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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相忘于时光(2)

原小池一听,这就是傻妹妹问出的傻问题,同时她觉得,妹妹和王岩,一个进人电影学院,一个高考落榜,这样的差距肯定让妹妹有些不安。原小池接过妹妹的话,说她和康牧就是彼此的初恋,现在一切安好。在原小池的耐心安抚下,原小城少了许多担心。

经过原小池安抚后,原小城心思转到了另一件事上。这次高考落榜,爸爸已经很生气,若是复读再考不上,姐姐辛苦不必说,爸爸肯定要大发雷霆。妹妹心里想的,原小池看在眼里,她劝妹妹不要太担心爸爸,一切都有姐姐在。

听姐姐这么说,原小城的泪水潸然而下,自从母亲去世后,姐姐就承担起了对她的全部义务,爸爸整天只知道搓麻将、酗酒,每次烂醉如泥时就冲她发火。万幸的是有姐姐在,只要姐姐一发脾气,爸爸就会温顺很多,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好姐姐,是多么幸福啊。

“姐姐,复读会不会很麻烦?”

“麻烦什么?就这么定了,你好好准备一下。”原小池的手臂再次举起,已是振臂高呼一她将支持妹妹到底!

姐妹俩决定之后,原小城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岩。经过姐姐的一番鼓励,再加上王岩这个动力站,原小城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来年一定能考上,同一所大学不是她所求的,起码要在同一座城市。这么一想,原小城心情大好,有点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她觉得这个消息,一定也能把王岩乐疯。

原小城突如其来的兴奋,让原小池发出了会心的微笑,这个并不太善于释放情感的妹妹,也只有在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面前,才表现得出这股少女的热气,原小池能感觉到这会儿妹妹的热气正扑面而来。原小池幸福地眯着双眼,看妹妹蹦蹦跳跳地跑出自己的视线,去找王岩分享自己的快乐……原小池就这样站在学校门口,纷杂的往事,已将她凋零成孤单的身影。她通过各种途径找过,但至今音信全无,她在内心里一遍遍地呼唤:“我可怜的妹妹,你在哪儿?”

时间已过去几年,她并不是每天都这样呼唤,但只要一想起妹妹,她就会发出这样的呼唤,希望能得到妹妹的感应。可她转念一想,妹妹能感应到吗?她们之间,在妹妹逃离以后,还能是姐妹吗?

王岩开始后悔一个人出来了,如果不是单独出来,他不会想起这么多,现在这些想念铺天盖地而来,形同乌云压顶,沉重而不能拒绝的悲伤狂风暴雨般向他袭来,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他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情不自禁地又走到了校园门口,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慌,他不知道该往哪儿想,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你是王岩同学吗?”王岩回转身,看到了原小池,似曾相识,只是不能确切地回忆起,于是他点了点头,道:“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那年老师让你和城城请家长,我们见过。”就在原小池在校门口被伤感包围的时候,她看到了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的王岩,虽然好久不见,虽然王岩看上去那样萎靡不振,但这依然难掩他自身的神采,原小池很快便认出了他。

王岩是可以一眼就认出原小池的,但现在他的脑袋还处在恍惚之中,混混沌沌的。只要稍微清醒一点,他就能辨认出这是姐姐,原小城最亲密的人。于是,他忍不住自责道:“差点没认出来,原来是姐姐啊。”

原小池附和着,感叹转眼巳过去了好几年。一说起时间王岩就很沮丧,心想假如有一天能和城城重逢,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迟疑?王岩心事重重。

“你还好吧,王岩?”

“挺好的。”

“姐姐怎么样?”王岩差那么一点,就脱口而出说出“城城”这个名字,可他还是把这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姐姐还不错,和你康牧哥结了婚,生了孩子。还记得吗?康牧哥你也见过的,城城请家长的时候,他也去了你们学校。”

王岩当然记得,那时他和原小城被班主任要求请家长,班主任拿着来帮原小城开家长会的原小池和康牧做反面教材,恨不得每吐一个字就能把这俩人砸到地底下去,永不露头。想到班主任抓狂的样子,王岩笑了起来。那些虽有烦恼但却愉快的记忆,暂时让他忘了伤痛,美好的感觉在他脑海里扩散开来。

“原小城,你怎么让你姐来?”

