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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所房子是两层的,橡木的壁板雕得很精致,红砖墙上挂满了藤萝。每个烟囱上面也都有藤萝缠着,一个开满牵牛花的穹形框子,构成了厨房的门,门上钉着一块马蹄铁,是防备巫婆作祟用的。在那砖块铺成的后院里,沿墙都是莎娜手栽的花儿,低处是白的紫的一簇簇萝兰花,高处是木芙蓉高达檐际,又有浓密的香油草,预备夹被单用的。有几株果子树正在开花,把一种甜蜜的清香散发在空气里。一条木头的矮凳上放着两个盖着茅草的蜂房。门边靠墙是一个小小的鸟笼子,被一丛粉红色的蔷薇遮没着,一只淘气的绿眼小猫坐在门槛上洗脸。

这所房子充满了美好与和平的气息,并且暗示着一种充实而有民意的生活。

它的年龄已经有百年以上,他家住在这里已经五代了,发展到今天一片繁荣的气象——并不能算是富裕,但能饱食暖衣,自足而安适,这是个爱的家宅。

琥珀跨进门口的时候,弯下身子抱起了那只小猫,拿手指头摁它那光滑绵软的脊背,听听它那表示满足的低鸣。这时晚饭已经吃过了,厨房里只剩莎娜和十五岁的爱妮两个人——莎娜刚从锅炉里边掏出几卷热面包,爱妮正在拨弄一盏油灯的灯草。

爱妮正说着话,她的声音含着牢骚和责备:“——难怪人家要说她的坏话了!说实在的,母亲,我有了这个表姊,真是把人羞死呢——”

琥珀明明听见了这话,可是她已经无所谓,这种话是爱妮常常说的。她发出一声快乐的呼叫跑进了厨房,一把搂住了她的姨妈。“阿姨!”莎娜回转头,对她微笑笑,可是一双眼睛很担心地把她细细端详着。“客店里边来了一屋子老爷呢!国王要回来了呀!”莎娜脸上的愁云消失了。“这是真的吗,孩子?”“真的呢!”琥珀骄傲地说道,“他们亲口告诉我的。”

她为了这个消息和刚才那番奇遇,已经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了。她想现在不管谁来看见她,一定都会发现她跟两个小时以前从家里走出去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

爱妮表现怀疑和轻视的神情,可是莎娜立刻转身冲出了门口,迅速跑到婢房那边,去找那许多正在那里干活的男人去。琥珀也跟着她跑,那班男人一听见两个女人同时报告这消息,就齐声欢呼起来。一下子,男人都跑出了俾房和牛棚,女人都冲出了她们的矮屋(农场上面也有一些矮屋的),甚至连狗都汪汪狂叫起来,仿佛也来参与大家的庆祝。

察理二世万岁!一个星期之前迈特就从市场上听到复辟的谣言了。

自从三月初起,这种谣言就已流传到各乡村里来,传布这种谣言的是一些来往的旅客、流动的贩子,和所有跟伦敦方面有商业往来的人。摄政的儿子塔台狄克已被推翻了政权。孟克将军已从苏格兰出兵,把伦敦占领,召集了一个自由国会了。平民和军队之间的内战似乎又快要爆发,只要这些消息传过的地方,都留下一种厌倦和希望混合的情绪——厌倦的是过去二十年中那种无穷的苦难,希望的是王政复兴能使大家重见太平,人们都在渴望以前那种过惯的日子。现在看见这班骑士回来了,那么察理王快要回来是千真万确了——一个繁荣、快乐、太平的黄金时代又快开始了。

等到那一阵兴奋开始平息下去,大家又都回去做活的时候,琥珀也动身回家了。她明天得起早到市上去,她要睡个够,使得明天早晨气色能好看些,精力也更旺。可是当她从牛棚门口经过的时候,她听见有人轻轻地连声喊她的名字,她就站住了。原来是安塔姆站在暗处,正伸出一只手去拦她的腰。

塔姆是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在她姨爹家里帮工,他很爱琥珀,琥珀虽然明知他决不能跟自己相配,却因为他爱自己而喜欢他。她知道母亲留给她一份好妆奁,就是那一乡地方最富有的农夫她也配得上。但是她觉得塔姆那样奉承她,倒也有些儿滋味因而她从前是鼓励过他的。

当时她赶紧环顾了一下,没看见姨爹姨妈,就跟他走进牛棚里去了,那个小棚子里面是阴冷黑暗的。塔姆粗手笨脚地抓住了她,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从她衣服里伸了进去,一边把嘴探索着她的嘴唇。这种把戏已不是第一次了,当时琥珀也就顺受了,任凭他去吻着摸着,可是她突然将身子挣脱,猛地把他一推。

“你见鬼了,安塔姆,你怎么这么放肆的!”她心里正在疑惑,怎么一个普通人的吻和一个爵爷的吻会这样不同,可是塔姆感到难受了,莫名其妙了,他伸手去把她抓住。

“怎么回事啊,琥珀?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见了什么鬼?”

