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309800000021

第21章

夫婦之義

萬章問曰:《詩》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孟子曰:告則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如告則廢人之大倫。以惹父母,是以不告也。萬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則吾既得聞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曰:帝亦知告焉,則不得妻也。

錄曰:魯莊公即位二十有二年,壽三十六也,而始聘於齊,豈非告則不得娶乎。苟有明王在,上誅文姜之不慈,正莊公之不孝,則既免於任之樓,犖之牽,亦不至如般之弱,閔之幼,而子牙慶父之奸可以無作矣。奈之何桓方飭伯,血盟未載,不思無後之為大顧,憧憧於違難之問,其視妻而不告者,又何如哉。必合而觀,然後知二聖不告之為義,而孟子行權之為太。

《禮記》:夫昏禮,萬世之始也。娶於異姓,所以附遠厚別也。幣必誠辭,無不腆告之以直信。信事人也,信婦德也。一與之齊,終身不改,故夫死不嫁。

錄曰:以記禮次之者,大聖權也。大禮,經也。未合禮而正經,猶今能立而言權。於是,有娶於同姓而謂之吳孟子者,有悖於直信而涕出女吳者,有忽於辭腆而鼠牙是競者,有背於偕老而鶉鵲不若者,皆萬世之罪人也。

《詩》:后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曰:釆釆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真彼周行。陸彼崔鬼,我馬虺嘖。我姑酌彼金曇,維以不永懷。陸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魷,維以不永傷。陸彼砠矣,我馬堵矣。我僕痛矣,云何吁矣。

錄曰:或以此為美里拘幽之曰而作,其知道者乎。夫以紂之政,誠酷烈矣。然臣罪當誅之心,文王未之改也。后妃內切憂懼之意,外共服事之德,不真彼於周行乎。其托言於酒,非真解憂也。豈其崇侯之諧方盛,而閡夭之謀未行歟。卒之無可奈何,而付之於浩嘆,則后妃者獨不可謂之至德耶。

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大夫行役於外,其妻獨居,感時物之變而思其君子,曰:嚶腰草蟲,趨耀阜蠡。未見君子,憂心仲仲。亦既見止,亦既觀止,我心則降。險彼南山,言釆其蕨。未見君子,憂心啜啜。亦既見止,亦既觀止,我心則說。陸彼南山,言釆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觀止,我心則夷。

錄曰:註以此詩若周南之《卷耳》者,蓋紂在上,西伯在下,諸侯雖有被化之私,而實從公家之役,其憂固不能自已也。況夫逍進之藪刑人,如不克者乎。及夫既見而悅,則公私之情,上下之分,兩得之矣。此所以為召南之化也。若徒以執手之愛,契闊之情,其憂其樂所關微矣。

衛之婦人以其君子行役於外,而思念之日:雄雉於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請伊阻。雄雉於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遠,曷云能來。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恢不求,何用不臧。

錄曰:是詩之義,雖在聖門仲由以下而能知之者鮮矣。夫爾我相形,而後恢心生焉,有無相判,而後求心生焉。及其至也,子之於親,以婦見誅,仗莫甚矣。婦之於翁,以美見納,責莫甚矣。衛之為國,不啻其淪喪也。然而猶存康叔之祀者,徒以匹夫匹婦尚知禮義。此可見天理民彝,途人堯舜,均稟一致,而先王陳詩之道,夫子刪述之功,豈小補歟。

婦人為夫所棄,作詩曰:習習谷風,以陰以雨。眼勉同心,不宜有怒。釆封釆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遠伊邇,薄送我畿。誰謂茶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涇以渭濁,提提其扯。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母逝我梁,母發我筍。我躬不閱,遑恤我後。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甩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不我能情,反以我為儼。既阻我德,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於毒。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有潰,既請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堅。

