈琴丝竹,枝叶茂盛,与靠墙的一大丛高大的慈竹相映成趣。

茶馆儿的主要建筑,全是用砖木结构建造。斜坡屋顶,暗褐色小轻瓦,座檐扎脊,看上去像有些年份。

走进壶言老茶馆儿,一下子就会让你忘却了大城市的喧嚣,还会勾起童年生活的记忆。

茶馆儿招了一大群美女服务员,一个比一个漂亮、机灵。听唐佳介绍,她们老板娘人长得特别漂亮,而且很有经营头脑。尤其对紫砂壶和功夫茶艺十分在行。老板娘十七八岁就十分偏爱茶艺,在西山那个片区,守着十多平方米的一个铺子,潜心研究紫砂壶和功夫茶十年有余。

听唐佳的口气,她之所以在壶言做服务员那么久,就是因为老板娘的故事感动了她。让她愿意为企业燃烧自己的青春。

“有机会,你给我引荐认识你们老板娘?”周云贵一下子被老板娘的执着所吸引。

是啊,在当今这浮躁的社会,有谁能够真正爱一行干一行呢?自己老祖宗留下来的精髓,几乎被遗忘得差不多了。

企业也一样,朝三暮四的。没有信仰,没有追求,眼里看到的都是钱财。用人只看文凭,不看专业,心中没有未来。现在的大学生,临到毕业就到处找工作,心中茫然,没有属于自己的梦想!怀里明明揣着个火箭专业的文凭,却偏要挤破脑壳去报考国家公务员。

这样想来,一个人坚持自己的梦,该有多么的重要啊。国家是由国民组成的,如果每一个国民都像壶言老板娘那样,终身坚持做一件事情,把它做好做精,做大做强的话,那这个国家就有了自己的民族精神。国家就有希望,国民就会幸福。

周云贵发自内心想见见壶言老茶馆儿的老板娘,是因为在她身上留着动人的故事。

“一个有故事的人,一定是个能干人;一个有故事的企业,也一定故事很长。”

周云贵自言自语地说道。

“哎,周总,你上次带来那个朋友,好像姓柏,这人我不喜欢。”唐佳趁周云贵喝茶的功夫提起了柏再荣。

“呵呵,怎么啦?”

“那人品味低,成天给我发短消息。”唐佳抱怨道。

“我不想知道短消息内容,但我猜他心目中有了你。值得高兴才对啊?”周云贵故意开玩笑道。

“高兴什么呀?我一看那人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特不沉稳。我这人虽没见过多少世面,可是来壶言也有很长时间了,什么人我没见过?什么神仙我没遇到过?像他那样的人,在我心目中还没有丁点儿位置呢。”

“是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称。”

“我分析了一下,一般来这里品功夫茶的人,都是像你这样,事业有成,有点儿钱,有点儿闲,有品味儿,有责任的男人才能够在这里静下心来,刹住忙碌的脚,抛开世间烦恼,细细品味儿生活。那个柏总呀,我左看右看都跟你不像。你说是不是呢?”。

是啊,他说得好啊。如今还有几个男人能够像周云贵那样,可以关掉手机,避开喧嚣,远离浮世,捧一本书,找个僻静的地方,独自一人享受孤独呢?

周云贵正陷入到沉思之中,唐佳的手机铃声响了。是柏再荣发来的信息。

“我一直以为,一只小鸟是飞不过沧海的,因为小鸟始终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今天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沧海,而是沧海的那一边,早已没有了等待。唐美女,你在沧海那一边没?我这只小鸟可要飞过来了哦,就在楼下。”

唐佳十分生气地把手机给了周云贵看,并说道:“这人真烦,隔三差五地过来找我,尽说些要想我啊爱我啊的话。”

“凡是轻易说出口的,都是可以随处扔的;他那人嘴巴上就油腔滑调惯了。”周云贵笑着说道。

“他要进来找我,你说该怎么办嘛?不把他当客呢,老板娘要怪我。我把他当客呢,他又极不尊重我。”

