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一个穿牛仔衣的小伙子来到百货公司的纽扣专柜，他从兜里掏出5分硬币，扔在柜台上，向女营业员打了个榧子：“小妞，给哥们儿拿5粒白扣子。”
女营业员没和他一般见识，收了钱，拿出4粒扣子。
小伙子立刻瞪圆了眼：“还差1粒。”
女营业员瞅了他一眼，指着价目表，说：“你看，l角钱9粒，你这5分钱，只能买4粒。”
小伙子脑袋一歪，眼睛瞟着天花板：“哥们儿今天5分钱就非买5粒不可。”一瞧那架势，就知道他是来找麻烦的。
谁知那女营业员并不买账，她把马尾巴秀发一甩，说：“没门儿。”
“嗨，来，来，来，大伙儿都来评评理。”小伙子大声嚷起来，引来了许多围观的顾客。只见他煞有其事地说，“这扣子标价是1角钱9粒，昨天我掏5分钱，她给了4粒，今天我再掏5分钱，该不该给我5粒扣子？”
女营业员据理力争：“这是我们商店的规矩，你除非出1角钱我才能给你9粒扣子。”
顾客们见双方谁也不肯让步，有个和事佬就过来劝女营业员：“我看你让他一下，大不了半粒扣子的事嘛。”
这营业员责任心还挺强，她一听连忙摇头：“师傅，话可不能这么说呀，今天你5分钱买5粒，明天他5分钱买5粒，加起来变成了1角钱10粒，积少成多，国家就要受损失了。”
小伙子见顾客们都在点头，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大声说：“好，你说积少成多，那么今天你赚半粒扣子，明天你又赚半粒扣子，一年下来，你得贪污多少？”
人群叽叽喳喳议论开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小子不是来买扣子的，明明是来寻人家姑娘岔子的；有心想上去说几句，可看他那架势，一副要寻衅打架的模样，大家又不敢响了。
正在这时，人群中钻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颤巍巍地挨到柜台边，掏出一枚5分的硬币叠在小伙子那枚硬币上，笑着说：“小师傅，咱俩凑成1角钱，合买9粒扣子吧。”
小伙子一愣，这老太又矮又瘦，仿佛刚从长沙马王堆古墓中爬出来，她来凑什么热闹？小伙子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女营业员收下钱，数了9粒扣子摆在玻璃柜台上。老奶奶又一个一个数了一遍，然后轻轻地问小伙子：“小师傅，咱俩各掏了5分钱，合起来整1角钱是不是？人家姑娘给了9粒扣子，现在没她事了是不是？”
小伙子不知老奶奶唱的哪出戏，只是眼睁睁地望着她，嘴里说了声：“没她的事了。”
老奶奶捡起5粒扣子，又问小伙子说：“小师傅，刚才我听你说，5分钱可以买5粒扣子是不是？”
小伙子还以为老奶奶在帮他说话，因此干脆地说：“对，对！”
“好吧，那我就拿5粒。”老奶奶说完，又将另外4粒纽扣塞在小伙子手上说，“剩下的全归你了。”
“轰”，顾客们发出一阵轰笑，小伙子这时才发现自己被人作弄了，一时间气得脖子上青筋直冒，撩起袖管就要发作。
“啊哟！”老奶奶浑身颤抖起来，“可别碰着我，我有高血压、肝炎、肺结核、心脏病，摔一跤就得见阎王。”
“哈哈……”顾客们又是一阵轰笑，小伙子瞅着老奶奶那副被风一刮就要倒的样子，一时连骂都不敢出口，只好自认晦气，把脑袋一低，拔腿走了。
围观的顾客有的说，真看不出老人家还有这一手，绝了；有的说，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女营业员也连声感谢老人家给她解了围。
老奶奶直起腰来，将那5粒扣子撂在柜台上，笑着对女营业员说：“你也不用谢我了，这扣子，还给你。以后，你们遇上半分钱的差额，找给顾客一根针吧，不让国家吃亏，可也别让顾客吃亏呀……”
（邹友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