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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新河教谕罗先生暨配郑孺人墓志铭

呜呼吾外舅罗先生及外姑郑孺人合葬于此九原茫茫音容永隔吾懐之悲曷其有极因忆仲昭垂髫时侍先君宰束鹿束鹿于新河为邻封彼此笃好相往还甚密仲昭尝获拜先生于寓馆辱不鄙谓其可妻也先君闻之深以为喜一言之合姻好遂定俯仰天地曾几何时先生及孺人俱先朝露而仲昭亦老且衰矣自愧疎庸无能为役以申知己之报顾尝以文字为职其于发扬潜徳以垂永久实仲昭责也遂抆泪取其季子佑所状事行志而铭之志曰先生讳绎字从思姓罗氏其先抚之临川人胜国时有讳某者尉福清子孙因占籍于闽至先生已六世矣曾祖讳从义祖讳伯淳俱有隠徳父讳泰以学问文章重一时虽未尝仕进然其弟泽登甲辰进士为名御史先生及兄纹同领丁酉郷荐为名师儒其它及门之士跻巍登膴者不可胜数皆教泽所及也平生著述有觉非集行于世先生少颖悟嗜学登第时年甫二十有一初司训广之肇庆满九载掌教真定之新河两学与计偕者恒艰于得人而新河尤甚先生至严条法而勤督责之虽隆寒盛暑弗怠自是文风皆稍振然先生为人劲直负气不茍媕阿软媚以取悦于官长在新河凡七载部使者欲以非理相加先生毅然厉色曰官可去屈辱不可受也竟以是忤其意罢归学者相与力辨而留之不可得因叹息先生以直道不容于时而深恨部使者以私恶黜贤师也先生性敦廉耻而于孝友之行尤笃在肇庆时郡守四明王侯莹雅相敬重尝大修郡学而以提督任属之既毕工所余缗钱颇多侯以先生将考绩北上令自取以治行先生竟归诸公帑一无所受既满考便道归省时觉非府君尚无恙一时名人贤士乐与之游先生日以其所得禄俸余赀厚为供具俾得觞咏款洽以乐其心又为鬻善地以营寿藏所费虽甚巨纤毫不以累其兄弟或劝其稍积蓄以为诒后计先生曰吾年尚富食禄之日犹长吾亲已老奉养之日短矣失今不尽吾情万一亲不讳异日虽累茵列鼎将安用乎团栾膝下踰年然后献绩京师既而复念其亲日就衰老仍请假还家省侍又踰二年始以亲命赴选而府君之讣音至矣其平生履歴行治大致如此余可槩见也先配孺人段氏同郡士族女早卒继即郑孺人讳筥祖宗玉晋府教授父芹叔母某氏孺人年十有四丧母抚诸弟综理家政斩斩中度其从父介叔为兵部主事于觉非府君有契谊因得闻孺人之贤遂求以为先生配孺人颇知书言动皆依于理无所茍先生致孝养于亲孺人相之主中馈具滫瀡弥久益勤平居事先生和顺恭敬终始如一抚其媵人有樛木之恩待其异母子女有鸤鸠之徳教诸子惟以读书为本不使其亲市井凉薄事宗党贤之孺人平生少疾病年既耄犹耳目精明织纫纺缉不异少壮日其平生所养可知矣先生卒于成化辛巳二月距其生永乐丁丑享年五十有五孺人卒于弘治丙辰二月距其生永乐乙酉享年九十有二子男五玄锡以进士乙榜拜新喻训导歴徳兴教谕惠州教授先孺人卒娶陈氏玄辉早卒玄光娶陈氏佑着绿郡庠有才名娶刘氏玄明亦早卒玄光副室某氏出余皆孺人出女三长适杨璟段孺人出次即以妻仲昭者次适林徳皆孺人出孙男三锺秀娶甘氏锺杰娶屠氏锺文聘朱氏女十二蔡璋吴某王汶郑余庆李某林某陈玄聪其壻也余未行曾孙女二俱幼先是先生卒玄锡等以其年十二月十有八日葬于城西梅亭山之原虚其右为孺人寿藏至是孺人卒玄光等又以其年十二月二十有三日奉柩合窆焉铭曰有崇一丘梅亭之冈是惟先生与孺人之藏其可掩者骨而不可掩者士行之粹壸仪之臧墓门有石刻此铭章猗千百年尚有

