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离了林欢，一进宿舍楼，就看见楼道里东倒西歪的自行车，闻到空气里水房的潮湿怪味儿，一切照旧，却恍若隔世。就在林欢那里住了那么一个星期，仿佛走了一辈子。对啊，是另一辈子的事情，现在又回来了，又回到自己老辈子的生活里了。她快步推门进宿舍，悄悄把包放下，一仰身倒在被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没一会儿，来人就坐在了床边。
是Jenny。她把嘴放到她耳边，小声说：“才回来，我都来过100次了。”青果一翻身，Jenny见她一双红眼吃惊地问：“宝贝，怎么了？吵架了，林欢欺负你了？”
青果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起身搂着Jenny就哭：“我结婚了，跟他结婚了。”
“结婚了？！”Jenny一声惊叫。
“嗯——”青果边点头边流泪。
“那哭什么，后悔了？”
青果又摇头。
Jenny看着她笑了：“那你是高兴的？”又激动地抓住青果的胳膊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跟他上床了，对不对？对不对？”
青果瞪她一眼：“就你什么都知道。”
“哎呀！你终于走这步了，我告诉你好吧？跟我说好不好？嗯？好不好？”
青果脸红了，眼里还含着泪水：“一开始好痛，我都受不了，就叫他拿出去。”
“什么？”Jenny笑得扑在青果身上，“居然有你这样的，也就是林欢了，他真拿出来？”
“对啊，这有什么奇怪的，都要痛死了，不拿出来还要我怎样呢？”青果推了她一下。
“我看你们林欢真疼你啊！没有你这样的，女的不都忍着吗？他真的娇你啊！”
“你就忍着？”
“对啊！”
“可是我心脏弱，痛得受不住。”青果脸更红了。
“那后来呢？”
“后来就一次次试呗，他很轻，很小心，后来才好一点儿。”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喜欢跟他那个吗？”Jenny得寸进尺又问。
青果打她一下：“你没完了？我反正不是你，再喜欢也不像你似的那么疯狂。”
Jenny接着又问：“那你们最多有多少次？”
青果叫了起来：“你要死了，问那么详细干什么？”
Jenny抓过她的手说：“我就是想知道你的事情，知道你怎样我就高兴了。”见青果不回答就又问：“嗯，林欢怎样？他厉害吗？”
青果气得打她，Jenny也不躲，笑着喊：“怎样啊？说啊！”
青果含羞笑道：“他好像随时都可以，根本不能碰我，一碰就不行，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干劲？我可累不起。”
“那你就老拒绝他？”
“也没有，有时。哎呀，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个死人！”青果笑着又打她。
Jenny正色说：“我在关心你的幸福，这对我很重要。”
“跟你有什么关系？”青果翻她一眼。
“当然有，你高兴了，我就高兴。”
青果又瞪她一眼：“你少问我几句我就高兴了。”说完仰身躺下，看着蚊帐顶发呆，过了半天才说：“Jenny，你有这种感觉吗？有了那种事两个人就不一样了，我觉得我跟他血肉都连着，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今天气得都去撞墙，我们——你是不是也有这感觉？”说着眼泪就要涌出来。
“青果！你们这是爱，傻子！不是谁都有你这样感觉的。”Jenny喊完把青果的手攥得更紧了。
“嗯，Jenny，你说得对。”青果点头，好像刚恍然大悟：我爱他，从来没有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他，等明儿见了他一定跟他说，她愣着叹口气：“我这会儿才知道爱一个人是一件很惨的事情，随时好像有人拿着刀子在扎我的心，给心给肺的痛，我真的痛死了！”说着就拿手揉心。
Jenny把手按在青果的那只手上，挨着她也躺了下来，半天才说：“既然这样，干脆就别回来，住在他那里不成吗？省得这样揪心挠肺的。”
青果一翻身，扳着Jenny的肩：“我何尝不想？可我们确实还没有结婚啊！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住在一起成何体统！其实要上课都是借口，说实话，我是不想那样，那我都成了什么人了？”
“哎呀，你这个人就是麻烦，这叫画地为牢！你自己找罪受也怨不得别人。”
青果摆摆手不再说了。
Jenny翻身坐起来，神情变得有点尴尬、神秘，最后忍不住还是跟青果讲了一个新闻：李心在追管理系的鲁红兵，现在每天都看见他在她周围献殷勤，他们能在宿舍门外一聊就聊到深更半夜。
“鲁红兵？哪个鲁红兵？住楼下那个？好像比我们大很多，外语特棒那位？”青果听了有点不相信。
“就是她。反正现在无论哪个系的舞会上他俩都一直跳，前段时间就这样，周末你都不在，我也不好乱跟你说什么，现在他俩快形影不离了。”Jenny停下仔细看她的反应，又说：“我一直犹豫是不是要告诉你，怕你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又没有爱上他，他在外面交多少女人都跟我没关系，我不过跟他是个交心的朋友罢了。”
“可是他对你献殷勤的劲儿外人都看不惯。”
“那是他的事，又不是我的事。他无论做什么我都理解，而且也不会影响我对他的看法。”青果笑了一下，“别说，他这样我倒要对鲁红兵另眼相看呢，也许是个不寻常的优秀女孩子。”
“什么女孩子，都三十了。”
“那就更了不起，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青果立起身说：“我要去洗了，明天还有课呢！”抬手把蚊帐撩开，一眼瞥见桌上一张邮局的单子，问：“这是什么？”
“忘了说了，电报。下午大娘给你拿上来的。”Jenny忙说。
青果拆开，只见上面写着：
我们都还在战斗望12号过来
陆华
Jenny斜眼读了，看着青果笑：“我要是林欢我就跟你去，这个人是急了，昨儿才见了今儿就发电报，真受不了。”
青果一开始还看着电报发愣，听Jenny一说马上笑起来：“林欢才不会去呢，咱们打赌，他才不想给人一种印象，一副小肚鸡肠，时时看着老婆，他就是嫉妒外表也不会表现出来。陆华现在在他们这批年轻画家里就是个领袖人物，他心里早就别扭，今天我们还为此吵架呢。”
“那你要怎样？总不能伤他。”
“你说什么呢？”青果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