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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明帝于月夜宴群臣于园,大官进樱桃,以赤瑛为盘,赐群臣。月下视之,盘与桃同色,群臣皆笑云:「是空盘。」/壶公曰:趣。

李迁哲世为山南豪族,累战功,爵安康郡公。性华侈,厚自奉养,姬妾至数百,生男女凡六十九。缘汉千馀里,第宅相次,令姬人有子者分处其中。迁哲往来游幸,鸣笳导从,纵酒宴酣,极生平之乐。子孙参见,或忘其年名者,披簿审之。/壶公曰:似郭汾阳,不免介胄习气。

鱼弘尝以军功历太守,恒谓人曰:「我为郡有四尽:水中鱼鳖尽,山中麞鹿尽,田中米谷尽,村里人庶尽。」/壺公曰:鱼头可斩。

小宋好客,会宾于广厦,中外设重幕,内列宝炬,百味具备,歌舞俳优相继。观者忘疲,但觉更漏差长。席罢已二宿矣,名曰「不晓天」。大宋居政府,上元夜在书院内读周易,闻小宋点华灯,拥歌妓醉饮,翌日谕所亲,令诮让云:「相公寄语学士,闻昨夜烧灯夜宴,穷极奢侈,不知记得某年上元,同在某州学内,吃齑煮饭时否?」学士笑曰:「却须寄语相公,不知某年同某处吃齑煮饭是为甚底?」/壶公曰:吃齑煮饭,单为拥妓醉饮乎?

忿狷

沈攸之,庆之仲子,元嘉中尝求补白丁,队主刘遵考以形陋黜之。攸之叹曰:「昔孟尝身长六尺为齐相,今求士乃取肥大哉?」已随庆之征讨,累绩封贞阳公。时遵考在御前,攸之谓曰:「形陋人定何如?」帝问故,攸之以实奏,帝为大笑。/壶公曰:世多皮相士,滋苦矣。

范廷召性恶飞鸟,所至弹射殆尽。尤不喜驴鸣,闻声必击杀之乃已。/壶公曰:荀子称性恶,未必无见。

刘蕡,杨嗣复门生也。对策以直言忤时,中官尤所嫉忌。中尉仇士良谓嗣复曰:「奈何以国家科第,放此风汉耶?」嗣复惧而答曰:「嗣复昔与刘蕡及第时,犹未风耳。」/壶公曰:近日绝无风汉。

太祖与王彦超有旧,因幸作坊,召从臣宴射。酒酣谓彦超曰:「卿昔在复州,朕往依卿,何不纳我?」彦超降阶顿首曰:「勺水岂能止神龙耶?」帝大笑。

虞仲翔放弃南方,自恨疏节,骨体不媚,犯上获罪,当长没海隅,生无可与语,死以青蝇为吊客,使天下一人知己者,足以不恨。/壶公曰:数语可痛哭。又曰:既放弃矣,那得有知己?

王彦深不为群从所礼,常怀耻慨,欲以将领自奋。每抚刀曰:「龙泉太阿,汝知我者!」/壶公曰:当令白虹贯日。

萧惠开除少府,意甚不得。寺内所住斋前,有故种花草甚美,悉令剗除,列种白杨树。每谓人曰:「人生不得行胸怀,虽寿百岁,犹为夭也。」/壶公曰:笃论。又曰:白杨萧萧,令人生趣顿尽。

王融自恃人地,三十内望为公辅。夜直中书省,叹曰:「作此寂寂,使邓禹笑人!」/壶公曰:躁甚。

丘车骑初领骁骑将军,不乐武位,谓人曰:「我还东,掘顾荣冢,江南地方数千里,士子风流皆出此中。顾忽引诸伧渡,妨我辈途辙。」/壶公曰:何关诸伧事?