“那你就把他当人吧。”周云贵还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唐佳正和周云贵闲聊着,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儿,探进来一个头。服务员燕子在门口用眼睛给唐佳打着招呼,让她出去,说大厅有个客人点了她,要她亲自给客人泡茶。

唐佳和周云贵都笑了,他们心中明白,是柏再荣在楼下点她。

“去把他叫到阁楼上来吧,我也正想点他呢。”周云贵对唐佳说道。

“好的,你稍等。”唐佳说完,噔噔噔地跑下楼去了。

唐佳来到壶言的大厅,柏再荣正低头坐着,随手翻着一本紫砂壶方面的杂志。

柏再荣今天是专门过来找唐佳的。来壶言之前,他还特地跑到太平洋商场楼上的理发店剪了个头发。看上去,还打了发胶,额头前面几辍头发梳得笔直笔直的,微微向上翻翘着。他穿了件花格子上衣,乳白色裤子和一双奶黄色运动休闲鞋,一副公子哥儿打扮。

柏再荣的这身打扮,在唐佳看来,无论怎么看,都像杂志封面上的花花公子。

柏再荣的穿着打扮和他的轻浮的言行,跟周云贵的低调稳重相比,唐佳是明显偏向于后者的。

女人天生就心眼儿小。一旦女人不喜欢的男人,在女人本就很小的心眼儿里面,就很难停留得住。

心中无,眼中就无。

唐佳装着根本就没有看见一样,故意从柏再荣面前走过。

“哎,唐美女,来给我泡茶耶。都等你很久了。”柏再荣抬起头对唐佳说道。

“哟,是柏总呀,你没看到我这正在忙着给一位客人备茶吗?”

“是吗?”柏再荣问道。

“听你这么说,你也应该跻身高贵行业哈。不过,你这人我左看右看都好像有点儿低俗。”唐佳把嘴巴凑近柏再荣的耳边说道,她怕大厅里其他客人听到不好。

“嘿嘿,妹妹,莫生气嘛。不就是哥哥我有点儿想你,忍不住给你发了几条短消息嘛。你喜欢,就读读,不喜欢,直接删了不就得了。”

“短消息,什么内容?我看都没看直接就删了的。我是说,你这人长得就低俗。本姑娘心目中可全是高雅的人。”唐佳高傲地昂起了头。

“呵呵,你也别在我面前那么冲。像你这样的女人我也是见多了。红颜多薄命,你知道不?”柏再荣心头很不舒服,开始跟唐佳叫上了。

“那你听说过没有,花心男人多短命?从嘉庆皇帝、道光皇帝,都皇帝的角色了,天天寻欢作乐,最后不就一命呜呼了吗?反正,你这人估计会短命。”唐佳有点儿说不过柏再荣,便在气势上要击倒他。

“你还没给我泡茶呢?”柏再荣觉得很没面子,好歹这来的都是客啊。

唐佳生气归生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多说得,只好把下一句要骂柏再荣的话咽了下去。她想起了阁楼上的周云贵还独自一人在喝茶,那个男人才是不能怠慢的。便对柏再荣说道:“这大厅消费的客人,可都是些小角色,不如给你找个更高雅的地方泡茶?阁楼怎么样?”

“好啊,好啊。”柏再荣屁颠屁颠地跟在唐佳的身后,两只眼睛色迷迷地盯着人家的屁股上了阁楼。

柏再荣心头正十分高兴,唐佳给他安排了个这样私密的包房,心想今天会不会有什么故事发生呢?

