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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早临逆境慧如书(1)

我的小学是在没有窗的茅草房中读完的。六年里,自己都是蹲在一个泥台子上听课并完成作业。高中住校时睡的是大通铺,每人墙上挂个竹筐,里面一年四季的窝头是自己全部的粮食。冬天可以吃一周,夏天只吃三天……自己的童年异常贫困,这些经历给自己更多的是帮助,形成了今天特别勤奋、严谨、坚韧的性格。

一、那些中国式单传

富兰克林曾说:“贫穷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以为命中注定贫穷或一定老死于贫穷的思想。”多年之后,当许家印笑言下属“从小就有母亲看着长大多幸福”之际,自幼丧母的经历不仅逼迫着他比常人多了一份独立和坚强,少年时代的贫穷更为他的人生提前种下了某种财富的基因。

1.中原有个聚台岗

历史上的中国,有九州之说。其中,“中州”之称的河南位居中心,又因为其横跨黄淮大平原,故又有“中原”之称。正是因为极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悠久深厚的人文历史,才衍生出了“一部河南史,半部中国史”的说法,进而折射出了整个中国历史的沧桑变迁。

河南有一个名叫太康的地方。它东临商丘市柘城、睢县,北连开封市通许、杞县,西与扶沟、西华毗邻,南与淮阳接壤,盛产小麦、棉花,素有“银太康”之称。

据史料记载,夏王太康曾迁都于此,史称阳夏。秦王嬴政二十三年(前224年)始置阳夏县,后隋文帝七年(587年)时,便改阳夏县为太康县,并沿袭至今。

与整个中原的历史一样,太康不仅历史悠久,名人名家也层出不穷。如秦末农民起义领袖吴广、西汉丞相黄霸、东晋太傅谢安、西晋丞相何曾、东晋文学家袁宏等。当然,历史上的太康也没能幸免战乱和贫困的侵袭。直到20世纪中期,这里的人们依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太康属平原地带。早在远古时代,先人们便喜欢择高岗而居,尤其是旁边有水的高岗更是居住地的上选。因为这样的地方晴天可以狩猎,汛期可以防洪,所以有水的丘陵状的岗子便成为史上皇家贵族、权势大户首占之地。这其中,位于太康县高贤乡的聚台岗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只是,沧海桑田,万事变迁。到1958年时,聚台岗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聚集地了。

这年十月的一天,聚台岗的村民们都在地里收获着作物。一位中年男子背着一篓玉米匆匆往家里走,有些疲惫的身子却掩盖不住神情的喜悦。因为,他的一个亲生骨肉马上就要降临了。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许家印的父亲,而即将降临的那个新生命正是本书的主人公——许家印。

许家印的父亲16岁就参军入党,参加过八年抗战,做过抗日部队骑兵连的连长,负伤后复员回家在村子里当仓库保管员,负责拿钥匙、记工分等事务。

在许家印的印象里,父亲耿直、正义,见过大世面,又曾经立过战功,但为人处事很是低调,对工作非常细心负责,深得村民们的信任。这些鲜明的个性,在少年的许家印脑海里留下了良好且深刻的记忆。如今,有许多媒体甚至因此称“许家印是一个‘根正苗红’的人”。这自然是后话。

到了家门口,许家印的父亲便听见接生婆喊:“大哥,你真有福,生了个儿子,是多代单传。”

喜出望外的他立刻冲了过去,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在他看来,尽管家境贫穷,又似乎潜藏着一份希望。而他或许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多代单传的儿子若干年之后,会在中国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敢执一方牛耳。

那时的中国农村,重男轻女之风很是盛行。只是,除了自己的父母亲之外,许家印的出生也同千千万万的孩子一样,在周围人看来是那么的平淡无奇。

儿子的到来令许父对人生充满了新的希望。他整日乐呵呵的,天不亮就爬起来干活,晚上很晚才回到家里。许家印的母亲则在家里坐着月子,顺带料理些家务活。

然而,美好的日子似乎总是特别短暂,一日天气突变,雷声大作,大雨疾来。见雨势来得凶猛,居民们都纷纷躲到家里,而许父此时正在地里采挖野菜。他想着孩子他妈刚生完孩子得补充营养,用野菜混合着玉米粥应该很好吃。眼见雨越来越大,一时找不着地方躲雨的许父,便背起背篓撒开双脚向家里跑去。

等到了家门口,许父发现自己家的半壁房子快要坍塌了。可是看着还在满月期间的许家印闭着眼睛憨呼呼睡觉的可爱模样,夫妇俩依旧洋溢着幸福的喜悦。稍歇了会儿,许父就拿着斧头、锯子、镰刀,爬上横梁干起了木活。或许是一时高兴分了心,站在横梁上的许父脚下一滑栽了下来。虽然没被摔成重伤,许父却自此在行动上有了不便。

