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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灿烂的烟台近代建筑文化

建筑,是人类的巢穴,不可或缺的基本需求和生存发展条件之一;建筑,是历史的记忆、时代的乐章,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它集经济、政治、社会、生态及力学、美学、建筑学等综合文化之大成。

烟台,近代胶东半岛新兴历史文化城市,不是古都也非名城,没有北京的宫殿、官府和众多的名人宅第,也没有苏州的园林和小桥流水,但她以其依山傍海的特定区位优势和清末民初形成的独有的建筑特征、深厚的文化积淀,成为中国北方东部沿海建筑文化的优秀代表。

浩繁的建筑种类

烟台近代建筑从属性分,可为官用建筑、民用建筑和寺庙建筑;从功能与形态分,可为公用建筑和民用建筑;民用建筑又分生产建筑和生活建筑……这些建筑既各具特色又相辅相成,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内涵丰富的建筑文化体系。

民居建筑。近代烟台民居建筑详有城市民居、集镇民居、乡村民居之分,因城乡、贫富、地位之异,差距相当悬殊,主要有地窨子和窝棚、草房、瓦房和平顶房、楼房、别墅等。清中期前,境内房屋多为草屋顶,俗称草房。草房有海草房、苫草房、麦秸草房和“金镶玉”房等多种,基本特点是屋顶轻,可用土坯做墙体,三角屋架,多檩非椽,配套部分简单,用料省,花钱少,冬暖夏凉。但较瓦房简陋,不耐久,需经常维修,特别是受到狂风暴雨袭击时,轻者卷走了房顶,重者整个房屋倒塌。清中期以后境内瓦房民居逐渐增多,民初至1936年最盛,阴阳合瓦大瓦房、“翻毛基”小瓦房、大青瓦房和大红瓦房多样化并存于世。大瓦房一般是五檩屋架、基础较深,墙体用毛石、料石和青砖砌筑,屋顶做工艺主脊和垂(顺)脊,屋檐前后出厦或前廊后厦,门窗、台阶及饰物坚实、精美,彰显出厚重、典雅、富贵之神韵。典型建筑有福山区盐场王氏庄园、牟平区邵家堦张氏庄园、莱山区西解甲庄李氏庄园、芝罘区宫家岛张氏庄园和傅家傅氏庄园以及奇山所城里、“烟台街”上的建筑等。境内民居楼房始自1861年烟台开埠以后,来烟台的外国传教士、商人、侨民等陆续在烟台山下、瀛洲街、北大街、广仁路、大马路、十字街、海岸路、共合里等地段,建起不同风格的“小洋楼”,后拓展到院落式和非院落式布局,条式和天井式多种屋式,中式、欧式和现代多种风格的多层公寓。

“于土山营墅,楼馆林竹甚盛”,这是《晋书》关于别蜜的解释。近代烟台别墅建于开埠之后,建设者是外国侨民,例如倪维思居处、衣牧师居处和哈根居处等“洋房”建筑,这些别墅既有建于山林之中的,也有建于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滨海路旁的,其中不乏非真正意义的别墅而为“家居住宅”。

官居建筑。近代烟台官居建筑有官宅、廨舍和官邸。明清两代,烟台民众(现芝罘、福山两区范围)在科举中考中进士者75人,取贡生者510人,后均步入仕途,例如明朝的孙遇、郭宗舉,清朝王懿荣、谢售杭、于宗憧、王想赏、傅懲凯等。他们在故里建置的宅院既大方气派,又质朴无华,近似富人民居,主要区别在于门前的旗杆和“斗子”。廨舍系指在烟台为官者所用的集政务、生活于一体的建筑。明朝至民国,在福山、牟平和烟台任知县、道台和县市长的共442人(其中知县361人、道台17人、县市长64人)。这些官员或一人或带家眷在驻地生活,其建筑多为衙署后院一隅或周边独立建房,离任后腾出,其数量和阔绰程度不比官宅。烟台开埠后,先后有17个国家来此设领事馆,其中多数国家配套建设领事官邸,或与领事馆一体或与领事馆分离的欧式风格小楼,为领事官办公、生活一体化建筑。