錄曰:愚觀棄婦之詞,古人以比忠臣孝子。其款誠之委曲,措詞之從容,非真有是事也。何也。蓋閨門之中,恩常掩義,自非負販轉徙之徒,孰有輕棄其妻者乎。且以七出有條,三不去有律,庶人無停娶之理,亦#1不容宴樂其新昏也。蚓於被棄之時,心志悖戾,言語不倫,既乏代筆之工,終鮮學問之益。《谷風》,婦人何自而能是哉。豈以衛之賢者處亂國,事暗君。其曰電勉莫違者腹心之誼也;曰匍匐恐鞠者手足之情也;曰綺菲苜蓄者器使之恩也;曰涇濁渭清者反己之德也。然而新進者方效用矣,則不得不禮薄,如不遠伊邇也;不得不刑戮,如有洸有潰也。若乃君子之心,則豈處其薄乎。亦惟曰:我躬不閱,遑恤我後而已。是詩也,有悠然不迫之風,有奮然感動之意,有怨而不怒之則,有去而復顧之情,孰謂一婦人而能若是哉。凡孤臣孽子讀是,不廢詩而嘆者幾希矣。

《鄭風》述賢夫婦相警戒之詞日:女曰雞嗚,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見與馬。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錄曰:士與女一家之存亡也。琴與瑟一人之理亂也。一家之存亡,係於雞嗚昧旦。夫苟淫蕩放逸,則生不殖;生不殖,家必難矣。一人之理亂,係於執手偕老。夫苟二三其德,則室不宜;室不宜,愛且離矣。此安靜和好,所關甚大;而有洸有潰,家道之所以無成歟。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錄曰:夫投我以桃,報之以李者,報施之常也。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者,篤厚之至也。故曰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然則知子之來而雜佩以問者,其於報施又何如哉。鄭以淫蕩忘返,若《靜女》《漆洧》諸篇,所樂者城之隅,洧之外耳;所贈者彤之管,芍之藥耳。固不可責其親賢友善,而門內之職併已亡之矣。此雖錚錚之金,靡靡之雅,而緇衣之感亦安可誣哉。

齊賢妃御於君所,至於將旦之時,必告君曰:鸚既嗚矣,朝既盈矣。匪鸚則嗚,蒼蠅之聲。束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束方則明,月出之光。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錄曰:愚觀是詩義明詞順。蓋古者官壺之中,不但閨門淑女,如傅姆師氏,莫不有做戒之道,諷誦之詞焉。故其詩曰:雞既明矣,會朝之人既已盈矣。欲令君早起而視朝也,而君方以為匪雞則嗚,乃蒼蠅之聲乎。又曰:東方明矣,會朝之人既已昌矣。欲令君早起而視朝也,而君方以為匪束方則明,月出之光。至於蟲飛薨薨,旦以分矣,尚未見其起而視朝也,則我豈不欲與子同寢而夢哉,但韋臣之會於朝者,候君不出將散而歸矣。無乃以我之故,而併與子為憎乎。此於上下措詞文順理直,故常存之以備參考。

《尚書囗大傳》:古者后夫人將侍君,前息燭,後舉燭;至於房中,釋朝服,襲燕服,然後入御於君。雞嗚,太師奏雞嗚於陛下,然後夫人嗚佩玉於房中告去也。然後,應門擊柝告辟也。然後少師奏質明於陛下,然後夫人入庭立,君出朝。

錄曰:如是則叉無,匪鷂則嗚之,愆亦遠於脫簪待罪之責矣。錄之。

《外記》:周宣王嘗晏起,姜后脫簪洱待罪於永巷,使其傅母通言於王曰:王樂色而忘德,失禮而宴起,亂之興。自婢子始,敢請罪。王曰:寡人不德,實自生過,非夫人之罪也。自是勤於政事,早朝晏罷,卒成中興之名。

