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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翊皇家武成出师 焚郑府晏部去国

却说硕郡自翠霭之败,走归兴化,依于藩目丁公胡之家,及闻西兵归,乃归山西镇,收兵入卫。上常使人与硕往复,最为相得。至是,命硕将兵入射场坞门以卫皇城,硕入城谒帝后乃谒王,京中恟恟言硕党于帝,壤党于王,二人将不日交兵相攻,两下皆强将,未知孰胜?亦或以为帝王势力均敌,而帝较强。王每使人慰硕,责以扶持王家,壤亦使人投赠往复,与硕要结。硕手下阮连见天下大势趋于王,自思壤附王之局势固难转,欲使硕与壤合,劝硕舍帝从王,硕曰:“他人劳苦做得美馔来,我直来插箸便食,成何颜面?”连曰:“今王爵虽立,王权未定,壤业与帝约,大权归皇家,不敢复启齿,王兀坐府中,政府无人,众靡适从,此事非公不定,古人谓‘作事易,成事难’公当其难,勋业不在壤下。”硕曰:“为之奈何?”连曰:“他能会,如何公肯独无?须集众议定官名,以众议请于帝,帝那得不从!”硕善其言,乃为晓示文武:言阮整引兵入寇,其受命讨贼,失律丧师,以致京城失守,自甘万罪,幸天心悔祸,贼众潜逃,今山河宛然,帝王如旧,但纪纲一坏,朝政纷如,武将文臣岂应一向缄然,请以本月日会于礼部堂,相与商议,奏请皇上,启知王上,付下施行,以正朝廷体统。众见此,咸以为硕为帝作会,以报西龙宫之役。至日,硕提兵自皇城出,攘提兵自王府来,人或以为两将交锋,有逃而去者,及见两人相接无恙;又以为硕赚壤于坐取之,稚将必坠老将计,终莫能知其意者。及文武赴会,相叙礼毕,硕问在会者曰:“王立已逾时,而朝廷政事未成头绪,诸公有所见者,各各开展,共择所当行者,以请于上。”众未知所言,宁逊独多狡智,欲以双头说探硕意?曰:“创业以后,权在皇家,中兴以来,政归王府。”方才开说,壤诘之曰:“今是创业前欤?是中兴后欤?如何带说创业来,看伊员官某说得讷甚乃尔!”,逊有急辨才,曰:“某只援引以明中兴后如此尔。”壤曰:“如此,公可草议!”逊议以为帝王相为一统,今官名从帝始定,亦宜并存旧名,请以平章兼参从、参知兼陪从、签书省事兼添差、都给事中兼六番知番、武臣掌府署府、兼加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等字,议事堂在府门外,耳目惯习,请仍旧。政事议成,先启于王,而取裁于皇上。壤看议案,见文藏巧意,虽名为从帝而实则归重于王,反喜曰:“人称公老于词翰,果然。顷者仆适失口,幸勿见罪!”乃使逊修奏本以进。本成,壤自以前言牴牾,不敢见上,辞归。武人诸员皆随壤散,硕与众官入殿请旨,上初以硕必顺旨,喜令引见,及览奏,怒曰:“参从便参从,何必带平章参知?掌署便掌署,何必带五军都督?卿等以虚文欺朕,若狙诈然,此岂事君之礼?”硕思从来与帝有深底意思,一旦无故换改,惭怍不敢出言,叩头谢罪而已。宁逊跪奏曰:“今城外皆为战场,天下大乱,而朝廷政事纷错,臣等冒干天威,不胜震剽,惟皇上烛照!”上曰:“城外皆为战场,是谁家所致?何者罪在朕躬,不须多言。卿等自量党众,足以胁制,辄自为之,何必苦请。”硕等皆惶恐,汗出沾背,不敢固请,乃相率长伏于庭,入漏不起。上以为人怀异心,既不可恃,坚执无益,乃允其奏。硕等得请,拜谢而出。