柏再荣正这样独自一人臆想着,走进了阁楼包房。由于是从外面光线较亮的地方走进光线较弱的地方,柏再荣一时还没有适应,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刚要伸手去摸唐佳的手,却听到周云贵在给他打招呼。

“今天这么巧啊?没有走错吧?柏总。”

柏再荣刚伸出去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听到周云贵的声音,定睛看了看,便立即缩了回去。

“咦,怎么周总你也在这里喝茶?”柏再荣吃惊地问道。

“我是这里的常客了。来来来,一起坐下喝茶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柏再荣说着就在周云贵的对面坐下来。

唐佳等柏总落座后,回到了周云贵的左手边的位置上坐下。另外冲了一泡金骏眉红茶,给柏再荣满上一杯,然后再把周云贵杯子里已经凉了的茶水,换成了刚冲泡的热茶,双手奉上。

柏再荣看看唐佳,又斜着眼睛看看周云贵,觉得自己今天真倒霉。他在暗自猜想,这周云贵平常经常来壶言喝茶,自己还是他介绍到这里来喝过一次才认识唐佳的。今天自己的举动肯定有点儿出格。但愿唐佳别把自己说的话和发给她的短消息告诉周云贵就好了。

男人在这些方面,也是很好面子的。尤其不想在自己熟悉的男人面前丢脸。

唐佳根本就没正眼看柏再荣。她在心里想,这下看你娃儿在周云贵面前说些什么。有本事,你就在他面前把短信上说的那些话给我重新说一遍。如果说了,我也就算是服了你了。

流氓还是正人君子,关键就那么一步,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问题。唐佳想,我不喜欢正人君子,假兮兮的。你柏总要真有那个勇气,在人前人面流露出你的本质。

柏再荣这时却装得十分沉稳,什么出格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上次董事长提的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呢?”柏再荣提及刘军,打破了包房内的沉寂。

“你什么意见呢?”周云贵没有正面回答柏再荣,反问道。

“我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是我家夫人预感不好,她认为董事长刘军想把我们两个逼出去。”柏再荣十分直接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哈哈哈,你家夫人乱说。人家董事长可没那么想啊。不要乱解读人家的用意。”周云贵故意乱撒烟幕弹。

这也是周云贵多年来,在商场上惯用的手法。说你不愿意说的,做你不愿意做的,想你不愿意想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云遮雾绕,让人真的琢磨不透。

“那你是怎么理解的呢?”柏再荣对周云贵的笑,感到摸不着头脑,顺便问了一句。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有两只蚊子,一起出去闯世界。它们飞到一小滩积水旁,一只蚊子说:哎呀,好大的海啊,我怎么飞的过去呢?另一只蚊子笑笑说:这只是一个小池塘,我们头上的蓝色世界才是大海。你看,两只蚊子的世界观,差别有多大啊。”

周云贵讲完蚊子的故事,也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唐佳听了蚊子的故事也笑了。柏再荣却怎么也听不懂周云贵蚊子的故事,脸上没有表情。

正在这时,周云贵的手机响了,是陈小梅打过来的。

“刚才还听你在办公室唱歌,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了呢?”陈小梅在电话中问道。

“哦,这不出来唱山歌了嘛,办公室唱歌没劲儿。”周云贵也开起了陈小梅的玩笑来了。

这人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了,说起话做起事儿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样的。

“那你在哪里唱山歌哟,要不要我过来合唱呢?”陈小梅在电话里头也幽默地问道。

“呵呵,算了吧,你还是认真地在办公室念你自己的经好了。我算是已经领教了你的野蛮劲儿了。”

“我那还算是野蛮?你还根本没有看到我真正的野蛮是个什么样儿呢。”陈小梅说道。

“哈哈哈,那我就更不敢领教了。”

“哼,别在哪里假兮兮地装正人君子了,我看你能装到哪一天?”