錄曰:夫齊姜姓,周之世姻也。故邑姜、姜后皆出於齊,而雞嗚之詩亦係於齊。以其時考之,蓋不相遠,而義實相近,豈即姜后之所陳。故時稱賢妃傅母之所誦,故別於《大雅》歟。不然何庶予子憎方以為懼,而顛倒裳衣顧以為常歟。然不可考也。

《春秋》:魯莊公元年冬十月,王姬歸於齊。二年秋七月,齊王姬卒。

錄曰:此王姬也,歸於齊,則為夫人矣。而曰卒,王姬卒,何也。蓋是時天王之不君甚矣,齊侯之淫德極矣,文姜之忌憚蔑矣,魯莊之掃恥盡矣。夫烏獸不可與同韋也。哀哉乎王姬,而與之敵體乎。天王自同於烏獸也,而豈知匹婦之不可奪志哉。甫於歸而即謝世,僅及數月之期,豈其屯難遭回,不勝忸怩之心。而姜氏乘剛淫逼,蚓當自竄之曰,有人心者不若是想,遂奄然而長逝耶。《易》曰:屯如,遭如,乘馬斑如,女子貞,不字。王姬有焉。然則烏中之凰,珠中之璧不得以齊襄之醜惡累之也。吾夫子表而出之,所以遏淫欲存貞行,以愧當時,勸後世之意切與。如但以我主而錄之,服而卒之,抑末矣。

莊公四年三月,紀伯姬卒。六月乙五,齊侯葬紀伯姬。十有二年春王三月,紀叔姬歸於鄗。二十有九年冬十有二月,紀叔姬卒。三十年八月癸亥,葬紀叔姬。

胡傳曰:莊公四年紀憫去國,叔姬至此始歸於都者。紀侯方卒,故叔姬至此,然後歸爾。歸者順詞以宗廟在鄱,歸奉其祀也。魯為宗國,婦人有來歸之義。紀既亡矣,不歸於魯,所謂全節守義,不以亡故而虧婦道者也。魯人高其節,恩禮有加焉。是故其歸其卒其葬,史冊悉書。夫子存而弗削,為後世勸。

錄曰:理與勢,天下之至敵也。而亦至不敵也。理之勝,萬世而不移;勢之勝,一時而有問。何也。蓋心主理,權主勢。一國之權在人,匹婦之志在己,故以齊之勢,紀可滅,而姬之志不可滅。君可虜而婦囗之殯不可虜。聖人著之於經,以見伏節守義之美,而齊、襄、魯桓之惡不攻自見矣。傳以為葬而示之恩其然,豈其然乎。

《傳》:齊侯弒魯君,滅其婚姻之國,而葬其文,是猶加忍於人,以手撫之也。其說非是。

《左傳》:魯桓公未昏於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太子忽,忽辭,人問其故,太子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詩》曰: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國何為。君子曰:善自為謀。及其敗戎師也,齊侯又請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太子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香也。民其謂我何。遂辭諸鄭伯。

錄曰:愚觀鄭忽之事,未嘗不嘆世衰道微,霸者未作,君不能保其臣,而執劫於鄰國也;父不能保其子,而倚仗於強援也。夫五霸之命無易樹子,則何待於已親。無以妾為妻,則何叉於更室。若俱以辭婚而失國,是又不待貴易交,富易妻也。奈之何紛紛以為病也。然則,忽者奈

何。孟子曰:仁則榮,不七則辱。今惡辱而居不仁,是猶惡濕而居下也。所謂自求多福者如此。忽處鄭莊之世,三綱絕矣,縱能自強於善,猶懼其亡,何況甘於交質,狙於狄勝,徒以婚齊為輕重哉。或曰:忽嘗先配後祖,而今乃能辭婚,何也。蓋忽沾沾自喜之人也。朱子譏其柔懦疏闊是已。夫沾沾自喜者,未叉通無所見,惟其怠惰而不能操慮,迂闊而不近事情,是以甘為人下而不辭也。詩人譏之曰:狂童之狂也。且豈其過歟。

