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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郡城有布市机户与行户迭次构讼卷牍几盈寸累尺名曰义集寔为利薮嗣经惠阳两县民吕光顺李本明等、控蒙前藩宪汤委员查办议定章程每布一疋收税钱十六文一半作为隆冬散放棉衣之资一半作为经纪饭食之用复经前县分为东西二集西集谕朱文璧等经理东集谕高绍弇等经理各在案续查西集年终尚有存欵东集则收钱数十千、即以补修庙宇一禀了事希图分肥正欲设法整顿间适查出高绍弇把持集市浮收舞弊确情讯明将该武生责惩令具永不干预集场公事甘结仍将东西两集合而为一以洽舆情而弥讼端又与朱文璧等酌立新章每逢集期谕令本城福庆店等三布店经手照章收税所收数目按集开单报县登注账簿一月一总将账送县盖戳税钱分存三布店听候提用其零星布疋仍令朱文璧原派之丁姓经手酌予饭食、总期商民相安税无偷漏以不负设立义集之本意三年以来合前数年较量所收、突过数倍、辨理尚有起色去岁购买棉衣数百件散放、即提此欵穷民得者无不欢呼诚地方之善举而不可一日废者也况随时整顿其所收当更有多于此者诚恐日久弊生再谋分集一时不察隳其术中则此一番整顿岂不可惜因略陈梗概使后之君子有所考焉

邑有自新王家即窝狗王家也其名自新何以名既不雅而人又好争故以改过自新望之该村向无义学先是有总役刘延凝者声势颇大余到任耳其名意欲裁抑之该庄民王普云探知其意捏以欠伊京钱二百千来县控告该总役恐干责革甘受其诬与之嗣以分赃不公自相攻诘讯明将王普云责押追出京钱一百六十千余复捐廉四十千足成二百千之数饬该管事人李殿选等具领以二分起息如还不到责管事人垫赔即以此款延师设立义学初以束修无多令该庄童生王德俭任之借李殿选闲屋作为学堂嗣宾东水火、又复兴讼断令另延塾师而王普云以领义赈敛钱又被控告追出京钱二十八千、 【除花费剩二十四千】 亦作为义学本金各在案夫义学善举也乃直为该庄构讼之端其不知自爱趋利而忘义可知矣余昨以劝民息讼亲至其塾中传谕王李二姓管事人同塾师生员唐某谆谆以大义责之察其词色似知愧悔因以自新名其村复以向义名其学俾循名责实化其争而相尚以礼让以洗其趋利忘义之陋习是则余之所厚望也夫

王判镇先无义学其义学自生员李思由之祖贡生李睿年建立每年朿修百千延请塾师凡穷民无力读书者概准附入诚难得之善行一方之义举也前县杨倬云曾予以养蒙储秀匾额载入志乘余前以整顿各义学主其家劝令捐地数十亩入官以所收之租作为修金虽不必百千、而可以永久若无自然之利富则举焉贫则废矣盖以兴废由已未有家道无余而勉强为善者也伊犹豫不能决而学亦岁岁举行姑置之嗣以黄水为灾书屋坍塌学遂止客岁补正志乘事事核实往查始知而该生员深恐志乘削去无以对先人急谋兴修惴惴恐后诚孝子之用心而可以见谅者也然余终恐不能永久因赏以匾额其储秀之名改为绳武以激励之俾该生员顾名思义筹出底欵庶几创自先人传至后代继继承承罔替厥美矣

县属魏家集魏氏富户也亦积德之家也其因公报效捐修河工拯急救贫诸善举均载入志乘义行传内以故继继承承罔替厥美不惟富者常富而魏西垣复以弱冠掇巍科谁谓天道梦梦报施无常哉惟当店被水一事、论者不无微议然皆铺伙为之东主何知焉余以既系部民魏西垣又自居于弟子之列不得不以积德相劝勉因劝于该集设立义学一处束修百千以济夫贫不能读书者予以匾额书曰振德义学盖先世之德及吾身而或不振有以振之则树德务滋其积善之报将有不可限量者区区一少年科名而巳哉是所厚望于魏氏

