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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了你,从此便不再孤单(八)

方筝筝今天很早就来到了医院。自从那个晚上她和以前的男朋友大伟和好如初以后,每天都在享受着大伟给他带来的快乐。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方筝筝会经常问自己:我这是一时的冲动,还是内心久盼的情感,还是源于孤独寂寞?

方筝筝不是那种喜欢冲动的人,这也是她在大学期间学习成绩为什么一直那么优秀的原因,每当学校遇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的时候,大家都要拉着她出去唱歌,蹦迪,她总是那么平静地拒绝了邀请。

如果说是寂寞的使然呢?也不是,方筝筝总能找到喜欢的事情做,用以充实自己的生活。想来想去,她认为自己的抉择没有错,她的心底一直深深地爱着大伟,只有他才能给予他安全,才能把她内心世界的那盏灯拨亮。

不过她还是放不下是欧阳杰。对他来讲,欧阳杰好像就是她的亲人,对待亲人的感觉就是不一定要时时刻刻的想,但是却要时常地思念。如果欧阳杰和她没有这层关系的话,这个时候她肯定会听听欧阳杰的意见以后再做选择。在没有和欧阳杰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下,她就选择了大伟,她觉得很对不住欧阳杰,可是情感这东西又不能将就。

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接到欧阳杰的电话了。她内心很矛盾,一方面很希望接到他的电话,听他那种熟悉而浑厚的声音;另一方面又不敢接到他的电话,是告诉还是不告诉她和大伟的关系已经恢复了呢?如果他知道了一定要伤心死了。她有一种感觉,欧阳杰今天就会给她打电话。正想着,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欧阳杰!她紧张的心怦怦地要跳出来了。

“喂,你好!”方筝筝接电话时候的第一句话永远是“喂,你好”,已经养成习惯了。

“筝筝,你好!”,又听见了方筝筝的声音,欧阳杰很兴奋。“好久没有给你打电话了,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还好”也许是太紧张了,也许是太心虚了,她说话一定底气都没有。

“你也还,还,还好吧?”她居然有些结结巴巴了。

欧阳杰听出来了方筝筝电话里的声音怎么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啊,那么不自信。难道她不舒服,还是最近太忙给累着了。于是他说:“你说话口气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太累了?”恋爱中的人都是敏感的。

“是的,这两天帮着主治医生做了几个大手术,一直都缓不过来。”她只能这样说了。“对了,你那里几点了?”她故意把话题岔开了。

“我这里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昨天晚上萨博丽娜给欧阳杰送回家以后,他身上依然保留着他的香水味。这种味道让他有了很多遐想,多少男人都在盯着萨博丽娜呢?他觉得她怎么就会喜欢自己呢?!

即使是那种香味附在他的身体上久久不能散去,他还是想念着方筝筝,她们两个要是一个人就好了。他想立即就给方筝筝打一个电话,但是又怕太早了,所以他连灯也没有开,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憧憬着他和方筝筝美好的未来。而从萨博丽娜身上带回来的香水味,又让他春心荡漾,他就在这双重感觉中度过了两个小时。他估计着方筝筝已经在班上了,就拨通了这个电话。

“你还没有睡啊?”方筝筝有点没话找话说的味道。“我们今天可能会很忙。我已经看见有不少病人在外面排队了等着看病了。”

能听见方筝筝的声音,欧阳杰就很满足了。听她说了这句话以后,就不想再耽误方筝筝上班的时间了,就说:“那你先忙吧。我改日再打电话给你。不过,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别累着自己,多吃点有营养的食品,多休息。”他一连嘱咐了一大堆,不过这些都是欧阳杰衷心的祝愿。

“嗯,嗯,”尽管方筝筝的心中已经有了大伟,可是听到这些真诚的嘱咐,还是非常感动。她一边听电话,一边不住地点头,好像欧阳杰能看见她似的。

“那我把电话挂了。我想你。”欧阳杰说完没有听见方筝筝有什么回复,就接着问:“还在吗?”