《列女傳》:衛宣夫人者,齊侯之女也。嫁於衛,至城門,而衛君死。保母曰:可以還矣。女不聽,遂入,持三年之喪。喪服畢,其弟立,請曰:衛小國也,不容二庖。請願同庖。夫人不許。衛君使人怨於齊,兄弟皆欲與君,使人告女。女終不聽。

錄曰:考諸禮,曾子問:有親迎女在途,而父母死之。文無至城門而君死之文。君子謂未成婦,疑無服也。而持三年之喪,不已過於厚乎。若乃未成婦之女,而請願同庖,豈禮也歟。君之弟,禽獸之行也。齊之俗淫靡之風也,宜乎女之終不聽也。

魯寡陶嬰者,魯門之女也。少寡,養幼孤無強昆弟,紡績為產。魯人或聞其義,將求焉。嬰聞之,恐不得免,作歌曰:悲夫,黃鵲之早寡兮,七年不雙。宛頸獨宿兮,不與眾同。夜半悲嗚兮,想其故雄。天命早寡兮,獨宿何傷。寡婦念此兮,泣下數行。嗚呼哀哉兮,死者不可忘。飛烏尚然兮,況於貞良。雖有賢雄兮,終不重行。魯人聞之曰:斯女不可得已。遂不敢復求。

錄曰:愚觀黃鵠之歌,其旨切,其情哀,有風人之義,而無怨怒之詞,是真能守禮義之俗。雖使異類聞之,寧不為之感動,而況於人乎。此妾婦之中正,禮道之範圍,而割鼻斷臂,截髮割耳,有所不得其正矣。

楚姬,楚莊王夫人也。莊王好獵,姬諫不止,乃不食禽獸之肉。王改過,勤於政事。嘗聽朝罷晏,姬曰:何晏也,得無饑倦乎。王曰:與賢者語,不知饑倦也。姬曰:王之所謂賢者,何也。曰:虞丘子也。姬掩口而笑,王曰:姬笑,何也。對曰:妾執巾櫛十餘年,遣人求美,人進於王。今賢於妾者二人,同列者七人,妾豈不欲擅王之寵哉。不能以私蔽公,欲王多知人也。今虞丘子相楚十餘年,所薦非子弟則族昆,未聞進賢退不肖,是蔽君而羞賢路。妾之所笑,不亦可乎。明曰以告,虞丘子避席不知所對。於是避舍,使人迎孫叔敖以為令尹,治楚三年而莊王以霸,樊姬之力也。

錄曰:姬之不食禽獸肉也,可謂以身諫矣。而藉以進賢,則吾不知也。夫叔敖之賢,固非虞丘子之所知;而樊姬之名,則知者多矣。豈因諫獵之事,而遂以傅會哉。然不可考矣。

高行者,梁之寡婦也。為人榮於色,而美於行。夫死不嫁。梁貴人爭欲娶之,不能。梁王王聞之,使相聘焉,曰:妾聞婦人之義,一往而不改以全貞,安可不顧名節,自甘身而羞賤,棄義而從利,無以為人。乃持刀自引,以割其鼻,曰:妾已刑矣。所以不死者,不忍幼弱之重孤也。於是相以報王,王大其義,高其行,為復其身,尊其號曰:高行。

錄曰:古禮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勝之。几君無再娶之義,恐其棄德嗜色。故一娶而止,尚可近失節之婦哉。梁王驕姿不道,固不足責;而梁女書之於冊,觀者不責漢之無制,相之無衍,而徒美婦之高行。嗚呼。婦行何高,則王行何卑乎。