耿光拙庵林君墓志铭

林氏之先居下邳梓桐县晋黄门侍郎禄从元帝渡江为晋安太守因家侯官至唐瀛州刺史玄泰始居莆之北螺村瀛州之孙检校太子詹事兼苏州别驾披又徙居澄渚生端州刺史苇端州之玄孙永始迁前埭四传为宋将作郎监簿矩监簿之孙王宫教谕天保始别其派曰上林自是五传有讳槐应者仕元为兴化路直学直学之子讳闻喜福清州税使税使之子讳彦基皇赠奉训大夫左春坊左谕徳兼翰林院修撰谕徳之子讳文以中顺大夫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读学士致仕卒赠嘉议大夫礼部左侍郎君讳轩字伯安别号拙庵学士公之长子也母刘氏生母邹氏君少犹逮事其大父母于时家政方殷君承委命分理罔或愆于度大父母甚爱之学士公既升朝君两侍养宦邸每鸡初鸣辄先起奉冠衣具汤粥虽隆寒暑弗替事无巨细必禀命乃行虽劳勚必躬必亲无敢暇逸学士公每接宾客君奉汤茗毕乃却立屏后以俟命呼客不去不敢退也家居尝倡修逺祖祠又构堂以祀小宗之祖已乃筑室于先庐之东以居家指甚众而君所以御之者和而有威严而有恩内外斩如也学士公居官踰三十年君在侧则有以慰其羇旅之懐君居家则有以寛其内顾之忧士大夫咸以能子称之君有弟四人皆衣被儒术以世其家而其季中书舍人季厚君又能刻志于学以世其科盖亦以君为之长而率先之也事诸父尽爱敬处羣从各得其欢心处宗族姻戚雅有恩意在郷党间谦厚周慎遇长老必致其恭接童孺亦必以礼而敬贤乐善尤尽其诚人有过辄讳而不言有可以告语者必竭其忠或争讼不能平则明其是非曲直以晓释之见人急难亦随其力之所能及者而尽其情晩年尤为月旦之评所推重郡守岁行郷饮必处以宾席佥宪天台林公克贤政尚旌别所至郡邑辄命公举郷邦之有行谊者以励风俗而莆人则以君为称首无异议者平居无疾言厉声应物务以柔胜性不尚华侈尤不喜世俗机巧之事虽生长贵富望之温然若儒家子也君幼通敏好学强记尝执经从行人方栁东司训宋澹然二先生游皆见器许尤善字学清雅端劲士大夫家碑碣屏幛之类多属笔于君其与亲友通问简札词翰兼美人爱重之膳部郎中陈公景茂职司翰墨尝荐君自代君以非父志辞既而部使者新安许公仕达县令安成刘公玭皆剡上其名天官卿檄召赴铨会母宜人疾不果行其后再至京师馆阁诸老及二三朝士方将推挽君不欲变初志卒辞焉成化丙申学士公卒朝廷遣官营葬君往来督视过劳得微疾后三年感患风痹竟不起岁庚子二月十有八日也生于永乐癸巳正月十有八日至是得年六十有八配达氏讳贞字守静其先蜀人国初以富民起实京师遂占籍江宁县父旺登甲辰进士拜行在交址道监察御史与学士公同朝因以妻君性温淑仁惠佐君理家政教子女皆有条法生后君四年六月二十有三日卒后君三年正月朔日得年六十有七子男四钥娶李氏钊领戊子郷荐入太学俟进士举娶郭氏继黄氏铉先卒娶王氏鏓聘郑氏女四长适邑庠生栁荧次适方増次适郡庠生宋偁次许适俞錪孙男四景潜景洤景澄景泮孙女四墓在城南天马山南麓甓五竁君居中右达氏左铉其二则鏓生母及铉妻寿藏也诸孤卜以乙巳十二月八日葬奉礼部主事宋君孔时状来请铭予因君而有所感焉铭乌可辞先王之世以孝友睦婣任恤六者之行教民故当是时俗化之隆无以尚矣后世此道不讲士之为学惟从事于言语文字之末以取科第媒利禄而已其于六者之行漫不知其为何物俗化所以不及于古有由然也君生斯时乃能以先王之教而修之于身虽其所及未能甚广而州里郷闾之间犹或有观感而兴起者其俗化亦不为无所助也今复已矣则后生典刑将何所托乎此予铭君之墓所以特表而着之以告夫人人也铭曰赋质之温如履行之醇如虽爵不加身其本然之贵孰得而尊如虽禄不及门其固有之富孰得而伦如况夫兰玉熏如桂子馧如君之名殆将歴百世而芬如