翌日,入府择官,众议以为王初得位,皇上所信用人,如泗川侯未可骤去,乃以泗川侯为平章事兼参从,继烈侯奎峰侯为同平章事兼行参从,硕郡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掌府事加爵硕武公,壤为东军都督府左都督署府事加爵琏郡公,吴仲圭宁逊等,并为参知政事兼知陪从,阮辉昭、潘辉益等六人,并为六科都给中兼添差知番。命下,泗川辞不拜,继烈侯自愧无状,曰:“吾为相不吉,前事可鉴,一生又几回误人国耶?”亦不拜,惟奎峰侯独任事,而国柄则在壤手,硕武公老讷不知政事,亦备员而已。政府官僚既备,日谋裁抑皇家,兵民事权尽归王府,而别议皇上禄,略加前朝。皇上亦每事牵持,兵民政事,纷然无定,皇上益招兵马自卫,潜有制王之谋故事。内殿有辅佐官,王使皇亲之附王者为皇上辅佐,上曰:“吾始许为王,坐榻犹战栗,骤欲使人窥伺,作承平规模,公归语晏都王,既欲使公为朕辅佐,朕还使公来辅佐王。”皇亲出,上曰:“左右记之,如那人再来,刖其足。”于是帝王相仇。

王初入城时,济逃归嘉林,王重济为人,使人召之。济至,谓曰:“蛮寇畿甸,文武或奔归或投降,卿以儒臣,敢于环畿对垒拒战,义声震薄,狂寇逋逃,亦卿威风所慑,此壤硕所不及也!卿初入城,先以立王为第一义,虽瑞郡事不成,而王家声势,亦自此始。我初得位,皇王未睦,天下纷纭,卿勉留辅我!”乃以济掌财赋事,而扳其门人阮称为进朝。济素怨帝,乃言曰:“一统之说出于整贼,殊无义理!从来帝委王以权,而王扶帝以位统,何尝二?皇家不与王家共难,反利王家之失守,泗川之徒,屈身虏廷,附帝而不知有王者,此皆天理人事之所不容!昨王来迟,臣不得已扶瑞郡公,王若来早,臣岂容降辈,至今尚得逃刑。皇家宗室尚多,别求垂拱一位,想亦不乏其人,红毛帝从红毛贼去也,亦久矣!”乃为王谋以兵围殿,尽捕帝家臣诛之,废帝别立。谋定,使阮你将兵逼其前,而密令润泽侯从东华门袭其后。帝闻变,令皇亲毕将所募兵守御,你骑象至大兴门外,势头甚猛,殿内惶恐将溃,忽见硕武公骑象从殿后东华门来,止你不得进,曰:“你欲全生,速收军回!不然我先斩汝头号令,然后尽捕逆党诛之。”原来硕素忌济名,且这大逆事,心亦不许。硕时为提领正号保守皇城,恐殿内有变,均蒙罪名,故急止其事。你畏硕乃退,润泽侯亦不敢入,于是殿内无事。帝大怒,谓左右曰:“恶党既繁,祸根难拔,除是右军再来,事何由济。”乃谋召整出师入卫。