庙祠和宗教建筑。包括神庙、祠堂、塔碑、牌坊和佛教寺庙、道教宫观、基督、天主教堂及伊斯兰教清真寺等。烟台民间俗有“人必归族,族必有祠”的传统,特别是明朝以后,来自外地的移民,建置家祠祭祀祖先之风甚盛。祠堂的主要功能是供奉祖先神位、制定族规族训和议族中大事、惩戒族中违规者。烟台祠堂建筑一般为院落式古建髙大建筑,梁柱结构,三间或五间正房,前廊后厦,悬山或硬山阴阳合瓦屋顶,院内正厅前栽植两株高大树木,树下设石条长凳,有庄重、肃穆之感。境内现存基本完好的祠堂有养马岛张家祠堂、西珠岩村孙家祠堂、傅家村傅家祠堂、西解甲村李家祠堂、紫埠村赵家祠堂等。1861年以后,国外传教士纷纷登陆开埠后的烟台,组织教会,发展基督和天主教徒,并兴建教堂,清朝末年的“烟台街”上教堂和与教堂有关的建筑多达69座。教堂多为欧洲仿哥特式建筑,外墙多为“洋红砖”或褐色石材满顶,中间突出陡坡尖顶塔楼,正面尖顶山花装饰,尖顶与十字架涂贴金色,内部拱顶色彩平和。代表建筑有烟台教区主教府、基督教长老会教堂等。

工商建筑。近代烟台工商建筑主要有作坊、工厂、店铺、商场、商(洋)行、钱庄、当铺、药铺、澡堂、饭店、旅馆和会馆等。工商建筑是生产经营性建筑的主体,鸦片战争以后特别是烟台开埠后,经济空前发展,凡有生产加工行为,都有为之配套的不同建筑,或通用或专用。工厂从蛋粉、缫丝、纺织到黄金开采、葡萄酿酒、钟表、锁具等多门类、多品种,生产场所一般由围合成的一个或多个院落,主体建筑是厂房。典型建筑有张裕酿酒、醴泉啤酒、宝时造钟等。清末民初,烟台店铺建筑多选址在北大街、丹桂街、朝阳街、北大西街和福山、牟平城里等商业街区繁华地段,面街而建,不受朝向限制,门面直接面向街道行人,建筑屋式为传统中式和中西合璧房屋,开间较阔,进深较大,面街玻璃门窗,便于商品展示,内设柜台、货架,便于客人选购商品。典型建筑有瑞蚨祥绸布店、协增昌绸布店、鸿记茶庄和三聚、三合鑫布鞋店等。大型商场是店铺的发展与延伸,规模宏大,店面宽阔,商品多样,服务优良,方便顾客。近代最有影响的商场当属建于1928年新世界商场,建筑面积2240平方米,集商品经营、商业服务和文化娱乐为一体,当时逛“新世界”成为烟台人的时尚。“洋行”建筑是近代烟台特色建筑之一,具有很强的时代特征和中西结合韵味,建筑特色突出“欧风”,典型建筑是1886年建设的欧洲折衷主义风格和中式建筑相结合的法商盎斯洋行、建于1928年的非哥特风格的英商仁德洋行等。近代烟台成为中国北方重镇码头后,各路船帮、各地商人纷至沓来,他们自行组织同乡、团体帮会,建筑会馆,时有会馆20多家。建筑有神庙、会馆一体建筑,如福建会馆即天后行宫等;独立会馆建筑,如广东旅烟同乡会,是位于广仁路上的一座中西合璧二层小楼。

