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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圣诞节

那件事之后的半个月就是圣诞节了。我在宿舍里无聊,舍友们都出去准备各种聚会,忙得都见不到人。我早早地就和冯毅约好了,所以并没有参加他们的活动。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有雪,我从早一直盼到了现在,可是也没什么要下雪的迹象,不过天气干冷干冷的似乎要把大地冻裂。我索性坐在桌子前开始制作自己的贺卡。我想让我关心的每个人都可以得到自己独特的问候。

冯毅这两天都在筹划他的聚会,所以根本没时间搭理我。他一直待在城外的山庄里,这块地名是因什么得来的我们不得而知,但至少已经看得出这里已经兴建多时。茂密的树枝上挂满了彩灯,从伸手可以触到的延伸到我用眼都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把桌椅都搬出了房子,但营造出的火热的气氛可以保证在座的所有宾客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成箱的橙子从城市里的水果店送到,堵住了后门的出路。厨房里的榨汁机可以保证半个小时之内把这些固体变为液体,然后不用的橘子皮和残渣可以堆成一个黄色的山丘。生鲜和肉类堆满了这里的冷库,每次做什么样的菜肴倒是使这里的厨师师傅犯了难。无知的园丁往喷泉的池中倒入了防冻液,荡起的水花中裹挟着透明的泡泡。但是池中的水湛蓝湛蓝。酒廊里的鸡尾酒琳琅满目,几乎没有人可以叫全它们的名字。下午五点的时候乐队已经到了,他们的萨克斯和双簧管被擦得锃亮。地上的射灯也已经埋好,能不能把这里照亮得像白昼一般我们姑且再打一个问号。一切都要等到晚上开餐,虽然一切都经过了精心的布置,但是如果没有人的造访,做什么都是徒劳。

冯毅开车把我接上,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的期待与兴奋。他还是守口如瓶,不给我透露任何一点聚会的消息。但我又隐隐的看出了他一丝丝的紧张,也许是他怕我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这是我参加的第一次正式的圣诞晚会,我知道那里的一切都将使我难忘。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到达,院门口的豪车在那里和公共汽车一样普通。我们渐渐地走入了上百名珠光宝气的宾客当中,人群把我们冲散了,我就好像是这里的观光者一样进进出出。喇叭中传来了礼炮的声音,晚会开始了,数不清的金银纸屑从空中洒下,香槟的瓶塞一个一个地飞向空中,爵士乐的每一个音节都变得比以前还要长,那些身份显赫的人好像放下了礼节的包袱,一位位都陷入了无休无止而糜烂的狂欢。女宾客的穿着佩戴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奢侈。因为她们的存在整个山庄都变得五彩缤纷。就像水池里反射着各种光芒的泡泡。一盘盘鸡尾酒从酒廊传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因子,到处都是脱口而出但转身就忘的介绍,这些看起来彼此都不认识的人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里放肆地交流,但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就是烂醉如泥瘫倒在地的时候,他们都不会忘记自己拥有什么。一张张精美的名片和树根泥土躺在一起。他们认为只要和这场晚会里的人有几句投机的交流就会有大把大把的钞票飞向自己的口袋。可他们彼此除了笑声一样之外,什么也都不一样。我作为一个看客,我根本揣测不出他们想的是什么。但是灯光和烟花却擦亮我的眼睛。每一个女孩在这个时候都会幻想着自己是那个被遗忘的灰姑娘,在某一个角落会有属于自己最爱的王子。

随着音乐的节奏加快,如同合唱般的人声也更加响亮。笑在这个时刻成了最简单的表情。一百米之外的人开的笑话也可以将你逗得前仰后合。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同的人形成了他们各自的组合。每一个组合都有他们的中心,处在旋涡中的人又是唱歌又是摇摆。他们好像在证明这是一个歌舞升平的时代,这是一个属于他们的时间节点,在茫茫宇宙里唯一的坐标。我抬头看向苍空,我能看到黑色的底布上布满了白色的云彩,射灯把这些云朵照亮成了半透明的形态,我十分真诚地向上帝询问,我出现在这个场合里,何德何能?

冯毅终于找到了我,他拉住我穿过层层的人群,它把我引向房间里,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件奢华的衣服。他说这些是特意给我买的,要给我一个惊喜,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但至少这些衣服还很合身。我第一次把自己挤进这堆皮草里,我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但我知道镜子里的那个姑娘好看得很。在这样的场合里,我自然而然成了冯毅的依附,他拉着我介绍给一路上过往的所有人,我的肌肉或许都习惯了堆满的笑容,他把我带到处于这个山庄最高处的露台。我在这里往下看就能看到这里所有的芸芸众生,他们恣意而为,没有人在乎别人眼中的自己。这里的笑声响彻云霄。他又请我喝酒,但这回体贴得多。他把成杯的红酒泼向空中然后再把杯壁上残挂的一点滴在我的嘴里,我不知道通过这种方式我喝了多少杯酒,但至少我开始晕了。我才不去管那些红酒打湿了多少人昂贵的衣服,泼花了多少女子花了几小时的妆容。我觉得融入他们是何等的自在。我也可以对底下怯怯谈论我跟冯毅的妇人怒目而视。