却说整自南兵潜归时,以孤舟尾南兵后,至海外,阻风累日,旬余始抵会统海门。舟次东海津下,适西山兄弟从陆路回,至永营。平闻整脱归,大惊曰:“杀汉巧觅生,譬如十五叉鬼轮回作殇,割不可断。”乃慰而抚之。整请从归,平曰:“今硕壤未除,安南非公不可治,公姑留此!”乃与整分所俘获铜铁诸铳与军器诸物件,送至东海,整辞不受,再送整黄金二百两、白金二百两,留兵一百人为整卫。整自知留兵无用,乃受金而还其兵,曰:“臣请自调用所在土人,或力不及,驰封告急,那时请别差兵将为援。”平许之,乃归富春,留招远侯戍奇华,与整紧应。平归后,招远戍奇华以内,不复与整相及,整在舟师中单有手下三十人,不敢舍舟登岸。乂安人知整孤穷,共谋起兵刻期取整,整急请其婿兄阮奎与谋,谓奎曰:“今天下大乱,弟将割据本州以图天下,兄意以为何如?计将安出?”这阮奎真福邓田人,历受知县,其人宿学有智,为整谋曰:“公有名,人莫不畏,以公起事,取乂安如反掌耳!今虽知公势孤穷,而未知虚实,所在传檄,只是互相推托,未敢有出头的人,公先发制之,他便措手不及。今公手下一千,可以横行天下矣!”整曰:“兄言正合我意。”乃为羽檄徵兵。自所在居邑始,勒一刻,迟缓者斩,其旁邑有仍轿老兵二人,素武断乡曲,止其邑勿受,整夜使手下劫其邑,刺那老兵二人斩首为令,于是真福一县,莫不听命。旬日,得兵千余。其旁县豪目,见整起兵,急谋图之,推旧镇守珰忠侯为首,而各起兵以应珰忠侯。整四面受敌,势正岌岌。奎峰侯乂安人,常得其邑人传言整易守之状,乃启王,请命珰仍镇守,使其益为督视,仍召乂安散兵与所在豪目土民,以击整,王许之。益领命而行,谓人曰:“且立看我取乂安,致整头来,夺郡公印!”又使其手下作军鼓曰:“要大可容人,教我鼓前军趋取得整时,锁鼓纳整致之阙下。”益出军之日,人以为功可待。整在乂安,初闻晏都王立,戏作翻语曰:“晏都还是妒安”,妒安盖俗语也,谓欲安不得也!及闻在京诸散兵毕集,奇伍如故,又闻王使潘辉益来征,乃驰封入富春,言硕壤再立郑,据国以谋复譬,请援兵以御之。平得书,使其左军提兵直出。整又驰封于壤,历述一段情谊,且言今整既与西山相绝,乂安界接顺化,南兵不时兵来,请留整以当一面,向平后,如能为整保全,整亦早归朝廷。壤得封,召整婿超武谓曰:“吾兄与叔,同居先公之门,先公待之如子,兄能为先公复乂,叔独无状,愧兄多矣!第兄义则尽矣,而忠则未至也。今叔挟王室,整基图,兄既请留镇乂安,叔敢不相徇,但兄不可欺叔,翻然突来,虽然有叔在此,纵兄欲来也,叔亦不听,君归可致此意。”由是整之事,壤不以为意。时王日谋专权,或谓壤曰:“今大敌始去,边境未宁,整贼在乂安,势日强大,及今人心思奋,请王亲御征之,灭右军,驱远边,复乂安旧界,此亦不下先王中兴之功。立功而归,大权自然到手,何必区区争陈朽之迹,而置寇于度外。万一整军再来,将何以御之?”壤亦默然。整又使其兄监生阮班见帝,密请镇守乂安之命,帝问班以整以军情,班大张声势以奏之,帝喜曰:“此事右军曾面请于朕,朕亦已面许之。今又再请,当付下行敕,尔可留以俟命。”左右劝帝曰:“右军远王近,未知后头胜负如何?若出此命,而右军事败,则王有辞矣!”帝从之,未敢出命。班忙归,矫称有帝诏敕,以整为乂安镇守开中权军营加爵鹏岭侯,将兵入卫。整拜命为檄,号召豪目,收集散卒。于是豪目更相语曰:“彼诚可恶而实受帝命,吾若拒之,是与朝廷拒命,彼执以为言,何能逃罪?”乃舍珰忠而从整。旬日,得兵数万。以其亲眷阮奎为视师,置四突四成军号,以奉敕保卫为名,刻日进发,部伍齐整,号令严肃。帝方恨壤胁制,日望整来,密下手诏,趣令即日就道,整大会师,而告之曰:“丁锡壤杨仲济等拥兵居京,阴谋不轨,忝受密旨归朝,以清君侧之贼,尚其同心戮力,以共捍帝于艰。”师渡琼瑠之黄枚津,遇参领满忠侯,督视潘辉益受晏都王命,募清华土兵以击整,整使铁骑铁突迎战之,战于玉山,满忠兵败闘死,益为其所获,整数其党壤叛帝之罪,且曰:“闻君造鼓甚大,锁之可容人否?”益惶恐谢罪,阮奎与益有故,力为救解,整笑曰:“儒生大言,杀益亦无益也。”乃赦之,挟之偕行。整既得胜,声势大振,报至京,晏都王召壤谋之。时帝降密旨,令海阳诸豪攻破邯江,丁锡,壤不得已,力求领海阳广安二镇,自率部兵东归,两洪荆策士民素恶壤残暴。及得帝旨,大喜,所在团结,移檄数壤之罪恶,四面围薄镇城,壤力不能制,夜溃围走,退保邯江。京中传言壤被东人杀了,右军整亦旦夕且至,京城必为战场,一日之间,虚惊乱走者数四,人情大骇,城中搬运提挈,争回乡邑,不可禁制。硕郡公知事不可为,私谓部曲曰:“帝王交恶,国事无主,丁壤既去,阮整将来,吾老师在此,非计之得也!不如退守山西,据上游之地,固根本之势,蓄威养锐,徐观天下之事,待时而发,将来必有奇功,诸公皆我麾下,鞭弭周旋,勉思奋力,行师之际,务在平定安集,切戒丁壤所至残暴,自取东人之叛。”众曰:“敢不惟将令是听!”乃敛众西归。

