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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跟随一生的偶然

她的下一节课美学,在走廊尽头的阶梯教室上。走廊里穿梭着换教室的学生。她不经意地走着,自然挥动的手忽然打在一个迎面而来的男生身上。那男生倏地停顿了一下,眼睛在那一瞬突然大睁。女孩儿短暂而又深刻地在记忆中留住了那一种温软。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触感。但这个时刻她当然不能细细体会。这样一下轻描淡写的击打所产生的效果更令她吃惊。她的手下意识地一缩,因为没有地方摆而放在了嘴边。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已和他擦身而过。她感到那个男生甚至没有把目光对准她。她脸上的红潮还没来得及泛起便已消褪了。然后这件事理所当然地被淡忘了。两年后,当同班的一个男生向她频频示爱,让她对男性认真起来的时候,她发觉她还清晰地保存着走廊里的全部细节和感觉。这种被封存的感觉忽然化作了一种渴望与激情。于是她回应了那个男生。第一次拥抱和抚摩男友时,她脑子里有一瞬幻化出了那个走廊里男生的形象。于是她觉得正在做的一切并不那么陌生可怕。毕业不久她就结婚了。她还时不时地突然想起走廊里的那个男生。而且随着她对男人的认识,使那男生的形象更加丰满。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这形象其实离真实很远了,只能是越来越诗意了。终于有一天,她觉得丈夫完全背离了那形象,让自己不堪忍受。她离婚了。有朋友和她探讨婚姻的奥妙。她马上想起了走廊里的男生。她忽然发现她的命运实际上一直在被这个不知名的“男人”左右着。那走廊里的轻轻一碰,竟然画出了她一生的轨迹?

悬念

我正拨着电话号码盘,忽然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哦,他回来了。我没再拨,把话筒放在插簧上。门也恰好开了。

“你在挂电话—刚才?”刚迈进客厅一只脚,他立刻发问。

“嗯。”我往沙发里一靠,瞅着我的精明强干的丈夫。

“那……你怎么又放下了……”他那份警觉劲儿真可爱,像个大侦探。

“因为你回来了。”我说。

“我回来你怎么就不打啦?”他认真极了。

“我是打给你的。”

他的脸蓦地一红,讪笑这岔开话儿。

可我忽然又拿不准他是不是真信了我的话。

送别

我们已经用了5天时间对客人表示友好。现在客人要走了。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饯行宴。酒的浓香使气氛和彼此的情意达到了一种空前。

客人要走了。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门厅里,轮流与客人进行一轮接一轮的握手拥抱,各种祝愿和承诺塞满了客人的大皮包。客人似乎还从未领略如此的壮观场面,有些受宠若惊的架势(或许仅仅是出于感激而做出来的──这个我们也毫无把握)。反正最直接的后果是,客人简直都不好意思走了。

不过他终究是走了,尽管走得极其艰难,代价十分惨重──他和我们中的许多人都门里门外地淌了眼泪。

我们把客人从7楼一直送到楼下,并且目送着轿车驶出我们的视野。这时我们解散了欢送的队列,也相应地放松了肌肉(特别是脸部的),一个一个散乱地回到楼上。

这时,谁也没想到客人突然又回来了。他忘了拿他的剃须刀。我们都感到有些尴尬,人已经重又下楼走了。这次谁也没去送他。

知音遍地

我早已注意到有个女人在看我。我故意不看她。那些树看上去都不怎么愉快,一排排地望过去,只零零落落地挂着些许干枯的叶子。它们在风中晃动,把整个院子都弄得很忧郁。我像是怕自己忘了似地又提醒自己一遍—我可是呆在精神病院呐。

我就坐在这样一棵树下的长椅里。一群枯叶在脚边打了几个转,又忽地散开。那个女人还是那么不加掩饰地看着我。她目光里那种好奇和冷漠的协调统一使我不寒而栗。面对这样的目光你不可能有任何自信,也不可能对将要发生什么事有任何把握。我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异性。我觉得我这会儿应该做的就是欣赏她飘飘洒洒的发丝和那韵味十足的长腿,同时稍稍留心她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所以她走过来和我搭话时我并没感到多么奇怪。