我告诉他我想下雪,他向我保证,这个晚上一定下雪。他是万能的,他就是我心中的神。他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在我还没有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阿拉丁神灯之前。我看着他,我真的觉得他很帅,我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楼底下的乐队又换了一直乐曲,声音变得绵长而悠扬,我觉得我在他的世界里好似完完全全没有不浪漫的可能性。我是不是真的应该相信命运,给了我这么一次魔术般的相逢。我在他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一个明媚的女子?我到底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形象示人?这些可能是我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我想现在把它搁置。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兴奋!”

“你真的喜欢吗?”

“我爱死这一切了!”然后接着我的欢呼。

“那我能不能吻你?”他说话的时候很紧张,说完之后立刻咬紧自己的嘴唇。

“可以啊,在任何你想吻我的时候,请让我知道。”

他搂住我,开始亲吻我。我觉得自己像一朵雪绒花一样盛开。他吻得很使劲,让我的嘴角都品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我闭上眼睛,想用心去看这一切。可是心脏却只是血液循环的器官而已,没有任何理性的意识。那是什么在控制着我们悸动的心为之一颤?是繁华的物质,还是坚实的精神?是因为满足了我们既定的欲望?还是转移了我们的视线?亦或是因为月亮的潮汐,或者太阳上的风暴?我们称之为爱情的东西到底具有什么样的特性,拥有什么样的温度湿度?会不会只是一个误会或者巧合?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这样的时刻,富有魅力,令人陶醉,使人流连。

还有一丝凉凉的感觉。

是下雪了!

雪从天空中款款而下,把它比喻成鹅毛是不贴切的,那是白色的丝绸,把我们的周身包裹,它漆白了我极目能看到的一切,树、房子、彩灯、人群、你,还有我。因为喝酒,我的瞳孔被放得极大,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台显微镜一般,看到了雪微观的模样,他们就像书里写的一样!一个个都存在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边角,我对着天空说了一句我爱你,它们果真都在冲着我笑。那么多雪花冲着大地微笑,大地是该有多么的幸福。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因为下雪而萌生退意,而是将情绪释放到了高潮。冯毅站在平台上呐喊着我的名字,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听到。因为他们看到从房间里推出的蛋糕,大得好像是为了去接住天上飞下的所有雪花。白色的奶油和各色的水果,散发出腻腻的甜香,撩拨着每个人。人群先恐后地扑向蛋糕,然后抓起一手的奶油随手掷去,砸中根本不认识的路人甲乙。狂欢变得愚蠢,因为所有人变得盲目,愚蠢到在狂欢中都忘记了欢乐。他们一个个变得狰狞,洋相百出,摔了一个又一个跟头,奶油塞满了他们的鼻孔和耳朵。只剩下可以咧开的嘴。我和冯毅开始厌恶他们只剩粗犷的活力。他宣布晚会接近了尾声,用人们把剩下的所有烟花都燃放向了空中。瞧!它们是多么美,多么炫目,照亮了山的这半面,把所有人的脸都映出了颜色。红色的蓝色的,我都喜欢,圆形的三角形的,我也都喜欢!但是可惜的是,它们都会随着一声巨响消陨,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又回归了沉寂与黯然。宾客归去,就像他们来时一样浩浩荡荡,他们擦干净自己的身子,收敛起自己的仪态,消失在发动机的轰鸣中。这些人又开始不屑于源源不断的香槟和七嘴八舌的吵闹。明天醒来,就是西方国家的下一年,他们冷峻的形象,依然不容置喙。他们认为他们自己就可以构成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世界,是独特而自有标准的大人物。

人群散了,我下了楼梯,去花园散步。早上新买的插花冻了一天,纷纷凋谢。远处传来刺耳的冲洗声和吵闹声。打扫卫生的人,将垃圾聚成了小山,下水道里反上来的都是酒精的味道。布置的各色各样的绸子被摘下,铺满了整个地面。玻璃瓶叮里咣啷的碰撞,我已视而不见。我看着雪花和被冻掉的落花,吟诵起我自己的葬花词:

阅遍繁华,历尽沧桑;

心慵意倦,迷人芬芳;

金迷纸醉,白雪茫茫;

华灯初上,纵情时光;

轻歌曼舞,年少轻狂;

春残花落,何日身亡?

我穿着长裙,跪坐在花园中间。冯毅寻到我。对我的四处乱跑放心不下。他跪在我面前,掏出宝诗龙的戒指对我海誓山盟。我对突然到来的这一切再也不感到惊奇,我觉得这就是冥冥之中被设计好的,我要做的就是学会去接受。我倒在他的怀抱里。直到雪停。可是,雪在一直下。我忘了它是什么时候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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