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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焚书坑儒

梁山下面经过的大员,是丞相李斯。手下人据实禀报后,始皇说道:“丞相的车骑真的这样威风吗?”话中分明含有怒意,手下从旁窥透,便将这话转告李斯。李斯听说后,大吃一惊,此后出门时,便有意减少了很多车马。始皇知道后,便将在梁山宫时的所有侍从一律传到,问他们为何泄露自己的话。手下哪里敢承认,始皇怒不可遏,命武士进来,把他们一齐推出去,全部斩首,其他的人从此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卢生屡次欺骗始皇,暗暗心虚,私下与韩客侯生商议说:“始皇天性刚戾,统一六国后更是志骄意满,认为从古到今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纵有学者七千,也只是听命记录。丞相和大臣们惧怕皇帝,无人敢进言。我等现在虽然得宠,但秦朝的法律规定不准欺骗朝廷,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世上本没有不死之药,我们不如早点离开,免受祸殃。”侯生觉得卢生说得有道理,便和卢生一起逃走了。

始皇听说后,大发雷霆,立刻派人追捕他们,却没有抓到。始皇愤怒地说:“朕召集熟读经典的儒生和方士来都城,无非是想使天下太平,炼求仙药。现在徐福等人费资上万,始终没有求得仙药,卢生等人一直享受着朝廷厚赐,反而妄加诽谤。方士尚且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现在咸阳的读书人不下数百,一定有人妖言惑众。朕已经派人探察,对此略知一二,这次一定要彻底清查。”然后颁布诏令,命御史审问儒生,快速呈报。御史奉旨把这几百个读书人聚集起来,问他们有没有做妖言惑众的事情,众儒生一齐说道:“大人圣明,我等怎敢妄加非议?”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御史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呵斥道:“不动大刑,你等必不肯老实交代!”说着,就命令手下取出许多刑具,把这些读书人按倒在地上,打得他们皮开肉烂,鲜血直喷。有几个哭着喊冤的,竟被问官另加重刑。这些读书人在重刑之下屈打成招,问官又把供词添油加醋一番呈报始皇,于是在读书人身上掀起了一场大灾难。

始皇不问实情,反夸御史们审案有功,给予重赏,并命人把这些被囚禁的读书人全部处死,以儆效尤,使天下人不敢再犯。可怜这些读书人遭此惨祸,一个个全部被狱卒捆绑着推出市曹。

碰巧始皇的长子扶苏进宫拜见父亲,看见市井上这一群罪犯,双手反捆,面带惨容,实在可怜,就告诉监刑官暂时停刑,等自己奏请皇上后,再行定夺。监刑官见是扶苏,自然不敢违抗,连声答应。扶苏匆忙跑入宫中,求见始皇,好不容易才找到。行礼之后,便替这些儒生求情,话还没说完,始皇大怒道:“你知道什么,竟敢胡言乱语?这里用不着你,你去北方监督蒙恬,命他将长城、直道赶快修好,朕就要北巡了。”扶苏见始皇面带怒色,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言语,只好奉谕出宫,命人报知监刑官继续行刑。监刑官索性将四百六十多个儒生全部活埋,一群读书士子,冤魂相接,全部枉死了。

扶苏听说这些读书人枉死,也为之泪下,只因父命在身,不敢逗留,只得匆匆北去。始皇处死咸阳的儒生还不解恨,又想斩草除根,把天下的读书人全部处死。但是,如果下诏命地方官杀尽文人,又担心会导致天下骚乱,况且始皇认为文人很狡猾,一听到消息就会望风而逃,像侯生、卢生一样,那时再抓他们就难了!辗转反侧,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于是下诏求才,令地方官把当地有名的儒生送京录用。地方官立即照办。仅几个月,各地名儒陆续被送往都城,等待始皇接见。始皇大喜,把他们一齐宣进宫中,约有七百名。他们有的精通经书,有的擅长作文,始皇异常温和地询问他们相关事宜。第二天就传出一道旨意,命这七百人都为郎官。七百人得到这样恩赐,喜不自胜,立即进宫谢恩。

转眼到了寒冬。一天,骊山守吏来报,说马谷地方有瓜成熟,果实累累。始皇便召集郎官,故意吃惊地问:“严寒时候,其他地方都没了果实,为何马谷会结出瓜来?你等博学多闻,能说出原因吗?”各位郎官听说有这样的事,暗暗称奇,有的说是瑞兆,有的说是咎征,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始皇便拿定主意,叫他们一同去马谷看一看,再定灾祥。各位郎官也想亲眼瞧一瞧,辨明真假。他们一口气跑至马谷,果然看到谷中有瓜果数枚,新鲜得很。众人更加惊讶,互相猜疑,正在纷纷议论,忽然听到一阵爆裂声,不由得惊慌四顾。说来也奇怪,一声暴响后,便有许多土石从头上压下来。各位郎官忍痛四窜,慌乱中寻找出口,可是谷口外面已被木石塞住,不留一点缝隙。众人此时才翻然醒悟,原来是始皇设下毒计陷害他们。顿时马谷内的儒生哭作一团。