梅侍读晚年躁于禄位,而病足,常抚其足而詈之曰:「是中有鬼,令我不至两府者,汝也!」/壶公曰:我有尊足者存。

秦廷善性憨怪,每阅史,至不平事,必拊案切齿。偶观秦桧杀岳飞,大怒,且骂且拍。其妻劝之曰:「家惟十几,已碎其八,奈何复尔?」秦乘忿叱其妻曰:「不良妇,汝与秦桧通奸,故相为至此?」痛挞之。/壶公曰:桧流毒如此。

陈都宪智性刚而躁,尝坐堂,偶有蝇拂其面,即怒叱从者擒拿。从者纷然,东奔西突,为逐捕状。少顷,俟其怒解,禀问:「拿何人?」乃叱之曰:「是蝇。」有相知者以宽缓为劝,即置一木简,书「戒暴怒」三字于上,以自警。及有触忤者,辄举木简挞之。/壶公曰:好景。

于谦当国,有不如意,辄拊膺曰:「此一腔血,竟洒何地?」/壶公曰:不免以身徇之。

高穀夫人悍妒,无出,置一妾,又禁穀不容入寝。偶留陈循酌,谈及此。夫人放屏后闻之,即出诟。循掀案作怒,以一棒扑夫人仆地,因数之曰:「汝无子,又不容妾,是欲绝高氏之后也。吾当奏闻置汝于法。」自是妒少衰,高得御妾,生一子峘。陆容称之曰:「生峘,陈公一怒之力也。」/壶公曰:此仁者之怒。

王清系掾吏,初授卑官。有异才,累迁嘉兴府同知。以督责海塘有功,擢两淮佥宪。逾半年,请告归。在嘉时,偕太守行香文庙,太守戏指先师,谓公曰:「认得此位老先生否?」清曰:「认得。这老先生人品极高,只是不曾发科。」太守默然。/壶公曰:何等风厉。

谗险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爱公孙衍,间与之言曰:「寡人将相子。」甘茂之吏闻之,以告甘茂。甘茂入见王曰:「王得贤相,臣敢再拜贺。」王曰:「子安闻之?」对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首,逐之。/壶公曰:此非犀首所能料。

李林甫阴贼,谓李适之曰:「华山有金,采之可以富国,顾上未知。」适之信其言,为帝道之。帝以问林甫,林甫对曰:「臣知之旧矣,顾华山陛下本命王气之舍,不可穿治,故不敢以闻。」帝以林甫为忠,而薄适之。/壶公曰:适之乃轻信乎?疏矣。

卢杞忌张镒,时朱泚戍凤翔,当代,杞告上曰:「凤翔将校班秩素高,非宰相、信臣不可镇抚,臣宜行。」帝不许。杞曰:「陛下必以臣容貌寝陋,不为三军所信,惟陛下择之。」帝乃顾镒曰:「文武兼资,望重中外,无易卿者。」乃以中书侍郎为凤翔陇右节度。/壶公曰:杞侃侃正论,孰测其奸?

崔日用初附武三思,已帝崩,惧祸及,即私谒临淄王以自托。且参密谋,平韦氏,诛太平公主,日用俱有力焉。常自言曰:「吾平生作事,惟适时制变,不专始谋。然每一反念,辄若芒刺之在背。」/壶公曰:小人长戚戚。何苦为小人哉?

唐肃宗世,內臣专兵柄,为观军容使,自鱼朝恩始。

唐武宗时,仇士良以观军容使请老,诏可。中人群送还第,谢曰:「诸君善事天子,能听老夫语乎?天子不可令闲暇,暇必观书、见儒臣,则必纳谏,智深虑远,却玩好,省游幸,则吾属恩必薄,而权轻矣。为诸君计,莫若殖货财,盛鹰马,日以毬猎声色蛊其心,使悦不知息,则必斥经术、暗外事,而万机乃在吾握,恩泽权力将焉往哉?」众再拜谢教。按士良用事时,凡杀二王、一妃、四宰相,极贪酷。二十馀年而恩礼不衰,皆此术也。

李义府貌柔恭,与人言嬉怡微笑,而阴贼褊忌。忤意者必中伤之,号曰「李猫」。/壶公曰:宁可逢虎,不可逢猫。

「九金聚粹,共图魑魅之形;孤剑埋光,尚负斗牛之气。」此吕惠卿表也。邪人指正人为邪人如此,人主何以辨之?/壶公曰:安得照胆镜一别之。

高宗将立武后,访之李勣,勣曰:「此陛下家事,何必问外人?」玄宗入武惠妃之谮,废太子,问李林甫,对曰:「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预。」二人事虽不同,其佞一也。/壶公曰:王者天下为家。埋没此义,令忠臣结舌。