“在,在。拜,拜拜。”方筝筝实际上想要说的话太多太多了。她想征求他对她选择的意见,可是欧阳杰偏偏又是主角之一;她想告诉欧阳杰她已经选择了大伟,为的是让欧阳杰早点明白而摆脱痛苦;她还想告诉他,她也很想欧阳杰,很想多听听他低低的嗓音。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听见了电话挂断了以后那熟悉的“嘟,嘟”声响。

由于和邻居签了协议,周末除了内部一些施工的工作需要做以外,其它工作基本上都停工了。所有施工人员都有双休日。以前大家都觉得时间不够用,而现在觉得时间没有办法打发。总公司每次来人的时候,都会带给这些施工人员很多国内电视连续剧影碟,每逢周末和晚上,看这些影碟机就是他们的主要娱乐方式了。

欧阳杰也一下子觉得时间富裕了很多,这就更加令他思念远方的方筝筝了,每次看到那经常给方筝筝打电话的电话亭就像看见了方筝筝一样,而每次拿起电话想给方筝筝打电话的时候,又怕方筝筝正在忙着,也不敢打扰。所以每次路过那个电话亭的时候,就多留意几眼。

这时候他想到了要给方筝筝买礼物的承诺。这大半年下来,欧阳杰也攒了不少美金,他准备给方筝筝买一颗质地最好的钻石送给他。其实在约翰内斯堡市中心也能买到质量最好的钻石,但是这些钻石经过无数个流通环节以后,价格已经高得不能再高了。据说市中心钻石商店卖的优等钻石价格都在2万美金一克拉。也有几千美金甚至几百美金就能一克拉的,不过质量却没有保证。

欧阳杰突然萌发了一个奇想:既然南非是钻石生产大国,为什么不利用双休日去开采地买钻石。这样得到的钻石既原汁原味,又可以便宜很多。他曾经看过一篇介绍南非钻石生产地的文章,其中主要介绍了金伯利小城镇。据介绍那里的钻石是世界钻石品质最好的,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到那里淘钻石。他决定这个周末就去金伯利小镇。

周末,欧阳杰拿上了这些日子靠节衣缩食攒下来的一万美金,然后买了一张火车票就登上了去金伯利小镇的火车。火车上的人还真的不少,各种肤色的人都有。难道他们也去那里买钻石?另外一个车厢里好像还有一个中国人的团队,一个举着小旗的人在和大家讲话,似乎是这个团队的导游。“中国人真是到处都是啊,连这个偏僻的小镇都不放过。”

他胡乱想着,接着进入了梦想。大约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火车到了金伯利小镇。欧阳杰这时候也醒了,他站起来,把衣服整理好,背包重新背好,大步伐地走出火车站,摆出一付一定要在这里淘到钻石的架势。

他向周围的人打听哪里是开采钻石的。他们告诉他往前走十几分钟就可以看到了。他按照所指的方向到达了目的地。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但是好像都是旅游的,而不像是来买钻石的。大家都在排队买票。

“为什么买钻石还要花钱买票?”他很纳闷。他也跟着排队买票,到了窗口才发现这卖的是观摩开采钻石场地的参观票。这时候他明白了,这个地方早就不是什么钻石开采地了,已经成为了南非很著名的旅游景点了。

不如也参观一下这个钻石开采场吧。他索性买了门票。等他走进里面,他惊讶无比,在他前面的是一个巨型大坑。据介绍这里原来是一块平地,一百多年以前,有人在这里发现了钻石,从此每天都有三万多人到这里不分昼夜地在这里挖取钻石。久而久之久成了今天的样子。大坑口的面积有17万平方米,相当于24个足球场大,而且深达800米。共约有2250万吨泥土被挖了出来,从中提取了1450万克拉的钻石。一些世界上最著名的钻石就出自这一地区,但没有人真正知道。

那个时候,这个小镇上空每天都弥漫着血腥味道,为了一颗钻石而丧命的人比比皆是。后来,英国迪比尔斯钻石公司逐渐控制了金伯利钻石的开采权,经过了一百三十多年的开采,金伯利小镇的钻石资源已经接近枯竭。你挖得越深,开采出所需吨位的石料花费就越高,而钻石就越小,品质也越低。到最后投入和产出已经不成比例,开采钻石已经无利可图,从此迪比尔斯关闭了金伯利钻石的开采,而又投资了430万英镑改善“大坑”周围地区的环境。这个大坑是成千上万不顾一切地开采钻石者硬是在地球挖出来的,它见证了钻石开采业的血腥历史。从此金伯利已经不再是钻石开采的象征,而是一个吸引全世界旅游者前来参观旅游胜地了。