《漢書》:班捷妤者,左曹越騎班死之女也,賢才通辯。成帝遊後宮,嘗欲與同輦,辭曰:觀古圖畫,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左側。三代之末,主乃有女璧。今欲同輦,得無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聞而喜曰:古有樊姬,今有捷好。每誦《詩》及窈窕淑女,女師之篇,必三復之。進見容止,輒依古禮。其後趙飛燕有寵嬌拓,讚訴云:挾邪詛祝。上考問,捷妤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脩正尚未蒙福,為邪欲以何望。且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訴。如其無知,訴之何益,故弗為也。上善其對而憐憫之。捷妤恐久見危,求供養皇太后於長信宮。上許焉。帝崩,充奉園陵,薨,因葬園中。

錄曰:愚觀捷妤之執義,而嘆孟堅之寡識也。夫坏寵恰勢,婦人之常也。明哲保身,君子之獨也。姦禍之與倖權,譬如烈火。故《詩》云:燎之方楊。又云:誰能熱熱,不可止遏,引可親炙乎。是故寧幽清龍密,托長信之末流,無寧薰耳塗目,效永巷之罪首,使固稍知此義,枕經藉書,紆體衡門,上無所蒂,下無所根,豈非達者之高致,哲士之盛節哉。顧乃責會合之計,運朝夕之策,戀戀於權勢之門,濡體於危險之途,此賓戲所陳之詞,與班姬團扇之旨不可同曰語也。以固之博通古今,為世良史,人物之臧否,出處之大節,籌之何許,而乃不如一女子哉。然則不免於質之勝文,君子不能不為之深惜也。

平帝王皇后者,莽之女也,婉淑有節行。平帝即位,莽秉政,以女配帝。歲餘帝崩,後莽篡,后年十八,常稱疾不朝。莽敬憚哀傷,意欲嫁之,令立國將軍成新公孫建世子橡飾將醫,往問疾。后大怒,鞭笞旁侍御,因發病不肯起,莽遂不敢強也。及漢兵誅莽,墦燒未央宮。后曰:何面目以見漢家。自投火而死。

錄曰:平后之拒父,豈比於元后之責莽乎。夫令妻壽母,古今稱頌,豈知亦有不然者歟。漢之元后,壽蝓八十,歷元、成、哀、平四世,為天下母,饗國六十餘載。群弟世權,更持國柄,是以釀醞保護,以成其亂。及至篡國滅劉代漢,而後握璽以拒之,噫抑晚矣。固不若年少執節之為愈也。

《束漢書》:光武中元元年甲申,使司空告祠高廟曰:高皇帝為群臣約,非劉氏不王。呂太后賊害趙王,專主呂氏,賴社稷之靈,祿產伏誅。天命幾墜,危朝更安。呂太后不宜配食高廟,同桃至尊。薄太后母德慈仁孝,文皇帝賢明臨國,子孫賴福,延祚至今。其上薄太后尊號曰:高皇后,配食地衹,遷呂太后廟主於園,四時上祭。

錄曰:愚觀呂薄之際,而感理之吉凶消長係於時之進退存亡,未嘗有毫忽之差也。蓋后與帝俱起側微,方其問關百戰,求帝於藪澤之中,彼一時也。及帝擁戚姬,親如意,據軏之勢,此亦一時也。至於偃然稱制,南面以臨天下,此又一時也。極其至也,乃有人競之作焉,有鵲鴆之毒焉,有滅宗之禍焉,有易姓之謀焉。檗以《春秋》之義,所謂自絕於天不可得而禱也。當時漢廷大臣未能堅守嚏血之盟,蚓責以《春秋》之義哉。此義不明,是以不傳之呂而篡之新,宜乎帝之進薄而退呂也。

王霸少厲高節,其妻亦美志行。值玉莽篡,棄絕交宦。建武中,徵至京,不屈。初與同郡令孤子伯為友,後子伯至楚相,子為郡功曹,令之奉書於霸,車馬服從雍容如也。霸有子方耕於野,聞賓至,釋未而歸,見令狐子沮,作不能仰視,父目之有愧容。客去,久外不起,妻怪而問故,霸曰:吾與子伯素不相若。向見其子容服甚光,舉措有適,而我兒蓬髮歷齒,未知禮,則父子恩深不覺自失耳。妻曰:君脩清節,不顧榮祿。今子伯之貴,孰與君之高,奈何忘宿志,而慚兒女子乎。霸崛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隱遁終身。