时壤硕皆去,京城空虚,帝敕皇亲拣所募兵日夜戒严,防守殿内,在王府者惟权府事裴时润行参从枚世汪陪从杨仲济坐府堂中,行文书催督兵粮,州县卒无应者,所遣军吏出城,才过村邑,便为其所殴褫,赤身奔归,晏都王大以为忧,谓仲济曰:“大事去矣!非少康、臣靡之才,不能挽回,我不自揣量,业已为王,卿过于忠诚,业已辅我,今阅贼整之来,势头猛裂,谚曰:‘骑虎之势,不得下’,欲了事者非卿不可!”乃以济为清华镇守,率兵御之。济不得已押命。然闻人说整,气魄已先夺矣!师出缠桥,驻二日不发,王使人趣之,乃行。才至平望,闻整已渡青厥江,济大惊曰:“除非董天王再世,孰能与彼对手?壤、硕可谓知几,悔我读书中人,反不若武弁之智,兹已晚矣!”即收众取路渡青池津,不及见王,直走京北,启请于王,求领京北镇守,召募豪目,以图再举。王见启,惶恐无措,如失左右手,召时润,润已挈室宵遁;召世汪,汪已谢病归第;王恸哭曰:“我初不幸生王家,后复为群小所误,早知如此,宁作彰德老僧,卓锡沙门之为愈也!”顾左右曰:“今将安之?”有桂阳族人进曰:“请王且镇静,诣宫庙告变,收先王神主,听臣先去河觅舟,俟夜扈王北渡,归于臣乡。臣家世为将典兵,慈山豪目皆出门庑,臣以忠义唱之,一呼无不应者,丁锡壤在锦江为左臂,杨仲济在嘉林为右臂,黄冯基在山西为外应,王驻跸桂阳号召勤王之师,画珥河之险以固守,整虽黠,岂敢北渡与我争锋?王请勿忧。”王喜曰:“或者天未亡郑,以子畀我!果如其言,社稷之福也!”迨漏下二鼓,王乃北幸,驺仆才数十人,清乂散卒、亲军无一人从者。旦日帝始知王夜去,密使人放火,尽焚王府,烟焰冲天,十余日不灭,二百年楼台宫阙崇朝一炬,可怜焦土,远近闻之,莫不悯王而甚帝者!时丙午十二月初八日也。