考邑乘刘先生家庄义学、自田云和朱峻岭张怀清、林兆廷共立公捐田三十亩零为延师之资前县沈世铨书给匾额名曰三元义学是也嗣有庄棍刘维清者搅乱构讼意欲把持专利捏控田云和吞使公项而田云和以连年被水未延塾师账目不清讯明愿捐上地十亩交出账簿不再经管而刘维清等胆敢诈使田云和京钱八十千勒令交出并押、追所存砖数千经朱峻岭等保出交砖不误具保状甘结各在卷嗣明查暗访田云和实系公正老实自经刘维清控告后乡间有正不胜邪之虞义学公事无敢问者正拟传刘维清讯究问而张怀清以抗不交砖控蒙准传押令刘维清将所存砖作钱四十千缴案并令具永不干预公事甘结复出示张贴义学祗准人告刘维清不准刘维清告人以警匪类而安善良除给田云和乐善好施匾额以示奖励外并将三元义学改为扶正义学仍谕令田云和父子帮同张怀清办理毋涉疑惧借词推诿以重负余玉成之至意然诚恐日久、仍有匪类滋事爰摄叙颠未而为之记俾后之人有所考焉

圣王之世耀德不观兵成周自武成大诰而后散军郊射归马华山放牛桃林示不用武至春秋列国兵争竞尚角触孔子伤之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则其尚德而不尚力可知然自来有文事必有武备者诚有鉴于太平之世民不知兵一旦有事仓皇失措为可虞也故俎豆雍容之地不废戎兵和亲康乐之朝亦储甲士武定自前明高庶人潜谋不轨事觉发兵制之、平定后乃命今名向为用武之区至本朝犹设营制游击一员千总一员外委一员外间十六汛统归管辖每逢大阅之年调营候操以讲武事而肃戎政焉城北有演武厅者抚宪阅伍于斯学宪试骑射亦于斯其由来旧矣年久失修敝坏不堪二十四年春抚台张有札来阅伍一切皆由县供给仓猝之间措办不易因命工将紧要处所分别修补以顾目前共享银一百八十九两零禀府归十属分上中下三等缺均摊已于三月底工竣虽未能坚固耐久而可以避风雨壮观瞻指日院试可不重修是亦一举两得者也至大修非千金不可须俟诸异日

训蒙义学县志不载余莅任后延邑举人李君凤冈补正旧志削去马家店已废之学而以训蒙义学补之学在城北方字约邓家庄地属惠阳交界故前志漏采查系同治元年阳信举人蒋离明邑人李斗诗劝捐设立有田三十亩收租以供塾师岁歉则立义社以助之诚善举也或曰蒋非邑人不应入志夫劝学睦邻一举两得又何必过分畛域乎村既丽惠载之惠志可也因书英才乐育匾额以彰其美云

义学本地方善举而不肖之徒往往视为利薮从旁窥伺经管之人初无不慎重十数年后中遭事变慢不经意而窥伺者即乘隙以吞公控告希图渔利缠讼不休必至废弛而后巳甚矣其风之敝也即如苇子高家植英义学查系沙河南岸高元林等、以筑埝毁地与北岸阳信等庄构讼经阳信举人李文标等、处令包给京钱四千千了案高元恒等即以此款在该庄设立义学买地二十八亩为延师之资经沈前县赏以匾额载之志乘非一方之善事乎及高元林故后伊子高之芳接管书屋被水冲毁多年账目不清田士信等意欲将地劈分即以霸地等情将高之芳控案夫必谓此等公项无田单二庄之事固属矫强然竟欲分肥废此善举亦复成何事体高之芳不能善继父志断令捐地五亩以了前赈仍令高之芳高希曾等经管将地租交出延请塾师认真整顿毋使田单二庄有所借口至附近各村有贫不能读者、概准入学肄业如再有争此地亩者即治以多事之罪并将植英义学改作平争义学以息讼端而垂永久焉、