錄曰:觀人何以不於所勉,而於所忽乎。蓋貧賤之交,人所難忘,而彼此相形問,亦難釋於此。而小芥焉,糟糠之義微矣甚矣。霸妻之高識也,無我,無人,無物情,而況於世態乎。鈴若而人自斯下堂,初不在山之深林之密也。

鮑宣妻桓氏,字少君。宣嘗就少君父學,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裝送資賄甚盛。宣不悅,謂妻曰:少君生富驕,習美飾,而吾實貧賤,不敢當禮。妻曰:大人以先生脩德守約,故使賤妾侍執巾櫛。既奉承君子,惟命是從。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釋歸侍御併服飾,更著短布裳,與宣共挽鹿車,歸鄉里拜姑,禮累提甕出汲,脩行婦道。鄉邦稱之。

錄曰:柔曼之傾意,非獨損志,蓋亦有增過者焉。相如才美,琴心是務,馬融儒者,絳帳為樂。吾見其貧賤而移,富貴而淫也,又焉能威武不屈乎。故鈴有少君之行,而後有子都之節。

安定皇甫規妻者,善屬文能書。規卒,年盛而色美。董卓聞其名,娉以轎輜百乘,馬二十匹,奴婢錢帛充路,妻乃輕服詣卓門,跪自陳,請辭甚酸愴,卓使傅奴侍者悉拔刀圍之,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風靡,何有不行於婦人乎。妻乃立罵卓曰:君羌胡之種,毒害天下,猶未之耶。妾之先人清德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為漢忠臣。君親非其趣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禮於爾君夫人耶。卓大怒,乃引車庭中,以其頭懸軌上,鞭馳四交,遂死車下。後人稱頌,圖畫其像,號曰禮宗云。

錄曰:規與妻何如瑛與邕乎。規之恥不與黨,妻之奮不失身,媲美同義,可無愧矣。而邕顧懷董卓之恩,終被收戮;瑛亦於曹操之坐,叩首酸哀。此其一全與否,一生與死,不可同年語也。

獻穆曹皇后,操之中女也。建安#2十九年,進為夫人;伏后弒,立為皇后。魏受禪,遣使求璽綬,后怒不與,如此者數輩。后乃呼使者入,親數讓之以璽綬,抵軒下,因涕泣橫流曰:天不祚爾。左右莫能仰視。魏景、初元年薨,合葬禪陵,車服禮儀皆依漢制。

錄曰:春秋之時,雍姬謂其母曰:父與夫孰親。其母曰:人盡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然則父之所為如莽與操者,尚可重父而輕夫耶。觀於平獻二后之事,則雍姬殺夫之罪,仲母飴女之愆,皆不可追矣。

弘道錄卷之二十一竟

#1『亦』原作『赤』,據文義改。

#2『安』原作『女』,據文義改。

同类推荐
  • 达磨大师破相论

    达磨大师破相论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佛说大孔雀王杂神咒经

    佛说大孔雀王杂神咒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文心雕龙张立斋考异

    文心雕龙张立斋考异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三家诗话

    三家诗话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晚春登大云寺南楼

    晚春登大云寺南楼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热门推荐
  • 佛说大孔雀明王画像坛场仪轨佛说大孔雀明王画像坛场仪轨

    佛说大孔雀明王画像坛场仪轨佛说大孔雀明王画像坛场仪轨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猫宁

    猫宁

    这是一只名叫阿宁的小猫,与那喝不下的孟婆汤,那记得前尘往事的一生又一生中,以一只猫视角,讲述别人的故事。这里的故事,都不只是故事,而身处其中的阿宁将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又带来怎样的悲欢离合?
  • 四号特工组:傻子小小姐