还没等周云贵继续说下去,那边陈小梅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云贵心想,这女人也真是奇怪的,你越是在意的女人,人家偏就不在意你的在意。你越是故意瞧不起的女人,人家越是对你穷追猛打,不依不饶地粘着你。

唐佳边沏茶边听着周云贵接电话。从苹果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可以听出事一位年轻女人。多大年龄,漂不漂亮,她听不出来。但唐佳感觉得到,电话那头那个女人,一定与周云贵的关系不一般,而且对周云贵有点儿霸道。

唐佳越想越觉得心头不舒服。不小心碰翻了一个小杯子,把杯中的水洒了一地。

柏再荣的心思此时完全没有在周云贵的电话上面,而是一直在想周云贵为什么要给他讲那个蚊子的故事。难道,他把我比喻成了第一只蚊子?那蚊子的世界观又是什么呢?世界观就是一个人认识世界的基本看法。这蚊子本来就目光短浅,怎么看世界呢?难道他把我和董事长刘军都比喻成了那两只蚊子吗?就是说,我们两个人的世界观都有问题?都目光短浅?况且,那第二只蚊子还把天空当成了汪洋大海,这不整个世界观全错误了的吗?可怜的蚊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生命本就短暂,过不了冬天生命就会夭折,却还没有来得及把自己活着的世界看明白,的确很令人惋惜的。

柏再荣独自在为那两只蚊子叹息,却怎么也看不透周云贵思想上究竟有多高的高度。这会儿,他只知道平常不多言多语的周云贵思想很有深度。

“晚上有什么安排没有?一起吃顿饭?”周云贵对还在沉思的柏再荣说道。

“好啊,今晚正闲着没人安排呢?平常那帮子斗地主的兄弟今天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整个下午,连个电话都没有一个。”柏再荣爽快地答应道。

“把阿琳也叫上吧。”

“要得,我马上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柏再荣说着掏出了手机。

柏再荣在电话里给老婆阿琳说了周总请客吃饭,阿琳正在和几个朋友打麻将,顺口就答应了,并要求柏再荣马上开车过去接她。

“唐佳,你反正马上也要下班了,干脆就随我们一起,去外滩吃河鲜?”周云贵转过头对唐佳说道。

“好啊,有周总请客,我可是受宠若惊。”

“也算是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给我们泡茶,辛苦了。没别的意思。”周云贵故意解释道,生怕唐佳产生多疑。

唐佳答应一起去吃饭,这让柏再荣想都没有想到周云贵会叫上唐佳。周云贵不是这样的人啊?柏再荣越发地觉得这周云贵水很深,见不到底。

柏再荣想到老婆也答应了一同前来,自己这几天神秘兮兮地发给唐佳的短消息,会不会在饭桌子上被唐佳提及,那就会十分尴尬的哟。

他想,干脆给老婆打个电话说晚饭取消了,让她不来算了。可是这才刚刚几分钟时间,怎么就会取消了呢?况且,柏再荣的夫人阿琳平常是了解周云贵的。周云贵不是那种轻易请客,又随便取消不请的人。

柏再荣这样思前想后地分析了一遍,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把阿琳结过来的好。免得节外生枝。

柏再荣起身去停车场开车接阿琳,周云贵却正在给陈小梅打电话:“下班后,打辆车去外滩酒楼,晚上请你吃河鲜。就是做河豚做得比较好的那一家。”

陈小梅在电话那头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周云贵这才收好手机对唐佳说:“你去换衣服吧,我在车上等你。”

柏再荣接上老婆阿琳径直去了外滩酒楼,报了周云贵的名字,服务员便把他们两人带进了包房。

柏再荣刚坐下来,就看见陈小梅挎着个红色的LV包包,在一个包房一个包房地看,像是在找人。他看到了小梅,小梅也看到了柏再荣。

“小梅,找谁呢?”柏再荣不知道周云贵也叫了陈小梅。

“哎,我找周总呢?你们不会是在一起的吧?怎么今晚都选择来这里消费呢。”陈小梅突然遇到柏总和夫人阿琳,感到有点儿尴尬。

陈小梅心想,你个周云贵搞的什么鬼把戏,这要请姑奶奶吃顿饭,还要耍什么花招儿吗。她是真不知道周云贵也同时请了柏再荣夫妇俩。

更让陈小梅吃惊的是,这周云贵走进包房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女。看来,这顿饭一定会吃得不舒服。

