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支吾着,一双眼睛只往窗棂处瞟。
娇娥见了便知有人在窗内看着她们,想起洛嬷嬷平生最是遗憾无儿无女,便笑道:“洛嬷嬷独居,也会寂寞。炎炎夏日,无处可去,不知嬷嬷如何打发时光?我母亲生有二子一女,哥哥好学,弟弟调皮。家中还有庶妹庶弟,很是热闹,玩玩闹闹便是一整日。洛嬷嬷何妨到我家小住个一年半载,日后再做长远打算。”
“哈哈,这小妮子甚是有趣,请他们进来罢。”,屋内传出一个清朗的女声。
母女二人互看一眼,心中狂喜,只要能见面,这事算是成一半了。
夏婆子恭谨地将手中捧着的礼盒递给了婆子,婆子称了声谢,也不推脱,丝毫没有扭捏之气,便接了过来。
林氏见了点点头。
屋子外面挂着簸箕、竹帚、竹耙子、竹笠、蓑衣等物,看上去像是个耕种的农家,进得屋内,又别有一番天地。
围着窗栏,一溜竹制的花木架子,夹着各色上了漆的陶罐,养着花草,有几样林氏勉强能认得出,俱是名贵,不由得暗暗咋舌。
整个屋子里都是竹制的家具,看上去很是清凉。
案几上摆放着竹丝编就的果盘,别出心裁地半搭着一方绣着蔷薇花的葛布巾,上面寥寥绣了几针,却将那花勾勒的生动。
林氏素来爱绣艺,见了这个,不由得眼睛发亮,若不是怕失礼,便会将这布巾拿起来看了明白。
娇娥点头赞叹,前世便知道洛嬷嬷是个博学雅致的人,见了这屋子方明白,洛嬷嬷前世教给她的不过是些皮毛。
“小娘子,你点头做什么?”,一个穿着素纱禅衣的老妪踏着棠木圆头屐走了出来。林氏偷偷瞅了一眼,这素纱极轻,又透气,宽大的袍袖边用金银线交织着绣了祥云。
三人叙完礼,围着案几,分了主客跪坐下。
用手轻轻地摸着身下的柔软的苇席,瞅着四角压席的漆兽,娇娥笑答道:“我赞嬷嬷是个雅人,进了这屋子,方知道我原来是个俗物。”
洛嬷嬷被奉承的很是高兴,年纪大了的老妪都喜欢嘴儿甜的小娘子。她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女子,两人都是瓜子脸,尾稍上翘的凤眼,长长弯弯的蛾眉,身材修长,真是好容貌。小娘子尚未张开,日后姿色定然更盛。
林氏见这位嬷嬷,容貌气质均是上层,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与众不同的风华,不由得感叹道,若是这样的嬷嬷能屈尊到赵家教导自个和女儿一番,该有多好。
一时之间,三人竟然无话。
婆子换了围裙巾,用布帕将头发包住,端着托盘,上来敬茶,方打破了这寂静。
洛嬷嬷劝过茶之后,便问:“夫人,方才听你说和女儿在家中过得艰难,莫非是为了姬妾之事?”
听了嬷嬷的直言,林氏脸上有些涨红,但还是在心里佩服不已。她将自家的情况,这几年的憋屈,都诉说了一遍。
这么多年,林氏也不是不怨,只是都埋在心里,又一直骗着自个,不肯承认。眼下有个像母亲般年长妇人倾听,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林氏才发现,原来这一切是记在心里,怨恨着的,但却一直压抑着、忍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