这个变化是欧阳杰最初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感到很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于是他就到了附近一家卖钻石的商店,在那里他看到了各式各样的钻石,让他大开眼界。不过,这里面已经全然没有半点原始钻石矿的味道,一切都那么的商业化。欧阳杰先是被带进了一个封闭很好的小屋,一个长得很有气质的导购小姐为他介绍如何鉴别钻石;接着他被又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参观,导购小姐告诉他,这几个技师正在根据客户的要求加工钻石。他们都是在比利时和荷兰接受过专业培训,加工技术绝对是世界一流的。最后,他又到成品房间参观,那里加工成各式各样的钻石琳琅满目,令人目眩。他真有意在这里买一颗钻石算了。可是一问价格,吓了他一跳。这里优质的钻石,每一克拉居然卖到两万多美金。他带的钱还不够买半克拉的呢。

导购小姐看他面带难色,就说:“你觉得价格贵了吧。这些是我们这里价格最好的钻石了,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钻石了。不过,如果超过了你的承受能力,你可以选择质量稍微差一些的。我们按照4C要求已经把所有的钻石划分了五千个等级。如果你的经济能力实在不够,我建议你可以买有一点瑕疵的钻石,那就便宜多了。几百美金就可以买一克拉钻石。这些瑕疵肉眼一般是看不见的。”

欧阳杰认为要买就要买质量最好的,绝对不要有瑕疵的。可是价格却远远超过了他的支付能力。他问导购小姐:“有没有地方可以买到质量最好,而价格又是最便宜的钻石呢?”

导购小姐听了以后笑了起来:“先生,你知道吗?钻石是价值高,体小而轻的东西。运输钻石非常方便。所以任何地方的钻石价格都差不多。”她看欧阳杰好像的确是要买钻石的样子,就问:“你准备送给什么人?”

欧阳杰就把要送给方筝筝的事情说了。导购小姐听了很感动,就悄悄地对他说:“我知道迪比尔斯公司又在华尼迪亚新开了一个南非最大的钻石采矿场。据说产量是世界最大的。那里有不少粗加工的优等钻石出售,价格要比这里便宜一半。”

欧阳杰还没有听完,就说:“那我去那里看看。”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我还没有告诉你地址呢,”说着她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大致的地图,并且告诉他距离这里有160多公里,最后说:“那段火车很不安全。你要注意。”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欧阳杰立即又登上了去华尼迪亚钻石开采矿的列车。一上车他就发现车里面乘客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黑人,盯着他使劲看。欧阳杰心里没有底,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内衣口袋,钱依然还在,也就放心了。再说,光天化日之下,就是有坏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到了华尼迪亚以后,果真这里有不少卖粗加工过钻石的小店。他到了一家小店看到了一块半成品的钻石,店主用生硬的英语给他介绍这块钻石。他说这块钻石有3克拉重,是最好的钻石,如果加工好了的话,按照现在的市场价,可以卖到4万美金。如果欧阳杰现在买的话,一万美金就可以了。

欧阳杰用他外行的眼光看了看,果然是一颗好钻石,又白又透,还有3克拉的重量,他下决心就买它了。正在这个时候,一直在门口站着的一位老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拉了他一下,示意跟他一起出去。欧阳杰跟了出去。

“你是中国人吗?”他问欧阳杰。

“我是呀。”欧阳杰回答道。

那位老人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说:“中国人,好!”他们两个这么一打招呼竟然成了朋友,随即放开地聊了起来。

这位老人是赞比亚人,七十年代中国援助非洲修建坦赞铁路的时候,这位老人就是赞比亚工程队的领导。有一天,他和一个工人一起开凿铺路基的大石头块,一不小心大石头压在了自己的腿上,那个工人使了吃奶的劲就是搬不动这块石头。这个时候正好有两个中国工程师路过此地,他们找来了一根长木头,然后架在一块石头上,利用杠杆的原理先把石头翘起来,然后把他的腿从石头底下拉了出来。接着又把他背到了很远的医疗所,援外的中国医生告诉他:如果再晚一点,你的这条腿就保不住了。经过中国医生的精心治疗,他的腿终于保住了,尽管走起路来还是有点一瘸一拐的。

老人讲到这里又伸出了大拇指:“中国人,好啊!”他还告诉欧阳杰,自从他好了以后,曾经去医院找过解救过他的那两位工程师和那位中国医生,结果他们都回中国了。以后他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报答他们。

这位老人在铁路修完了以后,又受雇带着他的工人来南非开采矿石。那个时候,开采钻石还没有现在管理得那么严格,他们当工头的,经常把一些次品带回家。有的工人还特意把优等的钻石扔到次品里,然后下班后带回家。

“那您肯定能识别真假钻石啦?”欧阳杰刚才还发愁自己不能判断真假钻石呢,这下子有了救星了。“你说我刚才看的那颗钻石是真的吗?可以买吗?”