陈小梅的醋坛子一下子被打翻了,什么话也不想说,就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喝茶。本想借故离开,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壶言喝茶认识的茶艺师唐佳。这位柏总夫人阿琳,这位我公司财务经理陈小梅。”周云贵全然不理会陈小梅的脸色,站起来给在座的引荐了唐佳。

唐佳毕竟是做服务行业的,在社交礼节方面得心应手。她站起来一一跟阿琳和陈小梅握了握手。柏再荣坐在周云贵的旁边,完全搞不懂他今晚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陈小梅也勉强站起来跟唐佳握了一下手,她没有正眼看唐佳,而是向周云贵投去了讨厌的目光。

周云贵故意不看陈小梅,一个人在那里独自高谈阔论壶言的环境和壶言的茶艺。顺便说了他还把柏再荣也引荐到了壶言老茶馆儿喝茶。

周云贵说得高兴,柏再荣的夫人阿琳听得也很认真,几乎是一字不漏地记在了心上。

打蛇打七寸,说话听声音。这阿琳是何等人也,教师出生,善于揣摩人。她一看陈小梅和周云贵他们这样进来,就在心中暗自猜想:这周云贵请客,从来都是自己先到,今天搞反了,落在后面。而且,还故意带了个漂亮姑娘进来,这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吧?不是针对她家老柏,就是针对陈小梅。要不,就是一箭双雕,有目的的。

人常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口软。这别人的饭也不是可以随便吃的。一不小心吃了,就落下了人情。更何况在中国这样一个十分讲究吃饭的国家,饭就更不能随便去吃。有的人,赴了鸿门宴,还不知道危险在哪里,十分可悲。阿琳很后悔今晚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来吃这顿饭。

陈小梅喜欢周云贵,柏再荣和阿琳两人是心知肚明的。可是今天周云贵一反常态。按常理,任何一位男人都不愿意把喜欢自己的女孩聚到一起吃饭。这样一推断,周云贵带来的这位姑娘跟他肯定没有什么关系。那他为什么还要带来呢?这里面肯定有戏。

“服务员,来两瓶红酒,一瓶二十年青花郎白酒。”周云贵对服务员说道。

等服务员拿来了酒,周云贵先打开青花郎白酒给自己和柏再荣各倒了一红酒杯,再换过红酒分别给几位女士倒上。然后站起来说道:“我经常对自己说,人这一生就像在旅游,身边的人都是游客。既然是出来旅游,大家就得高兴。旅游都得有个行程安排,有了行程安排,就得接受分手的那一时刻。所以,我决定,暂时和大家分开一段时间,打算一个人出去走走,徒步去一趟西藏。”

“耶,你老兄又有大动作了?可不可以带上我们呢?”阿琳一听说西藏,简直是眼睛立马放光。西藏也是她十分向往的地方。

“那带上我,我也想继续跟你旅游。”陈小梅说。

柏再荣没有开腔,他知道这个周云贵惯于不按常规出牌。况且,从通州徒步走进西藏,再从西藏徒步走回来,几千公里。一路上险山恶水,路途艰辛,没有特别好的体力和毅力,哪个人吃得消呢?

“哎呀,周总,西藏很好玩儿的哟,要是能够也带上我,我马上就辞掉壶言茶艺师的工作。我做梦都想去西藏。听说那里的蓝天才是真正的天,那里的大地才是真正的大地,那里的水才是真正的神水。圣洁永恒,碧云蓝天。天高云淡,神清气爽。人类的一片净土啊。”唐佳几乎激动得要叫起来了。

大家都举起杯子,各自干了杯中酒。

“呵呵,你们就不要来凑这个热闹了。我是想一个人出去看看外面。站在地球之巅,俯瞰这个世界。把人生还没有想透的事情再仔细想想,把人生还没有看穿的事物再站在高处仔细看看。不为别的,只为不虚度此生。至少在盖棺定论时,还会多一份壮举。”周云贵自己又端起杯子,干了一小杯白酒。