过了一会儿,众人都死在了谷中,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马谷坑儒”冤案。冬天怎么会有瓜呢?原来骊山下有温泉直通马谷,谷中有热气,无论春夏秋冬,草木四季常青。始皇密令心腹到谷中撒下瓜种,自然就结出了果实。这些读书人被始皇骗到谷中时,谷外已设好埋伏。只要他们一进入谷中,便有人扳动机关,把谷口塞断,然后从上面抛石块,七百人一个不留,全部死了。

始皇三十六年,有流星坠于东郡,化成一块石头,石头上留有字迹。仔细辨认,是“始皇帝死而地分”七个字。这事虽然稀奇,但也无关紧要,好像不必上报朝廷。只是始皇曾经下令,世间无论何事地方官都得上报,不准隐瞒。东郡郡守自然不敢不报。始皇听说后,愤怒地说:“什么怪石?大概是乱民咒朕,所以把字刻在石头上,一定要派人查明此事,严加惩处!”说着,就派御史去东郡办理此事。御史奉诏,立即出发,赶往东郡,传问住在石头旁边的人们,他们都说石头是从天空落下的,没有人刻字。御史严刑拷问多日,一无所获,便把结果上报给朝廷。谁知始皇大发雷霆,立即传令将石头附近的居民全部杀掉,并将怪石毁去。御史遵诏而行,事情一完成,御史便回去复命。始皇无所畏惧,单怕一个“死”字,虽然将石头毁了,心中仍觉不快。于是命学者写了很多咏仙诗,无非是长生不老之语。始皇吩咐乐人把诗谱入管弦,时常令他们弹唱,聊以自慰。

到了秋天,有使臣从关东来,经过华阴时,有人交给他一块璧,对他说:“替我交给君主,告诉陛下‘今年祖龙当死’。”使臣愕然不解,再想细问,那人忽然不见了。使臣大吃一惊,但手中的璧还在。使臣觉得此事不同寻常,入都报告始皇。始皇拿起璧,一面观看,一面摩挲,一面思量,也没发现什么怪异,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你在华阴遇见的定是华山脚下的山鬼,山鬼有何本领,不足为信!”使臣不敢多言,默然告退。始皇又自言自语道:“‘祖龙’二字,寄寓何意?这祖字应该作始字解﹔龙为君象,莫非真的应在朕身上不成?”继而又自己安慰道:“‘祖龙’是说我先人,我祖宗也曾为王,不过早已死去,这等荒诞无稽的话,理他做什么!”然后将这块璧交给御府[御府:帝王的府库。]。府中守吏却认识这是御府的故物,说是始皇二十八年渡江时,曾将此璧投水祭神。始皇听了心神不宁,便召太卜虔诚卜卦,确认吉凶。太卜便向神祷告,然后告诉始皇云游、迁徙最好。始皇暗想,朕可游不可徙,民可徙不可游,不如朕游民徙,双方并作,自然能趋吉避凶。但又害怕山鬼所说的“今年当死”的话应在他身上,担心出游遭人暗算,便决定在年内徙民,年外出游,以解顾虑。于是颁诏出去,命令内地百姓三万家,分别迁到河北、榆中。百姓无奈之下,只得忍气吞声,背井离乡,扶老携幼,遵旨移徙。

秋去冬来,始皇深居简出,特别害怕自己会死,静养了好几个月,也没生过病,安稳过了一年。一出正月,始皇心宽体泰,消散了几个月的惊怕,下诏出巡。这次巡行,不按原来走过的路线,特意向东南出发。一切准备就绪,只留下右丞相冯去疾留守都中。始皇本来打算让小儿子胡亥与冯去疾一起留在都中,可胡亥年已弱冠,想跟从父亲出游,开阔眼界,恳请始皇携他同行。始皇本来就喜爱这个小儿子,便高兴地答应了。这次出游侍从人员不计其数,最有名的就是左丞相李斯及中车府令赵高。

赵高是一个太监,在宫中多年,生性极为刁猾,善于察言观色,凡是秦朝律令都能默诵。始皇过去披阅案牍,遇有刑律处分,稍有疑虑,一经赵高在旁参决,便豁然开朗、疑虑顿消。始皇因此常说他干练有才,渐渐宠信起他来,封他为中车府令,并且命他教导自己的小儿子胡亥如何依法审案。胡亥少不更事,又是皇帝的爱子,怎肯静心去研究法令?一切审判,都由赵高代办。赵高一面讨好始皇,依照始皇的性情办事,遇着刑案,总是把没什么大罪的犯人,说成死有余辜;一面奉承胡亥,教他淫乐。所以,始皇父子都称赵高为忠臣,赵高也更加横行无忌,开始揽权纳贿。不料东窗事发,始皇听说后就派参谋大臣蒙毅审讯赵高。蒙毅依罪定赵高死刑,可始皇却对他法外开恩,特意下了赦书,不但没有处死他,反而将他官复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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