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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地狱少女”的来信(1)

洛奇:

“You will be disappearing……”(你将要消失)

每天晚上12点钟,我都会收到这封信,不管我在看电影还是找资料,甚至并没开电脑,电脑屏幕上还是会自动跳出来这封信。而信的内容却简单得只有这句话。我开始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可是我渐渐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同学不理我、不关心我,甚至对我视而不见。

我会不会真的消失了呢?洛奇,请你帮帮我。

小可上

1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2012年的秋天。

明远中学内。

微风轻轻地吹过校园,树叶间传来清晰而细碎的摩擦声,金色的阳光透过棉花糖般的白云从高处缓慢地扩散至世界的每个角落。

整个秋日都被染成了金色。

绿荫大道上排着一条长龙,长龙里几乎全是女生。在队伍的尽头竖立着一幅巨幅海报,海报中间写着一排夸张的艺术字:“怪盗洛奇同人集限量贩卖!碧海蓝天下最美的,是你的背影。”

池千明觉得这是他看过的最恶俗的广告词,并且没有之一。可让他疑惑的是任何经过的女生,只要看到这句话必定会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声。

站在柜台前,面带专业笑容的正是“洛奇同人志委员会”的会长齐雅雅。

“来,这是你的,请收好……不行不行,你们每个人只能限量购买一本。”“什么?你问下本什么时候出?”“这个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毕竟洛奇殿下什么时候会出现是难以预料的,不过我相信,一有这方面的消息,我们一定会立刻到达现场,拍摄最完美的影像献给大家!”她戴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梳着动感的马尾辫,浅灰色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漂亮。

“阿池!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客人倒水!她们排队很辛苦的!”齐雅雅指挥起人来毫不含糊。

“我马上去。”

虽然被支使,但是池千明不敢有一句怨言,他望了望这长得不见尾的队伍,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明星在做校园签售呢!

不过“怪盗洛奇”这四个字的影响力丝毫不低于任何一位当红明星。只要随便在搜索引擎上打出“怪盗洛奇”几个字,轻轻一点,就能找到约 97,200,000 条结果,可是这些消息几乎都没有用,网上连洛奇的外貌、年龄甚至性别都没有任何定论。能查出的资料无非就是,洛奇在世界各地都犯下了盗窃案。珍贵的世界级古董、国家级机密文件、全球顶级南非粉钻都被怪盗洛奇列入了自己的偷盗范围。冷酷无情的作案手法也让警察和政府很头痛,经常在现场制造大规模的混乱局面趁机得手。身为警察头号敌人的洛奇却从来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作案目的和动机,至今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虽然洛奇犯案的频率并不高,但是不影响媒体和大众舆论将他包装成一个怪盗偶像的角色,神秘的设定不仅增加了这座城市中怪盗粉丝俱乐部的数量,甚至有一票女生在网上写怪盗洛奇的同人文,幻想自己和洛奇之间发生了一段辛德瑞拉和王子般的美好故事。

她们根本不了解,她们所疯狂迷恋的怪盗洛奇,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魔。

通过搜集来的各种消息,池千明认为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怪盗洛奇是个完美主义者,并且非常善于伪装。

“传说中洛奇的身手快得像一阵风,还会变魔术哦。”

“听说有一个和我们同年的女生被洛奇救过呢!”

“好特别,他偷东西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爱好。”

几个已经买到同人志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走过,她们的谈话清晰地传入池千明的耳中。

同人志的扉页上印着A市最高的电视塔,这就是上次洛奇作案的地方。听说当天A市的市级新闻中心隐瞒了一场车祸的真相,他们把一个无辜市民当成车祸肇事者推上了荧幕,遇害者躺在医院里生命垂危。而真正的肇事者——市长的女儿却像漏网之鱼逃逸在恢恢法网外。洛奇像神一般地控制了市中心的大荧幕,大荧幕上滚动播放着被隐藏的真相!消息不胫而走,所有舆论将矛头指向A市新闻中心和市长的女儿,漏网之鱼被绳之以法。而怪盗洛奇的偶像效应又一次席卷了整个A市,带给粉丝的是惊喜,而带给齐雅雅的却是商机!

扉页上墨色的天空中布满了繁星,城市远处的霓虹灯成片地闪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栏杆上,他黑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的背影在灯光下被平行拉长,一直延伸到远方。

很帅吗?他只记得当初拍这张照片时,自己都快要被风吹得掉下去了,却还要不断接受齐雅雅一些“高难度”的建议。池千明微微扯了扯嘴角,痛苦地想。

没错,照片上摆出如此风骚姿势的主角正是池千明!