“我也坐坐行吗?”她的声音很轻柔。而她脸上那种十足的精神头儿又使我疑心这是个可怕的圈套。

“请吧。”我尽量不动声色。

她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我们之间至少还可以坐得下两个我们这样细瘦的人。大概是坐在同一张椅子的缘故,她的眼睛不再那么直盯盯地看我,而是去看前面的树。于是我乘机把那些树移交给她,我自己好好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发现她莫名其妙地微微颤栗起来。

“瞧,我发抖了。”她说。转向我笑了一下,又回头去照顾她的树,“其实我并没觉得你有多可怕。”

“我也是。”我说,“你看我都没发抖。”然后我想了想自己的话,生怕她听不懂,“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她很动人地嫣然一笑。然后她的脊背实实在在地靠在了椅背上。这表明她多少又放松了些。

我向四周那些危机四伏的旧房子望了望,不免又有些担忧。我说:

“医生会不会看见你?要知道,他们不允许……”

“你刚说过没什么可怕的。而且我马上就会走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因为我看到她身子和椅背接触的面积突然减小了,“你还是坐这儿吧。我想问题不大。”

“你是不是总这么紧张?人一天到晚老是想别人怎么看你,是不是挺可怕的?”她居然开始教训我了,“你不妨放松一下试试看。这是精神病院,又不是监狱。”

我咬咬嘴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觉得只好挺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我刚来。”

“他们对你怎么样?”

“谁?”我反问。她的问题总是弄得我挺紧张。

“那些医生护士啊。”

“他们对我还算客气。”

“那,你愿意呆在这儿吗?”看来她在这儿早已积攒了一大堆问号,今天总算有了这么个机会。

这是我理当慎重对待的问题。我必须想到我的话将对她产生的影响。

“对我来说,呆在哪都一样。”我以为我说得很狡猾。

“我喜欢这儿。”她说得毫不迟疑。她的神态还使我担心她对我的态度感到不满。

“当然,这儿挺不错。”我说。

“我在这儿能看到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在别处见不到的真诚,你给我的也是这种感觉。”

“也许我有些不同。”我说。

“你别误会,以为我把你看得太简单了。我知道你的内心世界一定非常丰富。所以你的表情才会这样麻木。一个人要是正在考虑一个很具体、单一的问题,他的脸就会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其实这时候他往往是在钻牛角尖,实际上处于不清醒状态。倒是你这种看上去傻呆呆的表情才真正蕴藏这智慧。真正的智慧……”

我在内心深处发出长长的喟叹。我觉得她的话听起来叫人太痛快啦。有一忽儿我在想一艘是有一天我真得了精神病也不错,我就整天可以和她这样可爱的人呆在一起了。现在—我看了看表—却是飞走不可了。要不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回市中心的车了。

“对不起,我没法多陪你啦。真愿意和你聊天。可惜我得走了,得回家了。”

“怎么,你想偷偷跑掉?”她很惊讶。

“您误会了。我今天是来看一位病人。可是医生告诉我他上个月就去世了。他是我的老同学。我坐这儿是在想他。”

“噢!天呐,我一直在拿你当精神病!”她惊呼一声,然后就忍不住哧哧直笑,“我是头一次到这儿办事,想不到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怎么,你也不是精神病?”我瞪大双眼,“我一直以为—”

“嗨!”她的脸羞得通红,“我们俩这是……这也太可笑啦。”

“可是我居然一点儿也没发现你和精神病人有什么不同。”

“我也是。”她说。

因为都不是精神病,我们就没有继续呆在一块儿的必要和理由了。我和她甚至连姓名都没通。唯一使我感到一丝温暖的是,她转回身来对我说了声“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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