他继续说道:“这人生就像飞机起飞一样,需要逆风飞扬。我活了已经四十个年头了,总觉得自己还在长长的飞机跑道上滑行。起不来,飞不高。原来,在我的前面,一直没有风,没有阻力,我就无法自由自在地翱翔太空。”

周云贵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喝酒。

“这四十多年,我没有什么依靠,完全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打拼。没有社会背景,没有人脉关系,没有资金财团的鼎力相助。有的只有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回望来路,才发现弯弯曲曲,坡坡坎坎,却没有较大的落差。生活就这么平淡无味,已快没了激情。所以,徒步去西藏一直是我的人生理想。”

周云贵一直是个很感性的人。在他的世界观里,一点儿都不虚伪。他要求别人对他也要真实,否则,他会凭直觉就可以发现出谁是真朋友谁是假朋友。

一个人的世界观决定了这个人的价值观。周云贵的世界观全是真实的,那他的价值观也就十分真实,容不得半点儿虚假。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中,谁欺骗了他,谁就成了周云贵心目中的过客而已,他会用自己心中的那杆称去细细衡量,然后像删除QQ好友一样迅速拉黑。

一切痛苦的根源,在于欺骗。别人对你的欺骗,你可以迅速忘掉,自己却不能欺骗自己。

周云贵觉得自己这些年,跟着董事长刘军和副总柏再荣一起共事,自己的价值观在悄悄地发生改变。很多事情,明明自己觉得不对,最后在民主表决中,还不得不屈服。很多想法,自己明明可以实现,最后也在所谓的民主表决中,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大脑自己做不了主,这就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还是陈小梅比较了解周云贵。她知道,周云贵这几年在建筑行业里混得十分的不容易。从一个外行变成真正的内行,必须得付出很多。个中艰辛,他没有对外人说过,自己慢慢消化。很多时候,周云贵之所以独自一人躲在某个清静的地方,看上去人很悠闲,其实那是男人在自个儿疗伤。

陈小梅端起酒杯走到周云贵面前,和他碰了碰杯,低声对他说道:“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过,在你出发徒步西藏之前,我得给你个忠告:无论你征服过多少大江大河,无论你征服过多少崇山峻岭,无论你征服过多少美貌女人,都还不算男人。只有征服了自己的男人,才是这世界上真正的好男人。”

周云贵心想,小梅说得对啊。男人一生都在征服,就看你征服了什么。这个世界之所以这么美丽,就是因为男人们不屈不劳地努力征服。大自然好征服,丑恶凶好征服,宇宙好征服,女人好征服,可自己的心却往往无法征服。

唐佳也看出来了,陈小梅对周云贵的好。在她看来,自己跟陈小梅比,年龄上占了优势,气质上却略显不足,毕竟心中没底。周云贵这样的男人,一心想着征服世界,追求事业。这样的男人往往对家庭的忠诚度很高,对身边的朋友十分真诚。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唐佳心想,随着几十年改革开放,花花世界,纷繁复杂。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像周云贵这样,把一切都看得那么淡定。像柏再荣这样的男人,大把大把地抓,街头到处都是。而好男人要么还没有出生,要么已经属于别人,可望而不可及。

唐佳端起酒杯独自喝了一口红酒,显得有点儿失落。她想,这人生如同一把扑克牌,不在于牌好牌坏,而在于拿到这手牌的人,怎么看待这一场输赢。就像斗地主,这周云贵就是一张好底牌扣在那里。是抓起来呢?还是放弃?

唐佳不由分说,也端起了酒杯走到了周云贵面前说:“我们接触虽然短暂,但真正读懂了你,就在此时。以前的你,总显得那么高,那么远。西藏之行,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在最高处等你。有人等你,就是希望!”

周云贵的网名叫“在最高处堕落”,唐佳愿意在最高处等他。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而人类可企及的最高处,就在西藏。

仓央嘉措说过:我不信佛,信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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