在怪盗洛奇的狂潮还没有如此猛烈之前,齐雅雅就非常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没有人知道洛奇的长相。

也就是说,只要你不露出真实面目,不管你怎么拍都没有人会怀疑。

所以,只要洛奇一作案,齐雅雅就会带着池千明立即赶去犯罪现场附近,将池千明装扮成洛奇的模样,拍摄一些照片,再将这些照片发布在同人志上,并且冠上“战地记者冒死取景,拍摄洛奇真实画面”的标题。这些帅气的照片暗合了少女心中对洛奇的想象。大众的潜意识总是更愿意去相信一些符合期待的事情,所以至今没有人怀疑过这些照片的真假!这些照片的销量超好。

“不好意思,最后一本已经卖光了!如果大家有需要,可以登录我们的网站预订!”齐雅雅举着扩音器大声喊道。

这句话引起了队伍中人群的骚动,叹气声此起彼伏,过了好一阵子,粉丝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阿池!快过来搬桌子!”齐雅雅双手叉腰指挥。

池千明乖乖地搬起桌子和齐雅雅一起走进社团大楼,夕阳从透明的玻璃窗上斜斜地照射进来,在他们身上涂染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你知道这次同人志为什么卖得这么好吗?”齐雅雅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和斗志,“我在这次的杂志中加入了一个新的栏目,题目就叫‘如果有一天你遇到怪盗,你会对他说什么’,怎么样?这个话题是不是很棒,很符合女生的幻想?”

“这样的调查网上似乎不少!”池千明实在弄不懂,女生为什么喜欢做这么奇怪的假设。

“有你这么愚蠢的部下,真是浪费我不少口水,这些女生为什么一定要来购买我们的同人志?是因为她们一厢情愿地认定我们和洛奇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所以,我在杂志上表明了,只要寄回调查表,我们就会把调查表上的问卷交给洛奇!”

池千明嘴巴张得老大:“这种话有人信吗?”

“你看看今天贩售会的火爆程度就知道大家深信不疑了!面对自己喜欢的偶像,女生的智商普遍为零。”齐雅雅洋洋得意地说。

池千明和齐雅雅同是明远中学初中部的学生。

齐雅雅和池千明相遇在一个高温的夏日里,那天的天气热得出奇,柏油路被烤得软乎乎的,刺耳尖锐的蝉鸣声回响在操场上。

那天池千明刚上完体育课,急匆匆地朝教室跑去,他怀中抱着同学们吩咐他买的冰激凌和饮料,不少冰激凌已经开始融化,带着黏腻的触感。没想到上楼梯的时候,他撞到了一个女生,于是手里抱着的饮料纷纷掉落。

“不好意思。”池千明连忙弯腰捡饮料,来不及去多看对方一眼,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几分钟后,低着头捡东西的池千明的视线中多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目光渐渐向上移动看到一双漂亮的长腿,接着就是校裙的裙摆……再接着是……

“你还想往哪里看?”非常好听的女声,声音里有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活力与霸气。

“没,看不到,看不到的。”池千明抬头,眼前站着的就是刚才撞自己的那位女生。

“我刚出去的时候你就在捡东西,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捡。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她扫视着四周,不冷不热地问道。

“不是我一个人吃,我还帮同学。”池千明不自觉地被她的气势压住,老老实实地回答。

“帮同学?他们是残疾了还是没手没脚?要你买这么多?”

说实话,被女生这样训斥,池千明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在对方还是个美女的情况下。

“你不用捡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弟了。你再也不需要帮任何人买东西了。”

“你说什么?”池千明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金色的阳光顺着空气洒落在她精致而动人的五官上,长而浓密的睫毛被染成淡淡的乌金色,樱桃般的唇瓣轻轻启合,“再也没有人敢让你帮他买东西了。”

齐雅雅说得没错。

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支使池千明做事,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齐雅雅的小弟。而他却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忙碌,因为他开始专门为这个浑身散发着女王气质的齐雅雅同学服务。

齐雅雅是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她在学校里嚣张跋扈,甚至连老师和校长都不放在眼里。她成绩优异,但经常不来上课,考试的时候却总是第一个交卷,如果有老师敢拦她,她一定会恶狠狠地反击:“这种水平的试卷,难道需要浪费太多的时间吗?哦,我都忘记了,以老师这种大脑自然是无法了解我这种超人类的智商的。”