公共建筑。近代烟台公共建筑包括衙署、领事馆、学校和医院等。市区除古代的福山、牟平县衙外,近代建设了登莱青兵备道署衙,整修了明代的福山县衙,现福山县衙大堂保存完好。近代外国驻烟领事馆中,建馆舍的有英国、美国、丹麦等9个国家,这些馆舍多为近代欧式风格建筑,体量不大,小巧玲珑、特征明显。清末民初,烟台办学之风日盛,官方、富绅、传教士、教会等多渠道投资办学,包括幼稚园、小学、中学、师范、中专、职专等,这些学校建筑在近代中式建筑上的屋脊六兽

屋式布局和建筑风格上主要有传统中式和中西合璧两种,代表建筑有毓璜顶幼稚园、养正小学、东华学校、烟台八中和烟台一中等。近代烟台医院始于I860年,二十世纪初大兴,其建筑大致有改良欧式、中式和现代几种风格,典型建筑有法国医院、毓璜顶医院、救世医院等。

体育和文化娱乐建筑。包括体育场、海水浴场和亭廊阁榭、戏台、戏院、电影院、图书馆、俱乐部及歌舞厅等。烟台公共体育场(俗称南操场)建于1929年,1932年竣工,此为烟台最早的公共体育场,有田径、球类和秋千、浪木及单双杠等设施。近代烟台戏台(楼)颇多,多为神庙配套建筑,至今尚在的有阳主庙戏台、天后宫戏台、玉皇庙戏台和福建会馆戏台等。烟台戏院始建于清末民初,继德桂茶园之后,又建有瀛洲大戏院和寿仙戏院多处。1910年前后,无声电影传入烟台,后建起福禄寿、月宫等十几家电影院,现除完美之(后改名新中国)电影院保留之外,多数已拆除。清末民初,烟台有进士的私人藏书楼,有学校和教会等单位的藏书馆,最早的公共图书馆是1930年创办的基督教青年会图书馆,位于广仁路,近代“洋楼”建筑。

军事防御建筑。近代烟台主要建有东西两个炮台、海防营和水师学堂。西炮台建于1875年,其建筑有瓮城、围墙、指挥所、炮位、弹药库和屯兵室、演兵场组成,是一个庞大的封闭式海岸军事建筑群。烟台水师营(后改为海防营)建于1868年,是一个拥有400多间房屋、传统中式结构、封闭式组群建筑。

迥异的建筑风格

近代,是烟台建筑文化发展成熟期,以中式为主、中西合璧的建筑,古朴典雅、简洁流畅、富于变化,其共性与个性并存的房屋建筑风格特征,主要体现在建筑屋式、建筑结构、建筑用材、建筑装饰和建筑色彩诸方面,成为历史文化、开埠文化、地域文化和现代文明的多面体。

建筑屋式多元化。近代,烟台房屋建筑多种布局屋式并存于世,主要有院落式、条式、点式和楼式。明朝以来,境内房屋建筑整体以院落式为主要形制,传承至近现代。这种院落式即是正房、倒房和厢房组成的“四合院”和非“四合院”的其他院落屋式,既有清一色的单层房,又有楼房、平房混合院落,且有大小“四合院”和几进“四合院”之分。条式屋式为非院落式独立栋式单体建筑,多为贫民住宅和店铺、作坊及其他用途的房屋。点式屋式始为“洋房”,它打破了传统中式建筑大一统的局面,以其样式新颖、造型活泼、色彩明丽而成为烟台近代建筑一大特色。中式楼房是近代城市建筑中的点缀,多为富绅、商家所建,典型建筑有瑞蚨祥、烟台红卍字会、裕丰大楼以及海关街、阜民街、建昌街等区域的中式楼式建筑。