大杜家杜希林有会客之室无名请余名之其名之奈何众皆昏昏彼独昭昭遂以独清名之何言之先是有张家河沟者沙河南岸数十村均由此泻水自黄河漫溢淤塞数里屡为水患余决意疏浚勘工督工均主斯室有该庄奸民杜继檀杜青田勾通王玉甫家庄王凤鸣敛钱上控聚议斯室希林却之巳招怨议定每亩地派讼费钱壹千希林又不从怨益甚以余在莫敢伊何也缠讼半年未得直而所费不赀矣有云息借银数百两写杜希林名俟余去后方控追且将以他事中伤之希林畏甚求所以远害者夫希林小康之家也果如所云则贻害于希林不浅自应有所以防其后患者因以独清名其室而为之说书而授之异日有讼希林者以是说进不辨自明矣虽然希林小康之家也怨可解不可结语云得罪众君子不得罪一小人惧其疾之甚而乱也希林得过且过其毋以此为护符而有伤族谊也、则幸甚、

义之所在正人守焉利之所在众人趋焉趋之不得则争争利必害义害义则正人裹足不前邪类乘隙而入罔利营私为地方蠹其弊、有不可胜言者尚何义之足云王判镇义集始自雍正初年买卖杂粮并无斗级择约地殷实者一人充膺原为便民而设乃沿至于今地方增至十六七人之多均借斗级为生、不惟与义集二字、名实不符亦累民日甚一日矣正在设法整顿闲适有营混李永昌者垄断渔利朦混冒充与首事李思由等为难当经訉革驱逐酌中定断另立新章将从前浮冒地方革除每街仅留一人、帮斗级罗思让经理、并弹压无知妇女滋事每粮一斗、无论籴户粜户均出大钱一文为斗级饭食之资、此外不准丝毫多取所有抛撒土粮仍归粜户至集场照旧四街轮流十四庄不得过问有此一番整顿庶营利者无计可施、而守义之士亦可认真经理以无负设立义集之初心是则余之所厚望也已遂谕令该首事立石以弥争端而垂永久询刍囗笔一篇邑举人李凤冈为兴修遥堤病民而作也虽寄、情讽谕有慨乎其言之实亦记事之文本实而道焉盖以居乡既见闻确凿又留心时事、故洞悉利弊设为问答使民间疾苦厯厯如绘诸纸上彼当事者方沾沾自喜曰此以工代赈之善政也亦乌知扰民如此哉且善政足以扰民者又岂止以工代赈哉古人良法美意之所存不得其人以行之其为害闾阎者亦多矣公之斯文诚可为殷监哉

文内有曰有高田半里许竟不蒙赦又曰茫茫巨浸中择其一洲一渚以为此某庄之田因从而征之民之所以冤莫能白也诚仁人之言可以为勘灾者之烱鉴矣至其中之难以持平有非一二语所能罄者试约略言之东省无摘缓每按庄估计、官值下乡必有押号头庄长公地等领之领至一下洼处其周围十数村或三二里或五七里此曰吾之地在是彼亦曰吾之地在是即押号头亦曰果在是夫焉有十数村之地尽在下洼者是固不待智者而决矣此而遽听其言如国课何此而不听其言如病民何不得巳以距洼之远近定灾之有无以为庶得其要矣然又乌知距洼近者之村之地果不在高阜耶又乌知距洼远者之村之地必不在下隰耶而何以得持其平耶不特此也又有四面水围而不至为灾者以村在下隰地在高阜也有四面无水而转足为灾者以村在高阜地在下隰也此非神明孰能准无水之村而不准水围之村者则欲其持平也难矣况押号头之狡者与庄长公地等同谋一气受其贿嘱则极力道其苦未受则默无一言甚或谓其不苦以自表其忠稍有不察堕其术中矣先是闻东省有买灾之说夫有买必有卖稍有人心岂肯为此今乃知皆缘差役得以上下其手小民无知遂为所愚耳故余到任后严革此弊查灾不准押号等妄参一言三年以来此风庶息然必谓办理持平则真有不敢自信者犹忆去岁民字约何李家等庄余三四往勘均见其高阜地巳种麦列入极轻虽事由自主焉知非押号者与此数村为难故领余高阜之地耶况邻村有赈有缓而此数村者独照常征收此亦高田方半里未蒙准赦之类每一念及心辄不安今读斯文益增内疚矣夫余平日既不时下乡查灾又无村不到而犹有此弊则至一适中之区而囗囗囗丁役分往者其为弊又当何如耶向所闻买灾者或即坐此欤甚矣查灾之难而持平之尤不易易也惟司牧者多尽一分心小民即多受一分惠是则可以自信者若必曰无滥无遗则实有不能此博施济众尧舜所以犹病也欤