武三思既杀五王,权倾人主。常言:「我不知代间何者谓之善,又何者谓之恶。人但与我善者,即为善人;与我恶者,即为恶人尔。」/壶公曰:应自有臭味。

王莹为义兴太守,代谢超宗。超宗去郡,与莹交恶。还都,就莹父懋求书,属莹求一吏,曰:「丈人一旨,如汤浇雪耳。」及书至,莹竟不许。超宗谐懋,故对诸宾谓懋曰:「汤定不可浇雪。」懋面为之洞赤。懋一日诣超宗,超宗为设精白{鱼邑}、美鲊、麞肚。懋问:「那得许佳味?」超宗诡言:「义兴始见饷。」复阳惊曰:「丈人岂应不得耶?」懋大忿,言于朝,谓莹乏供养,竟坐废。/壶公曰:酷甚,能令慈父变色。

李揆为卢杞所恶,用为入番会盟使。揆辞以老,恐死道路,不能达明命。帝恻然,杞曰:「和戎者,当练达朝事,非揆不可。且使揆,则异时年少于揆者不敢辞。」揆遂行,至番,酋长曰:「闻唐有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畏留,因绐之曰:「彼李揆安肯来耶?」/壶公曰:杞惯以此陷人。

高祖山陵还,帝欲作乐,复令议其可不。斛斯徵曰:「孝经云:闻乐不乐。闻尚不乐,其况作乎?」郑译曰:「既云闻乐,明即非无,止可不乐,何容不奏?」帝遂依译议。/壶公曰:帝欲之矣,何必议?

何泽外虽直言,而内实邪佞。尝于內殿起居,班退独留,以笏叩颡,北面而呼曰:「明主,明主!」/壶公曰:趣,趣,趣!

秦桧凡论人章奏,皆自操,以授言者。识之者曰:「此老秦笔也。」/壶公曰:桧锋不可当。

黄淮好诋毁同列。一日,便殿未入侍,宣庙问谁何在。东杨对曰:「淮素病瘵,瘵能染人。」有旨免奏对。/壶公曰:妙在以人治人。

于谦为本兵,荐其属王伟为本部侍郎。伟每伺公过误,密奏。一日,景帝召谦,授以伟奏。谦出,伟下堂迎问曰:「今日圣谕何事?」谦笑曰:「某有失处,贤弟面言,未敢不从。曷忍至此?」出奏示,伟局蹐无地。/壶公曰:弯羿之弓,何面目相对?

尤悔

顺帝裨齐,百官陪列。王琨攀帝轮恸哭曰:「人以寿为欢,老臣以寿为戚。既不能先驱蝼蚁,乃频见此事。」/壶公曰:祈死者,未必无见。

沈攸之晚好读书,史、汉事多所记忆。每叹曰:「早知穷达由命,悔不十年读书。」/壶公曰:读书十年,此人间清福,上帝所吝。

谢述为义康长史,与刘湛共事,已湛被诛,义康亦外镇。将行,叹曰:「谢述惟劝吾退,刘湛惟劝吾进。述亡而湛存,宜吾之得罪也。」/壶公曰:到此忠佞了然,何嗟及矣。

齐高帝有故吏竺景秀,尝以过系作部。高帝语荀伯玉:「卿比看景秀否?」答曰:「数往候之,备加责诮。景秀言:若许某自新,则吞刀刮肠,饮灰沈胃。」帝善其言,乃释之。

令狐绹曾以旧事访于庭筠,对曰:「事出南华,非僻书也。或冀相公燮理之暇,时宜览古。」绹益怒,奏庭筠有才无行,卒不登第。庭筠有诗曰:「因知此恨人多积,悔读南华第二篇。」/壶公曰:做相公那知庄子?