奉政大夫广东按察司提学佥事立斋宋君墓志铭

弘治辛酉七月甲子广东提学佥宪宋君卒于官讣至莆士大夫咸赍嗟悼惜谓吾郷失此贤士寔斯文之不幸也予时方与翠渠周君纂修郡志既相与考论其行业以传于儒林矣越二年其子元翰将卜吉襄事乃奉君之同官毘陵徐君纮所著事状诣予请曰先君儒林之传辱执事之宠惠厚且逺矣第郡志特纪其大者耳余固不能详也今掩幽之石敢复假宠于执事幸无靳焉言讫泣下沾襟予感念畴昔亦哽咽不能言遂不复固辞君讳端仪字孔时别号立斋姓宋氏世为莆之后埭人君幼淳雅凝重不妄言笑见先生长者应唯进退若老成人稍长攻举子业读书必求通贯为文必根义理年十六七侍父助教公学正安州每考较诸生学业必令君与试一时在学之士皆叹服以为不可及又尝侍父较文江右时御史天台陈公选监场屋因私试以文亦深器许之既而还莆著录郡庠益自刻励于学成化辛夘郷举小试君偶失利众为称屈君之祖舅学士林先生欲以书白于当道者君曰此吾学未至纵求而得之亦可耻也遂闭门讲学竟不复请举甲午登郷闱第七人明年会试礼闱弗售闽宪使山阴唐公彬先监试秋闱君其所取士也遂延置西塾以训其子一时同寅亦多遣子弟从之游居二年秋毫无所干请唐公及佥宪兰溪章公懋甚雅重之戊戌礼闱又弗售卒业成均时助教公已迁官来任君于养志之暇益得友四方贤士以充其所未至若故凤阳贰守邵武寗君坚今太常少卿安陆孙君交则其尤厚者而后进之士慕君学行亦多执经受业登巍跻膴者踵相属也既而试事内库库之主者延君以教其弟公事悉不以累君君曰逸已以劳同事吾岂为之哉且吾人间日入视事今以直日尽吾职以暇日副其意不亦安乎辛丑始擢王华榜进士第六人拜礼部精膳司主事委司本部及光禄寺诸署俸粮谨其出纳虽部堂支给升合不得多取旧弊悉革寻丁内外艰起服改祠祭司甚为部长贰河南耿公裕太原周公经所敬礼适云南提学宪臣缺选部议以属君偶为郷掾所知出以语人君曰进秩之疏未上而已谊传于众口或者以我为干乞耶遂力辞不受已而迁主客司员外郎未几广东提学缺时耿公迁选部遂拟君上请以内相丘徐二公沮之不许盖徐公初主考礼闱君为所取士继进贰礼部君为其属僚丘公为祭酒君为其门生皆受知遇及二公入相君以今昔异地自正旦大众行礼之外足迹未尝一至其门二公疑君忘徳故有是沮然所以见沮于二公者适所以彰君之名于朝着也官主客二年凡四夷朝贡之使以方物贽见一毫不茍取其或有所求请必条举典故辨析开谕往往使之心服以去尝委奉安先儒杨龟山从祀神位又委遴选诸亲王妃又委乗传歴山东以及南北畿择堪尚公主者皆非主客所司盖重君也俄而广东提学复缺时丘公物故耿公复疏上君名遂拜按察司佥事奉玺书以行既至严立教法大要以崇本实黜浮华为主而痛抑奔竞革奸弊以防壊法之源纤悉具备皆凿凿可行所辖诸郡县方行民快之例富家大族争欲遣子弟入学以图幸免至于各学生徒廪缺亦皆争先请补干托纷然甚至有行贿赂者君曰是吾行未孚于人也于是凡一士之进一廪之给咸秉至公虽忤权贵弗恤也所属广州析番禺南海增城三县地增设龙门县并立学补弟子员时请托之风犹未弭君乃核三学之士产所当析之地者又试其中之堪廪食者翼日立之于庭以廪增之额定于籖数足而止自是广之人士深信服之其后新宁亦设县遂无复有请托者矣君莅官不立赫赫之威务欲以身表率诸生考校命题不先立已意一以经传为主试之日端坐竟日俾其从容思索展尽底藴随文去取有戾经传者虽工不得寘前列学者骎骎乎知所向