    四号特工组:傻子小小姐

    她们是最出色的女特工,举国皆知,却意外穿越到了魔兽横行的圣迹大陆。美男排排站,能否虏获众姐妹的芳心?魔兽横行,她们该如何化解一次又一次的危机?风云变幻,一个又一个扑朔迷离的身份被层层剥开,她们究竟是何人?凌薇家族的千金小姐?二十世纪的顶尖级特工?还是……?她们又该去往何处?——欲知详情,请锁定本文……【这是一个全新的魔幻世界,快随璃儿一起去探索吧!】【魔幻女强,即将完结!群号:154191779验证信息为书名】新文:《修罗狂妃:废物七小姐》亲们记得要去包场哦~
  • 媒体产业运营方略

    媒体产业运营方略

    本书给出了对中国传媒经济学理论框架体系的思考意见,并以此为全书的基本纲领为其后内容明确了基本的工作思路。其次,在全面梳理“媒介”概念的基础上,本书创新给出了马克思主义“分工”理论前提下的“媒介生成机制”研究成果,并进一步重申与强调了“信息传播服务”作为媒介最为基础之“功能”的结论。
  • The Steep and Thorny Way

    The Steep and Thorny Way

    A thrilling reimagining of Shakespeare's Hamlet, The Steep and Thorny Way tells the story of a murder most foul and the mighty power of love and acceptance in a state gone terribly rotten. ?1920s Oregon is not a welcoming place for Hanalee Denney, the daughter of a white woman and an African-American man. She has almost no rights by law, and the Ku Klux Klan breeds fear and hatred in even Hanalee's oldest friendships. Plus, her father, Hank Denney, died a year ago, hit by a drunk-driving teenager. Now her father's killer is out of jail and back in town, and he claims that Hanalee's father wasn't killed by the accident at all but, instead, was poisoned by the doctor who looked after him—who happens to be Hanalee's new stepfather. ?The only way for Hanalee to get the answers she needs is to ask Hank himself, a "haint" wandering the roads at night.
  • 重生霸宠,摄政王爷太狠辣

    重生霸宠,摄政王爷太狠辣

    她是左相府倾世嫡女,毫无心机的她被庶妹算计,渣男虐待,惨死冷宫。一朝重生,她势要渣男庶妹付出惨痛的代价!
  • 有谁可依

    有谁可依

    有谁可依,真情永在。高纯,一个初踏社会的大学生,性格内向,本着“办事不求人”的思想,踌躇满志。然,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最美终究是想象,最冷最暖皆人心。 (作者另有《突出重维》,欢迎试读)
  • 佛说八吉祥神咒经

    佛说八吉祥神咒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糖尿病食物交换份速查

    糖尿病食物交换份速查

    《美食天下(第1辑):糖尿病食物交换份速查·糖尿病饮食疗法必备工具》主要讲解糖尿病患者的饮食调控帮手——食物交换份,以及常用的食物交换份表。并根据糖尿病患者的每日饮食热量要求,给出特定的热量套餐,根据200~1000千卡热量不等的几个档次,推荐各种美味早、中、晚餐套餐,供糖尿病患者随意搭配选择,控制整体热量的同时,享受美食生活。
  • 绝妃善类:王爷,不可以

    绝妃善类:王爷,不可以

    一朝穿越,她成了沈府痴傻主子。两者相撞,她踹渣男,打渣女,建势力,收小弟无所不能。当扮猪吃老虎的她碰上叱咤风沈的邪王,沈傲雪表示男人这东西太麻烦,她根本没那个心思去惹。“呵,不就是一颗破珠子,至于穷追不舍么?”墨君临步步靠近将人逼到墙角,看着那双忽闪的眸子邪魅勾起她的发丝:“宝贝,欠了本王的债就得还,本王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