2.许家单传成“半个孤儿”

许家印出生的这一年,全国各地的农村正在轰轰烈烈地建立人民公社与大炼钢铁。在这场运动中,以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和“共产风”为主要标志的“左”倾错误严重地泛滥开来。许家印成年后的一些疯狂而冒险的做法,与幼年时的社会环境有着密切关系。大多数心理学家都认同,人的性格的养成一是来自遗传,二是来自幼年阶段社会环境的教化。

许父这次摔伤后,行动没以前那样灵便,许家生活显得更加窘迫了。好在有许家印这个精神支柱,许父依然支撑着身子在外奔波,许母坐完月子也能下地了,可以做些家务活。

许父有点儿迷信。一天,他邀请一个算命先生到家里来,凑出点钱在集市上买了肉和酒,将他好好款待了一番。酒足饭饱之后,算命先生有些感动,认真替许家印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后,算命的大喜,眉开眼笑地说:“你家儿子啊,将来是有本事的人,许家祖辈得在他这一代翻身,你现在劳累点儿,将来在九泉下也瞑目了。我今天说的句句属实,以后会应验。”

听了算命先生的话,许父不由得眉舒目展,望向儿子的眼神满是希望。那算命的临走时又说道:“你这儿子注定得拿金饭碗,可别埋没了。”

也不知是这算命的卦象准,还是天意,日后的许家印果然如这算命的所说一般,在风起云涌的地产江湖大有作为。

然而祸不单行,继许父腿受伤后,许母由于身体虚弱和长久劳累,生下许家印没几个月,就得了败血症。

败血症,是指细菌进入血液循环,并在其中生长繁殖、产生毒素而引起的全身性严重感染。败血症在临床表现为病人全身发热、严重毒血症状、皮疹瘀点、肝脾肿大和白细胞数增多等。在那个缺衣少粮的年代,治病是不可企及的事。

眼看着妻子病情日重一日,许父因家贫无钱送她去治疗,不久妻子便带着无尽的牵挂撒手而去,许家印从此成了“半个孤儿”。母亲的逝去对他影响至深。成年后,许家印曾私下坦言,自己性格的独立和倔强,与从小就缺少母爱有关。“你们这些从小有母亲看着长大的人,多幸福呵!”很多次,望着年轻的下属,许家印都羡慕地感叹。有人说,自幼失母孩子的性格多少会有点儿怪异或孤僻,可许家印却与常人并无不同,因为他有一个好奶奶。

母亲过世后,许家印得到了奶奶的关怀、照顾,所以他的成长比较顺利。父亲在母亲过世后没有续房,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许家印。父亲常常对着母亲的遗像沉思,感叹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男人的职责,没有好好对待妻子。这一点对许家印影响颇深,后来他对自己的妻子很好。

母亲去世时,许家印尚不到一岁,此时奶奶身子还比较健朗,也由于天生的“母性”心理,自然而然照顾起许家印的生活和成长。大凡有作为的人物,在成长中都有几个人对他们的人生产生过巨大的影响,许家印的奶奶便是对其一生都有重要影响的人。

奶奶很会做酸醋,做出来的醋方圆十里都能闻到。许家由于主内的女人早早去世,邻里乡亲都知道这一家人不容易,时不时会接济一下。

许家印奶奶做的酸醋确实地道,吃过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一次,奶奶晚上做好了一盆醋放在厨房,准备次日拿到集市上去卖。谁知起床的时候发觉满盆醋少了一半,奶奶大怒,以为是许家印干的,就把他叫到厨房问道:“家印啊,奶奶做的醋,怎么只有半盆了?”许家印见到奶奶面色不善,老实地说:“这不是我干的,今早我发现有几只黄鼠狼在那儿。”

奶奶不相信许家印所说,认为小孩做错了事不敢面对,只能编谎话来骗她。于是怒冲冲地揪住他,拿板子照着屁股就是一抽,不一会儿许家印的屁股就开花了。奶奶心疼地用药酒边擦边含泪道:“家印啊,咱们穷人最讲诚信,用谎话来搪塞人可不对。”

3.捧金饭碗的穷小子

可这事儿确实不是许家印干的,他嘟嘴道:“奶奶,我真没做。”

见这小子这么倔,奶奶又要拿板子抽,这回许家印躲开了。这时厨房传来“吱吱”声,奶奶心下一怔,缓缓走到门口,果然见几只黄鼠狼趴在盆口正津津有味地喝着醋。

真相大白后,奶奶心里过意不去,当晚重新做了几大盆酸醋,带着屁股还肿的许家印,将装好的酸醋拿到高贤的集市上去吆喝:“卖醋了,卖醋了!”乡里人都知道奶奶做的酸醋地道,不一会儿便有很多人围观,做了大半夜的酸醋很快卖完了。那时酸醋便宜,一瓶一两分钱,几盆醋卖了好几毛,奶奶欢喜,许家印心里也开心。虽然挨了揍,但他明白了做人要诚实的道理,以至于多年后回忆起此事不无感叹,并教导员工做事要诚信。