而上帝赋予了她这么多的优点,似乎还觉得不够。齐雅雅家世雄厚,学校的很多教学楼和教学项目都是齐雅雅家赞助的。这样一来,学校领导根本不敢对她摆出强硬的姿态,反而是带着一种献媚式的讨好。

齐雅雅完全活在自己制定的规则里,比如说她想做洛奇的同人志便私自占用了学校社团大楼顶层,把其他社团赶到了楼下,原因很简单:她喜欢安静。

不过在池千明看来这个理由非常蹩脚,一向喜欢凑热闹的齐雅雅怎么会喜欢安静?她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享受把其他同学赶走的感觉而已。

说到这里,不得不介绍社团里还有另一个男生叫胡齐,和池千明一样,同属怪盗洛奇同人志制作委员会的成员,外表是个典型的宅男,可实际上他是有名的电脑黑客,不仅对破解密码有非凡的天赋,还可以轻而易举地潜入各种网络系统。

2

放学后的校园原本就冷清,此刻整个社团大楼更是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安静中,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校园内。

“好像有人!”池千明说道。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坐在黄色的木质长椅上,她低着头,微微驼背,白色的冷光打在她瘦小的身体上。

“不好意思哦,同人志已经卖完了,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网上预订。”池千明微笑着说道。

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有些迟疑地站起来,她低头看着脚尖,声音细小得像是蚊子的嗡嗡声:“我,我已经买到了。”

齐雅雅皱了皱眉头,池千明知道齐雅雅最烦这种说话吞吞吐吐的人了。于是在齐雅雅爆发之前,池千明连忙说道:“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看了杂志……我、我有一封信想要给你们,想请你们交给怪盗。”她微微仰起头,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声音里有细微的颤抖。

“信?”池千明皱眉。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从缀饰着白色花朵的布质斜挎包中掏出一封信,“麻烦你们了,请务必交给洛奇。”

其实,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

有很多女生都想通过社团送东西给怪盗洛奇,有时候是一盒满满的千纸鹤,有时候是巨大的玩偶,只是通常情况下,齐雅雅会以蔑视的语气把她们骂走。

可是眼前这个女生有些不同,她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我可不是任何人的免费邮差,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齐雅雅双手抱胸,她修长的美腿在夕阳下显得无限美好。

女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淡的光,嘴动了动却重新闭紧。

“助手A,我们走。”

“我才不是你的助手A,不要乱给我取外号。”池千明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却还是乖乖地跟了过去。

“等等!”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身后的女生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我……我最近总是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着我。”

齐雅雅停住了脚步,她转过头直视着女生,似乎要把她看穿。

女生低着头,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原本就失神的瞳孔此刻混沌得像是被漂白过的玻璃球,一句几乎不可能成立的话清晰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中:“我怀疑我已经死了。”

位于社团大楼顶层的怪盗洛奇同人志委员会办公室内,齐雅雅如同女王一般坐在酒红色的沙发上,她的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整个城市的美景尽收眼底。

那封白色的信,此刻正安静地摆在桌上。

“阿池,来读信。”齐雅雅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弧线。

“这、这不是写给洛奇的吗?我们私自拆开好像不太好吧?”

“呵呵……呵呵……呵呵……”发出这种女王三段式的笑声之后,齐雅雅的唇角绽放出如同初绽的玫瑰般娇艳的笑容:“你觉得我上哪儿去把这封信交给洛奇?”

“你当初就不应该收下这封信!”鼓起勇气,池千明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当时的情况就已经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哪里会有人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更让池千明没有想到的是,齐雅雅居然还答应了她!

“错!我不仅要收下这封信,还要在网上大肆宣传这件事情!”有种莫名的光在齐雅雅的眼眸中闪烁,“这是多么引人遐想的话题,你想想,绝望的死亡少女VS(对)神秘的怪盗洛奇。两个人碰撞在一起能激起多少火花?”

“问题是你上哪儿去找洛奇?”

齐雅雅轻蔑地“哼”了一声:“我需要去找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池千明在心中默默地呐喊:“千万不要让我去假扮怪盗!”

“所以,阿池你现在的任务不仅仅是拍照片!你还需要开导在人生道路上迷路的绝望少女!”女生陛下掷地有声地打碎了池千明的幻想。

上帝你是不是太忙了?所以从来都不关注我。池千明默默地想。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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