琥珀气愤地扭脱他的手,就一溜烟地跑走了。因为她现在认为自己身份已经很高,对于安塔姆这一流人再也犯不着跟他纠缠,只急着要爬到楼上去躺着,以便仔细想念那嘉爷,并且做着明天的美梦。

这时厨房里只剩莎娜一个人,正在那里打扫青石地板,打算扫完就去睡觉了。周围点着三四盏油灯,每个灯头的尖细火焰都围着一圈小飞蛾在那里旋绕,只有金铃子振铃一般的歌曲侵扰那夜晚的一片清幽。迈特回来了,满脸的怒颜,沉闷地走到放着一个阴凉角落里的一只酒桶那边去,倒了一小杯酒,一口把它喝下了。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很严肃的人,平日做活很辛勤,因而挣得一份优裕的生活,很爱他的家庭。他做人安分守己,而且心地善良,一向爱憎分明。

莎娜瞟了他一眼。“什么事啊,迈特?小马病了吗?”“不,我想它是会好的。可恨那女孩子呢。”他满脸的恼怒,走到大炉灶那边去站着了,那炉周围放着很多熏黑了的锅罐,和亮晶晶的铜吊子以及擦得同银子一般的酒壶。火腿腊肉用大网罩着挂在头顶椽树上,还有一捆一捆的干药草也从那里挂下来。

“你说谁?”莎娜问道,“琥珀吗?”“不是她还有谁!一个小时之前我看见她从牛棚里跑出来,一会儿之后安塔姆也跑出来了,他那样子像只刚刚吃过鞭子的小狗。她使那个孩子魂不守舍了,以后还能给我做事吗?还有,客店里边来了很多人,我请问你,她究竟跑到那里去做什么?”他愤怒得不自觉把声音提高起来。

莎娜走到门口去竖好了苕帚,把门关上,插了门闩。“小点声,迈特,客堂里还有人呢。我想她没有什么不规矩吧。她不过是经过那里,进去看看他们而已——小孩子家见了新鲜的事站住看看也是常事。”

“可是她怎么等天黑了才独自跑回来呢?难道这国王回来一个消息她得听一个钟头吗?我告诉你吧,莎娜,这女孩子该嫁人了!我不能让她辱没我的家风的!你听见吗?”

“是的,迈特,我听见了。”这时火炉旁边摇篮里的婴儿开始动弹哭叫起来,莎娜走过去把他抱起,用奶喂着他,然后在一张长榻上坐下,发了一声倦怠的感叹。“只是她不肯结婚呀。”

“嘿!”迈特带着讥讽的口气说道,“她不肯结婚!我想她是瞧不起柯阿泽、什阿波两个人都不放在眼里呢——实际上我们厄赛的小伙子没有比他们再好的了。”莎娜微微地笑了一笑,她的声音柔和而乏力。“可是迈特,她毕竟是个贵族呀。”“贵族吗!她简直是个婊子呢!这四年来我是被她闹够了,真是见鬼呢!她的母亲或许是一个贵族,可是她——”

“迈特!你对乔迪的孩子不能说这种话。哦,我知道的,迈特。她把我也闹够了。我也警告过她的,我可不知道她到底是否听从我。今天晚上爱妮也跟我讲过——哦,可是,我想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只是怪她长得好看,女孩子家都要嫉妒她,编些话来污蔑她也未可知的。”

“我可不相信都是她们造的谣,莎娜,你总是把别人当做好人的,别人却不一定值得你这样好心。今天什阿波又向我提起她了,我告诉你吧,她如果再不结婚,恐怕连安塔姆都不愿要她了,无论她有妆奁没有妆奁!”

“不过假如她的父亲回来,看见她已经嫁给一个农夫了,叫我们怎么交代呢!哦,迈特,我有时候想起我们是不应该的——不向她讲明她的来历——”

“否则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莎娜?她的母亲死了。她的父亲也一定死了。我告诉你吧,莎娜,她是除了嫁给一个农夫,知道安分守己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好走的。”他用两只手做了一个手势。“这是天不容的呢!谁要娶了她已经就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加重罪孽呢?得了吧,你也不必再辩了,莎娜。不是卡尔兹就是什阿波,叫她两个人当中选择一个,而且是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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