卖完醋后,奶奶带着许家印去肉铺买了肉,用醋和酒把肉烧了,然后加上韭菜炒熟。香喷喷的一顿饭,祖孙二人吃得不亦乐乎。奶奶不时地往许家印碗里夹肉,自己却吃得很少。

春去秋来,匆匆数年弹指一挥间便过去了,许家印上小学了。每天放学,他都帮奶奶把醋拿到集市上去卖,一瓶一两分钱。利润虽微薄,但一年下来也能攒下买一两斤猪肉的钱。当时没有冰箱,奶奶把肉放在冰天雪地的室外冷藏或盐腌,能防止其腐烂,等到了春节,奶奶就把肉炖在锅里。所以春节前后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每几天就能吃上一次肉。许家连续多代单传,奶奶非常疼爱幼年丧母的许家印,对他就如同一位老母亲。

许奶奶是典型的北方人,直爽,脾气也大。一次,许家印放学后拉了几个伙伴去河里抓鱼,小孩到底天真,心想抓点鱼回家,可以改善改善伙食。几个人拿着捕鱼工具来到河边,脱了衣服卷起裤腿,直接下了河,折腾了几个钟头,每人都分了几条鱼。许家印在村口和伙伴分开,独自哼着小调回家。这时天色昏暗,远远就看到奶奶在门口张望。想到这一顿饭有鱼可以吃了,许家印很兴奋,看见奶奶后远远就叫道:“奶奶!奶奶!”

等许家印到了门口,奶奶突然抄起家伙照着屁股就是一板子,嚷嚷道:“你小子这么晚回家,上哪儿疯玩儿了,老实交代!”

原本以为能够得到表扬,没想到却挨了一顿打,许家印很不服气,心想凭什么打我,我又没干坏事。他于是赖在地上哭,不起来。边哭边说:“动不动就打我,不就是回来晚点儿吗,我又没干坏事。您瞧,我还带了几条鱼呢。”说着就从书包里将装了水的瓶子掏出来,虽然天色已晚,但依然能看清里面游动的鱼。奶奶知道错怪了小孙子,不好意思地抚摸着他的头。许家印也是犯了倔性,坐在地板上任凭奶奶怎么拉怎么劝就是不起来。这回奶奶没辙了,只得哄他:“这样吧,把你的鱼给我,奶奶做好吃的给你。”

回了家后奶奶把鱼做好,盛了满满一大碗给他,许家印这才开心起来,而奶奶自己留了一点儿。

许奶奶对孙子的疼爱体现在每个细节中。许家印每次放学,奶奶都要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等他,他回来后给他洗脸、拿好吃的。

许家印也很爱戴奶奶,恒大成功后,许家印跟下属讲起小时候的事,说上小学的第一天,当他把刚学会的那句“我爱北京天安门”念给奶奶听时,年迈的奶奶兴奋得忘乎所以。到现在他仍记得奶奶当时的样子。

在许家印的老家,仍挂着一幅奶奶的素描画,这画出自少年许家印之手。年少的许家印曾梦想成为一名画家,他不仅给自己的奶奶画过像,还画过下山虎、老公鸡等。对于绘画许家印是无师自通,用的是很规整的“方格法”:把一张白纸打上格,按照比例一格格地画出来。

许奶奶活到96岁安然逝去。那一年,许家印的恒大地产已经做得很大了。

二、早临的中原逆境

“我的小学在没有窗户的茅草房中读完。六年里,我都蹲在一个泥台子上听课并完成作业。高中住校时睡的是大通铺,每人墙上挂个竹筐,里面一年四季都是窝头。这是我全部的粮食,冬天可以吃一周,夏天只吃三天,就这样还是要长毛的。但没关系,洗洗还可以吃。”在一次访谈中,许家印如此回忆起自己的童年生活。

1.抱着窝头去上学

那时的中国还很落后,许家印所在的小学,更是穷得令人难以置信。一间茅草屋搭建的房子,没有窗户,有时连雨水都遮不住。里面砌了几个泥台子,这样的一间房子就是教室。

夏天的时候,每天天不亮许家印就爬起来,整理好床铺,洗漱完毕,背上书包,拿着已经过夜的窝窝头,一路啃,一路往学校走。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已经气喘不已,可一个窝头还没啃完,只得饿着肚子上课。上课时肚子咕咕叫起来,实在忍不住就将窝头撕一点儿,悄悄塞在嘴里,一边念字一边嚼着。

冬天刮大风,四下寒意逼人,这小小的茅草屋挡不住寒冷。孩子们整天冻得小手冰凉,以至于回家后好几个钟头都缓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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