建筑结构多元化。近代,烟台城乡建筑有木结构、土木结构、砖石木结构和混凝土结构等。屋架,有梁柱斗拱屋架、三角屋架和五檩屋架。五檩屋架多为民用建筑,由柱脚支起大梁,大梁上分两层架三支短立柱、一支短梁,梁与梁形成的开间之间安放主檩,主檩之下两面各二支附檩,共五只檩。此类建筑多用料粗壮且精细,屋架坚固耐用,是清末民初的上等建筑。近代建筑屋顶有坡屋顶和平屋顶两种,坡屋顶又有两面坡、四面坡和单面坡,两面坡屋顶一条正脊4条附脊,根据实际分别使用“鱼鳞瓦”、“簸箕瓦”、大小红瓦和琉璃瓦等。屋檐风格与屋式、屋架、屋顶相匹配,主要有平檐和飞檐两种,有前后檐均出厦,亦有前廊后厦,非出厦房屋有明显的檐口(头),中式建筑有正屋回廊和正厢房连廊,“洋房”回廊无固定方位。房屋墙体由基础、剪墙和前后墙、山墙等组成;门有大门、二门(垂花门)、正间门、房门、串堂门和便门(耳门)等多种;房屋窗每间正面一个前窗,后面开吊窗、扁窗,“洋房”阁楼顶部开老虎窗;大门台阶多为条石铺筑,单数,“官居不越九,民居不越七”,寺庙有的高达十三级。

建筑用材多元化。烟台传统房屋建筑原则就地取材,当地的木材、花岗岩、石灰石、泥土、砂子等是上好的建筑材料。木材一般用小叶杨树木作梁、柱、楹、檩、搁木、门窗框和隔板等,国槐木做门、窗搁木和框、格扇等,黑松做椽子,柞木做斗拱,少数富贵人家用名贵楸木做窗棂、街门门簪和走马板、垂花门雕刻部件及门厅屏封等。二十世纪初,随着港口的发展,东北和国外的建筑材料进入烟台,“海木”、“洋瓦”、“洋灰”和玻璃四大建筑材料成为时代的建筑特征。海木即是从海上运来的东北优质木材的统称,诸如红松、白皮松、杉木、椴木等,被广泛用于各种建筑中。

“洋瓦”以其幅面、色彩和质量优势,打破了传统瓦房“鱼鳞瓦”的一统天下,为城乡增添了亮色。

建筑装饰多元化。近代,烟台传统房屋建筑装饰简素而不张扬,简洁而不简单,形式多样,突出庄重、实用和吉祥。住宅建筑装饰部位重点是大门、墙体、屋脊、屋檐、回廊、门窗和室内有关部位。大门装饰包括设置“门当户对”、门枕和装饰美化门、门框、门上走马板、门坎和台阶等。“门当户对”是家庭“功名”和社会地位的象征,“门当”设在台阶之上,门前退进门垛部位两侧,用优质石材雕石鼓、石墩形状;“户对”是镶嵌在门楣上的六角形的方木或圆木,民间称门簪。墙体装饰重点部位在剪墙、腰线、山墙和墙角。屋脊装饰造型有龙吻脊、鱼龙吻脊、哺鸡脊、赶宕脊和一般游脊,装饰重点是两头和中间,庙宇正厅垂脊置虚拟小兽,俗称“屋脊六兽”。屋檐用瓦当(上够檐下滴水)装饰檐头,有圆形、三角形和椭圆形几种。影壁,是院落式建筑院内装饰重要部位,民居多在心子上书写“福”、“寿”或“鸿禧”等字,吉祥、朴实而简洁。建筑装饰手段也多种多样,主要有设施、工艺、雕塑和彩绘等。

建筑色彩多元化。近代,烟台传统房屋建筑色彩以青灰、白为主色调,以黑红色为点缀,即青灰色屋顶、石头和砖墙、白色剪墙以上后墙和棋盘山内格山墙等;黑漆大门,深红色门楣、廊柱和楹柱等。唯有寺庙色彩斑斓,例如佛寺大殿金黄和墨绿色琉璃瓦屋顶,黑或红漆大门,金字匾额和楹联,斗拱、檐头、廊柱等用色彩满涂和绘画。近代“洋房”色彩运用打破了传统模式,以红和棕红为主色调:给人以温馨惬意的感受。

(刊载在2009年7月25日《烟台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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