且说阮有整师渡青厥,先遗黎珏奉表言:“臣钦旨提兵入卫,谨于前月出师,比至玉山,

黎忠义潘辉益敢与拒战,臣麾铁骑蹂之,斩忠义,获辉益,遥伏天威,士气百倍,清华以北,所在士民莫不欢迎。谨奉宣示威德,使之案堵,臣躬亲甲胄,梦想钧韶,下情无任恋阙之至。上览表大悦,问以乂安情状,珏具以实对。上曰:“可谓善权。”以珏为内翰院供奉使签书枢密院事营左威奇。整至盛烈,上命廷臣郊迎,整入朝,赐见于中和殿,上慰劳之。整进曰:“近日骄兵起变,大臣蒙难,臣时领兵居外,不为郑主所容,至于亡身去国。臣深惟乱本于纲常紊舛,冠履倒置。庚申、辛酉年间,国人之忠烈者,盖常以是发愤,或挟皇亲而唱义;或据郡邑以召兵,事虽不成,义声已振,人同此心,非臣徒为身谋构此衅隙,臣以义动人,重整基图,欲明君臣之分,顺天地之理,其于郑主何仇,天若悔祸,人能改过,岂非国家之福!先帝悯臣此心,钦蒙温谕,臣不胜感激,国人不知臣者反以为罪,复谋蹈于覆辙,必欲甘心于臣,以挠陛下初政,伏惟烛微虑远,何所不照,臣非敢媒人之孽,蔽己之过,知臣者君,望赐昭鉴。”上曰:“朕已知之,今辅朕平乱略,致太平者,惟卿是赖。”乃加整平章军国重事,封鹏忠公,所亲阮奎子阮攸并封侯典兵,同属相府部曲将士,升职有差。初整之归乂安也,文臣阮廷简在朝,极言整援外兵破宗国之罪,请以讨整为己任,以殄国贼,誓不与之俱生,公议壮之而不之许。那简弘化永治人,巳丑科进士,性质直刚抗,好攻人之过,虽贵近亲故,未尝不面斥其非,无所回避,人皆以直许之。至是整来,简奉命往山西招谕未还,众私相议曰:“简闻之必不归,归必不屈,将与黄冯基合谋以图整,简若归朝,整必不容,将阴陷以事杀之而后已。二者未知如何?”阮奎闻之,以问整曰:“简何如人?”整曰:“狂直。”奎曰:“可用否?”整曰:“非但可用亦可重其人也!奎曰:“公不怒简,果其情与?”整曰:“君不见完郡公彼之妇翁也?明言于朝,数其屈膝虏庭之罪,况于人乎!我苟有过,彼言为直,纵无之,于我何损?彼固不须怒,怒亦无奈彼何,徒使人得以窥我浅深。奎因劝整召用简,以收人望,整从之,使人致书,辞极婉美。简既至,适朝廷方议设官,以潘藩平章事、张登揆陈功灿同平章事、阮辉濯范廷玙参知政事、阮廷简副都御史。

且说整营治第宅于亮府居之,五日一朝,朝退坐正堂议事,余日凡有军民庶务,百官皆就整请决,权侔人主,势倾天下。时钱币多为富室所敛藏,货泉不通

,物价腾踊,整请大括天下寺观铜像铜钟,悉运来京,起冶铸钱,纵其麾下四出掳掠村邑,敢有藏匿,拷掠验治,独城北镇武观神像不敢毁焉,百姓怨讟,有作一对,夜粘于大兴门曰:“天下失寺钟,钟失而鼎安在?皇上焚王府,府焚即殿亦空。”整闻而恶之,且自料己之所行,不为公论所与,益用起势立威,以钳众口。有武班黄廷倬者,于整奔亡时,奉诏率其手下保卫京城,遇整家人带剑驰走,诘之,其人请以剑纳,倬受而释之。及整来,倬管兵按京北镇,谒整纳剑,整即收捕下狱,闻倬家乡奇货,尽索取之,乃得免。其所为残暴无复忌惮类此。整又置其军曰“武成道”,道分五营,内军曰铁骑、铁突二卫,卫各五队,其军色戎服,并法清朝体样,以自别于众军者。所居之亮府,邸第门楼车舆衣服,无不新定制度,以亻替拟于上。内典兵枢,外领镇节,凡枢密要剧之地,悉用其党羽,分布众职。事皆专辄,先行而后奏,至有在朝处决,而帝不得闻者,威权太重,形迹尽露,物论沸腾,皆谓整必为王,将来胁制皇家,更甚于郑王者!上颇疑之,一日尽屏左右,密谓内翰吴为贵黎春洽曰:“整虽有保卫之功,而渐见凌逼之状,能制之于始,使不得肆,便不失养鹰之术,若他势既成,图后为难,恐至有遗养虎之患,可为朕熟思之!”二人对曰:“臣观整之为人,造意太险,操心太急,藏机太深,假名太谲,应变太敏,未必为治世之能臣,而实为乱世之奸雄,譬之豺狼,非可驯之物,鬼蜮无可制之机,惟有杀耳!然杀之亦须有术,陛下委之以心腹,隆之以礼貌,出入内禁,都不见其他,宣召入内殿议事,因设宴饮,醉之以酒,如此者数次,习见为常,然后以鸩杀之,形迹不露,变故何生,臣愚以为此计之善者也。”上曰:“出口入耳,无容得属于垣。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尔其戒之!机有可投,朕当以告。”正是:

海上驯鸥宜其诧,置中获兔更安逃。

未知底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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