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触及巅峰》的扉页上,醒目地“站立”着这样一段话,让我们来重温一遍:所有人都做梦,但是却不尽相同。那些晚上在模糊的意识深处做梦的人,当他们白天醒来,会发现这些梦是虚无的。但是那些白天做梦的人却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他们可能会睁大眼睛付诸行动,使梦境变为现实。
这是托马斯·劳伦斯在《七根智慧之柱》里的一段文字。你是那个在黑夜做梦还是白天做梦的人呢?
在这里,那个名叫“海儿”的女子,那个和阿梅、高原雄鹰、美猴王、豹子、猪猪、以及Matt,三年前,揣着一颗朝圣般的心,踏上哈巴雪山之旅,并登上它洁白耀眼的山顶……他们都是那个白天会做梦的人吗?
5396米,这个数字,如果以高度计,对冰山之父的慕士塔格峰来说,也不过就是C1营地(5500米)到海平面的距离,而对于那些个志在8000米以上雪山的山友来说,实在只是热身级的一个数字,可是,这三年来,对这个叫“海儿”的登山路上的女子,却成了一个难以逾越的梦魇。无论是二年前的8月1日,顶着氧气稀薄带来的各种身体反应,她和她的另外十名队友们,一起登顶慕士塔格峰(海拔7546米),还是2012年的10月7日,在无比恶劣的天气中,她和她的另外九名队友,爬过68米的垂直冰壁,登顶雀儿山(海拔6168米),都无法改变这个排列组合的数字、之于海儿的那份神圣中的神圣,敬畏中的敬畏。
在这篇文字里,主角是一个叫“海儿”的登山女子吗?还是宁静如礼拜后深夜的教堂、伫立人世、一如神殿本身的圣洁雪山?如果说“户外”是这个叫“海儿”的女子给自己选择的这一世唯一皈依的那个“宗教”,那么,“雪山”,就是这个神圣殿堂里、那只被上天之手,高举在尘世之巅的美丽“圣杯”。一次次的雪山行,一次次的雪山登顶,为的是征服自己不羁的内心而不是那个山顶吗?为的怀揣着每一条山路上一步一叩的信徒们同样的朝拜之心,只为到这个世界之巅,去踮起足、亲吻一次它高耸入云的光芒吗?……这个心路里的波澜,这个脚底如行脚僧般的历程,大概也只有非画报和电影里,真正亲近过它,真正有过“委身”于它,真正在有朝一日的漫天霞光中,置身其中、热泪跪祷的人,才能真正明白吧!是什么让你匍匐让你臣服让你虔敬让你向往让你恨不能举起你的此生、仰头痛饮?
那个名叫“海儿”的驴子的心里,“哈巴”,是这样一只“雪山圣杯”吗?
高晓松的母亲,让高晓松记住了:人生不止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人生不止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生来就不是囿于生存的尘劳之人。他们一直在勇于出发,一直在执着远行……一次比一次爬得高,一次比一次走得远……
他们的情怀里,除了娶妻生子、升官发财之外,还装了一些什么?
是什么让他们可以如此地舍命相随?
但凡以雪山为圣杯,痛饮过这一“瓢”的山友们,一定都会有自己的那个答案。
雪山静静伫立于天际,那份令人仰止的大美与壮美……就像安住在“大自然”这个“灵性殿堂”里的神、直接为登顶者加冕的一顶栩栩如生、千年不朽的皇冠……
这份不由自主的脚底的催促,这份轰鸣于胸的心底的震撼,这份“没有道理”的执着与钟情,就如同浪花之于海洋的生生不息……就如同爱情之于恋人的身不由己……就如同地球引力之于我们的那份吸引……
这个叫“海儿”的女子,她说她只是不拒天命、行走在雪山路上的那个默默的追随者而已。人生之短暂,世界之浩瀚,即便我们穷尽一生、竭尽全力、倾尽所有……也不过能领略造物和生命馈赠给我们的这个世间之美好中、那些零头掉落地上、溅起灰尘的万分之一……
扎西拉姆·多多在一首《行者》的诗里,曾写道:你端坐在我微仰目光的前方/当我还在犹豫/你已经敞开所有……/指引我穿越……/步履蹒跚的时候你说/山其实不需要被仰望/它更愿意给你一个新高度/去自由而庄严地回身俯看……
三年了,当海儿再一次,站在5396米的哈巴山顶,去接受这个在她的心里,尤同另一座“珠峰”的高度,去“自由而庄严地回身俯看”的时候……她一路看到了什么?还是当年的那一场轰鸣不去的山难吗?还是那场山难带来的凤凰涅槃?当年和雪山、纯洁又青涩的那一场“初恋”,是否早已化成了这个名叫“海儿”的女子一生的“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