方而君亦不惮劳勚虽蛮烟瘴毒之地靡不躬歴若琼崖诸州远在海岛中前此有九年仅一到者君未及五载已两涉鲸波矣巡抚大臣嘉其勤于职务上疏乞旌擢之而君竟以是冲冒炎瘴染疾不吉士夫僚友闻之咸哀怛不已逺近诸生奔吊有痛陨仆地者琼之士既祀君于仰止祠广之士复相率请祀君于仰髙祠其感人之深如此君为人和易真实不事表襮而尤笃于伦谊其主事精膳时助教公遘疾奄延五阅月君请告躬视汤药顷刻弗离左右及卒哀毁几絶匍匐扶柩以归葬祭一以先儒故典从事继而吴安人卒亦然待其弟孔惠孔扬孔学极友爱诸弟亦感发怡怡然称其为故家人物始祖祠宇圮壊力倡族人新之又率诸弟别建家庙于居室之东岁时奉祀惟谨与人交忠信不欺有所谋议凡是非得失必竭尽底里无所隠讳曩彭惠安公韶续修莆阳志凡有疑多资君以质正予修八闽通志于诸郡人物悉资君以去取君皆为极力考究裨益良多其居郷畏慎谦抑于物无所忤及登第贵显往还郷闾非公谒未尝一至郡县凡世俗纷华之事视之泊如也君资禀清粹自其少时虽习举业然已有志泛滥羣籍尚友古人凡郷之先辈皆考究而知其邪正贤否郡守青田潘公琴以郡学所祀郷贤多弗称典礼乃发策询于庠序诸生惟君所对策考论精审潘公大加叹赏初尝着莆阳科名志晩年复着人物备志善恶皆录盖将以私备法戒且示后人惜其未脱藁也其在礼部时署清务简尤留意程朱正学尝考正宋史道学传进程氏门人吕公大临谓其深潜缜密当不在刘李尹谢游杨之下又以程氏师友渊源朱子已有录以示后学而朱子门人亦多哲士尚未有表着之者因褎集黄勉斋以下及私淑有得如真文忠诸公凡若干人为考亭渊源录又尝修祠部典故若干巻在广宪时前巡抚大臣尝增设隶兵四人以赡司学政者君悉取其资新濓溪周元公祠因进广东安抚廖公子晦以配享焉公暇尝修广东通志略宋行朝录皆未脱藁又尝编道南三先生遗书及朱子事类凡若干巻平生著述有宋氏族谱郷贤考证莆阳遗事莆阳旧事偶录髙科考立斋闲录立斋稿合之凡若干巻藏于家呜呼君之所以修于身施于政行于家垂于后者卓卓如此世之人皆知之至其耿介特立之操超迈絶俗之识局于位而未见于行藴于中而未着于外者世之人或未知也惟君之同寅和顺王云凤尝称之曰孔时之为人与之论古人贤否讲求经史微义则若探囊之豫建瓴之捷而通殷勤述功能于达官大吏之前争是非辨曲直于稠人广坐之中则讷然不能一出诸口此孔时之言也事上惟恐有过使人若或伤之黑白在胸中而视其貌浑然若无能宁受不知己之屈而未尝一启喙以辨不为皎皎之行而未尝外于君子之矩度中此孔时之行也讨故典阐幽微贯穿上下数千百年若本朝始建国及洪武庚辰正统己巳三大事其间计谋攻战忠良邪佞中外大小臣工举事成败得失之故穷捜极访理讹订疑是非轻重析于秋毫此孔时之学也予窃以斯言为知君之深故并志之君生于正统丁夘讵其卒得年五十有五娶黄氏封刑部主事讳谕之女有贤徳以君贵封安人子男一即元翰领乙夘闽藩郷荐第一人娶予兄子行人干亨之女君之墓在文武里柯宅山先茔之次去孔道仅五十步许背子面午中甓二竁以甲子正月癸酉葬君于其右而虚其左为黄安人寿藏云予与君通家三世尝铭君之大父沐阳贰教先生之墓矣故不复次其世家焉铭曰孰丰其徳而不丰其龄孰纵其藴而不纵其行正学源委郷邦典刑考言询事探赜钩深无微不烛无幽不明以立准绳以觉后生以扬其英以永其声以蓄其赢以昌其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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