或有进一谋者曰宁宽无刻何如夫宽诚愈于刻矣然持此一往必将举前此所云十数村共此一洼者皆缓征焉而后可且有洼指洼无洼指湾此风一长必至无村无灾即无灾亦无不报灾人人存一冀幸之私心、稍有不遂捏造黑白谣言四起其不能持平当必有更甚者或曰然则当如之何以鄙人之见必力除积习另立新章但论地不论村有一亩受灾之地即缓一亩受灾之粮如此则无灾者不得滥邀有灾者不至遗漏庶可以两得其平矣是所望于大吏区区牧令亦何能为哉

或又有持征三缓七之说者何言之谓此村有地百亩成灾仅三十亩则一概从征成灾至七十亩则一概从缓也不惟概征则此三十亩成灾者含冤概缓则此三十亩无灾者幸获且又乌从定为三定为七者畇畇原隰弥望无边非若物之可以权衡可以斗量一望而知其轻重多寡者则又乌能持平耶吾故曰必欲持平非摘缓不可 【商之钱席乃云太涉繁碎恐办不到】

○附

询刍追笔

李凤冈

皇上御极之九年轸念山东灾黎发帑百余万修筑黄河遥堤以工代赈仁至深惠至渥也服古之儒翕然称之有墨庄居士将谋馆于蒲买舟东下日向夕至惠民之南境朔风颷起舟楫颠危与波上下榜人心悸束手无策漂泊至一村有老者缊袍立居士舍舟登岸揖而求宿老耆颔之至其家败址颓垣狼藉殊甚幸客舍尚整案有春秋数卷知亦读书人也居士吊之老者曰此亦天也天欲杀之谁能生之幸蒙准灾又将放赈受赐多矣若余之东村灾与余庄等徒以有高田方半里许竟不蒙赦其苦倍甚夫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茫茫巨浸中而择其一洲一渚以为此系某庄之田因从而征之此民之所以冤莫能白也居士慰之曰闻将修筑遥堤以工代赈每土一方给京钱三百二十文为惠不薄流离之民庶可少安乎老者囗然曰君诚食古不化纸上谈兵之见也以工代赈则惠派民出夫则扰请为君究言之

皇上为大局起见不与河争地因不惜遥堤以内数千万顷数百万家平情论之所压地亩按亩给价曾不足四分之一而又廹之出夫若干以自围于河中其或德或怨固不待智者而明矣且合境之民其去河或四五十里六七十里以至百里不等而皆阻于水迄无途径跋涉至河约须二三日之程且按地亩派夫其无田而自食其力者不得出夫出夫者必在有田之家有田者或不能任力作或家中之夫不给所派之数势不得不雇夫雇夫则必给以价给以行路之粮此大累矣且首事奉委员之命兴工有期必先将夫调齐或夫至而工不兴或工兴而价不给此三五日者将枵腹待乎抑雇夫者为之具粮乎在不被水之乡不啻重粮而吾辈汪洋巨浸中二年来科粒不获官赦其丁银而不能赦其出夫呜呼孰知出夫有甚于丁银哉恐所领之赈以偿雇夫之费而尚不足矣居士曰不派夫则夫不齐、不足以成大功、老者曰、领子之言何极似局中人也迟延其土价苛求其工程则夫望而生畏必不齐若土价无悞支发公允争利者将踊跃而前矣且夫无定限则附近者之赴必多远者自忖其道路之远近但有利可取则亦赴盖乐输与催乐输情固未可一例论也独不闻太尊之事乎禀修土河以工代赈而派领赈者赴工民皆弗领卒之赈放而工末兴则以领赈之人不必皆能赴工之人耳居土请其姓名曰吾居浮泛里姓名湮没久矣观子貌颇恂谨故为此私论若当事之人方将藉成功以图保举不欲闻此言也、明日居士行舟中遥忆觉其言有理慨然曰、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诚不诬也、因追而记之、以为询刍追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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