陆平原在洛,夏月忽思齐东头竹筱中饮,语刘宝曰:「吾思乡转深矣。」/壶公曰:知进而不知退,徒思何益?

晋阳陷败,王晞与周志避周兵,东北走,山路险迥,惧有劫贼。而晞温酒服膏,曾不一废,每未肯去。行侣尤之,晞曰:「莫尤我,我行事若不悔,久作三公矣。」/壶公曰:襄阳围急,似道尚与群妾斗百草。

元和初,达官与中外之亲为婚者,先已涉溱洧之讥。就礼之夕,傧相张仲素作催妆诗曰:「舜耕余草木,禹凿旧山川。」久之,女家乃悟曰:「张九张九,舜禹之事,吾知之矣。」于是群客大笑。

哀帝时,魏博罗绍威以牙军之逼,召朱全忠。全忠殪八千余家,其馀攻讨悉平。全忠留魏半年,绍威供亿,所杀牛羊豕近七十万,资粮称是,所赂遗又近百万。比全忠之去,蓄积为之一空。绍威虽除其逼,而魏兵自是衰弱。绍威悔之,谓人曰:「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壶公曰:全为朱三作计。

黄德润事阜陵,人或议其循默。淳熙末,上将内禅,一日朝退,留二府赐坐,从容谕及倦勤之意。诸公交赞,公独无语。上顾曰:「卿以为何如?」对曰:「皇太子圣德,诚克负荷。顾李氏不足母天下,宜留圣虑。」上愕然色变。公徐奏:「陛下问臣,臣不敢自默。然臣既出此语,自今不得复觐清光。陛下异日思臣之言,欲复见臣,亦不可得矣。」退即求去甚力。后寿皇在重华宫,每抚几叹曰:「悔不用黄洽之言。」或至泪下。

洪景庐在翰苑日,尝入直,值制诏沓至,凡视二十馀草,事竟,小步庭间。一老人负暄花阴。问之,是京师人,累世为院吏,今已八十馀,幼时及识元祐间诸学士,今子孙复为吏,故养老于此。因言:「闻今日文书甚多,学士必大劳神。」洪喜其言,告以今日草二十馀制,皆已毕。老人复颂曰:「学士才思敏速,真不多见。」洪矜之云:「苏学士想亦不过如此速耳。」老人复首肯咨嗟曰:「苏学士敏速亦不过此,但不曾检阅书册。」洪为赧然,自恨失言。/壶公曰:依样葫芦,久为老吏所窥。

尹少稷博学工文,杜门读书,不汲汲于仕进。后乃附丽汤思退,力排张魏公,以是除谏议,公论始薄之。后贬岭南累年,蒙恩北归。周益公素与之善,便道来访,谓益公曰:「某三十年闭户读书,养得少名,思之不审,所得于彼者几何?而破坏扫地,虽悔何及!」怅然者久之。益公每举以为士大夫之戒。/壶公曰:士子如处女,此身一败,那可复赎?

尚书王复怒众武弁,骂曰:「此辈皆狗母所生。」一千户禀曰:「宋某之母乃太宗皇帝永宁公主。」王惭悔。

太学生虎臣上疏谏:万岁山勿架棕棚。宪庙奇之,祭酒费訚不知也,惧贾祸,乃会六堂,鸣鼓声罪,铁索锁项以待。俄官校宣臣至左顺门,传温旨劳之曰:「尔言是,棕棚即拆卸。」訚闻大惭。/壶公曰:何颜对六堂生?

黄才伯诗有「倦游却忆少年事,笑拥如花歌落梅」,自注云:「欲尽理还之喻。」盖此公作美官讲学,恐人得而持之也。词林传以为笑。/壶公曰:此皆穿窬之类也。

方献夫赐告里居,遂以广田益宅为务。有缁庐,地胜屋多,方因规为己业,假官府法,驱逐僧释一空。主僧有识,晓诗,濒行大书一律于壁曰:「慌忙收拾旧袈裟,点检行囊没一些。袖拂白云归洞口,担挑明月到天涯。可怜松顶新巢鹤,孤负篱边旧种花。吩咐犬猫随我去,莫教流落俗人家。」/壶公曰:真道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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