“那块钻石啊?”老人咳嗽了几下,说:“那绝对是真的。可是他的形状不好,已经无法加工了。就是再高明的技师,也不能把它切成58个断面,就是能切的话,这个钻石能剩下半克拉就不错了。这也就是我拉你出来的原因。”欧阳杰听了以后,出了一身冷汗。

老人接着说:“你跟我来我家吧。”欧阳杰就跟着来到了老人的家里。老人进门以后,把门反锁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他小心翼翼慢慢地打开盒子,刚打开一半,从里面就已经闪现出了晶莹地亮光。好的钻石只要有一点光就可以把它内在的光芒完全地折射出来。等到全部打开以后,欧阳杰看见了里面至少有10多颗钻石,它们虽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是却闪耀着同样的光芒。

“这些都是我那些年采矿保留下来的。每一颗都有特殊的意义。”说着,他拿出了那颗最大的钻石,说:“这颗钻石是我的一个朋友的遗物,有一次他所在的矿塌了。他被压在了地下,再也没有活过来。他的遗物除了几件衣服以外,就只有这颗钻石了。我会在适当地时候回我的家乡赞比亚,把这颗钻石交给他的家人。”

老人说的话再次印证了钻石的开采实际上就是一个血泪交加的过程。在欧洲名门贵族手中玩弄钻石的时候,有所少人知道这是由无数个黑人生命换来的啊。

老人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欧阳杰:“我看你是中国人,样子也像一个善良的人。我把我最喜爱的一颗钻石送给你,借以表示我对中国朋友,对救过我的工程师和医生表示感谢。”言毕,他从盒子里取出了一颗大约有3克拉重的椭圆形钻石,钻石在他的手里闪闪发光,犹如有了生命,且正在向新的主人问好。

欧阳杰一下子慌了,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这颗钻石不完全送给你的,我主要还是想借你来转达我对中国朋友的感谢。你必须收下。”看着老人坚毅的目光,欧阳杰没有再推托。他同时感叹我们在非洲的前辈们给我们后一代铺平了道路,真可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呀。

欧阳杰看了看这块钻石,基本上是一个成品。如果再精细地加工一下,效果会更好。不过他不会再去加工它,因为这已经是一块不平常的无价钻石了。

临出门的时候,欧阳杰偷偷地拿出了那一万美金,放在了老人的桌子上了。这美金可能不足以买这颗钻石的五分之一,但通过它,至少可以表达中国对非洲人民的感激之情。出门以后,他和老人说:“我给你留了一些钱在桌子上,算是我代表中国人给你的一点心意。”

老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欧阳杰的手连声说:“中国人好,好,好呀。”

等到欧阳杰坐上回约翰内斯堡的火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由于是支线火车,速度很慢。照这个速度,到家也要夜里一点多了。他闭上眼睛,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深有感触。他想到了方筝筝,觉得方筝筝的运气太好了,这个钻石不在于它的价格,而在于它的意义,从这点来讲,方筝筝将来佩戴的将是一颗无价的,体现着中非友谊的钻石。想到方筝筝戴着这颗钻石光彩照人的样子,他笑了,而且是那样的甜。

突然,一个很粗的声音把他惊醒了。“别动,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糟了,他遇上火车打劫的了。

火车上已经没有什么乘客了。四个打劫的黑人,两个在他这里,另外两个在火车的另一头抢钱。欧阳杰把他口袋面剩下的所有零钱都拿了出来,这两个黑人不相信就这么些钱,要翻他的衣服。其中一个黑人好像看到欧阳杰的手里攥着东西,就要打开看看,而欧阳杰用两只手紧紧地握着,那个黑人怎么也不能掰开,他索性掏出了匕首用力扎向欧阳杰的手背。欧阳杰疼痛地大叫一声,只见鲜血喷流了出来,可是他的双手依然还攥得紧紧地。

这个时候,一个黑人说:“那边乘警来了,快跑。”几个人快速地逃走了。

欧阳杰张开一直握得紧紧地双手,看见那个钻石依然还在那里,正在和他眨着眼睛。而他的一滴血也滴到了手掌的中央,一下子把钻石全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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