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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从极寒之地来的情侣

从极寒之地一路往南,一对小小的情侣展开了他们的旅程。

在他们的身体内部逐渐泛起了水汽,皮肤沁出细密的汗水。他们先是除去了围拢在脸上的护围,然后露出了耳朵,然后摘下了厚厚的翻毛皮帽,多么神奇啊!这对情侣轻声地欢呼着,他们第一次完整地看见对方的脸,他们看到的鼻子、嘴和耳朵,都散发着潮湿柔嫩的光泽,头发也带着水汽紧贴在额头上。

过去那一刻不停的严寒把一切都包裹起来,暖和的天气则让他们看到更多。他们褪去了手套,沿途不断丢弃他们的衣物。在旅途中,他们走向越来越松软的土地,路过晃动的水面,在手心发现了身体的纹理。一切都变得柔软,在水中游动的鱼也柔软,植物的茎叶也柔软,他们也像其他真正的情侣一样,触碰到了对方柔软的皮肤和嘴唇。

在温暖地带生活的人们常忽略的蒸腾的热气:屋顶上的白烟、炉上沸腾的水、正午树林上空的雾……他们都停下来看很久。他们常常忍不住触摸这些气体,一些热伤害了他们,他们仍然很高兴:多么神奇啊!这么柔软的热也会带来疼痛,在火焰边缘的热甚至是透明的。

不断升高的气温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他们像一对慢慢被拆开的礼物,“啊,原来你的胳膊是这样的!你有这样的脚趾,而你的这里,和我的不太一样。”每一天,他们都惊喜地看着对方新呈现的一小片身体。寒冷不只凝结了水汽,连声音也被遮蔽了。在旅途的中点,他们第一次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听起来就像行驶在轨道上的火车。

礼物完全拆开的那天,他们面对面坐了很久,他身上的热吓坏了她,但她仍然很高兴。多么神奇啊,这么温柔的热也会带来疼痛。热释放了她体内封存的一小块凉,她的血流出来了。

他们最终停在了这里。对他们来说,在温暖地带生活的人们常常忽略的潮湿、柔软和热,这三种感受既代表了这次旅行,也代表了爱,或是其他不可思议的事物。

2007.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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