“我一直都是姐姐来的。”原小城怯怯地说。的确这样,无论开家长会还是请家长,原小池像照顾妹妹的生活一样,全权代理。

原小城的话,让班主任傻眼了,她对原小池和康牧,那是相当的了解,因为他们曾是她教过的学生。班主任顿时觉得,原小城这家长请了也是白请,甚至还不如不请,简直是起坏示范作用来的。

倒是王岩很得意,他的家长再正宗不过,是他伟大的妈妈,班主任的好闺密。

王岩一天到晚出乱子,这让王妈妈烦透了,她说:“你说这孩子整天这么不着调,我可怎么办呢?”王妈妈看似一脸愁容,不过班主任对她的态度可截然不同,两人有说有笑地到办公室去谈,美其名曰要好好和王岩的母亲沟通一下。

“那我们呢?”康牧在两人临走时,问道。

“你们该干吗干吗去,你和原小池早就是校园早恋的杰出人物,这我请你们来给原小城做家长,还有意义吗?”

“这算什么早?在古代早已儿女成群。”王岩嘴巴里不停地嘟囔着。

“你嘴巴怎么那么贱?不说话别人能把你当哑巴?”王妈妈斥责王岩。

“是呀,可惜你生在了这个时代,怎么样?要不学学那些电视剧里的,去搞个穿越时空?”班主任讥讽道。

“不需要,我干吗要费那劲儿?我珍惜现在。”

“你还说,你还说是吧?”王妈妈拿着手中的包包,对着王岩的头就是一阵猛砸,虽然用力很大,但这些细软之物伤不了人。

在记忆里遨游,这些画面如电影般在他脑海里闪现。王岩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姐姐和康牧哥带着他和原小城,一起出去吃了个饭。

这一幕幕,原小池也不会忘记一有些眼泪,在空中飘;有些笑容,就在眼前。原小池和王岩,两人就站在校园门口,痛快地聊着,痛快地笑着,最后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还见过城城吗?”

王岩一时有点糊涂,自己问并不奇怪,可姐姐竟然也这么问,于是他说:“姐姐没见过城城?”

“没有。”

“从什么时候没再见到的?”

“你最后一次来看她之后,她就离开了家,从那以后到现在,一直都没再见过。”

王岩的心,顿时一片冰凉,问:“我那次去见城城,姐姐你知道?

“你每次回来找她我都知道,只是城城不出来见你,我不敢离开那个时候的城城一步。”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王岩脑子里全是疑问。当时,王岩上学走时一切都还好好的,原小城还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说要去复读,可刚人学不久,原小城就变了,打电话也不接,王岩一次次从学校偷着回来找她,她也不见。那个时候的原小城举止疯狂,让他发疯一样都想不出到底为什么!

“你们不是见过一次面吗?她什么都没说?”原小池问。

“是见过,那也是最后一次,她什么也不说。”此刻,王岩脑子里充满原小城那个时候的模样,她纯净的眼睛还是那么羞涩,就那样看着他,盯着他看,看了很久,然后转身走开,表情很决绝,都把他吓住了,以至于竟忘了伸手拉住她。

“哦,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

“我还以为城城什么都给你讲了呢,以为你们分手了,所以就没敢找你打听她的消息,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可一直都找不到。”原小池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王岩心里更是悲伤至极,原小城当时默默不语的样子,像一把钝刀,切害彳着他的心。原小城什么都不讲,让王岩以为她突然间变了心,总之,一切都猜不透,越猜不透越难过,越难过就越逃避,以至于不敢再向任何人打探原小城的消息。

原小池的泪水停不下来,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妹妹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和王岩分开的。妹妹,你现在到底在哪儿,你一个人能承受得起那样的痛苦吗?原小池凄苦地想着。

这时的王岩,满脑子都是原小城的影像,他急于向原小池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一切都发生得那么措手不及。

“王岩,你方便吗?”

“什么方不方便?”

“有时间吗?”

“有。”

王岩铿锵有力的回答,让人觉得这会儿只要是关于原小城的事儿,干什么他都豁得出去,一股热血正在他的心头滚,原小城这名字,仿佛也跟着他流动的血液,在他的血管里打滚。

“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没问题,咱们这就走。”

王岩和原小池直到抬步离开,才发现两人的腿都站得酸痛,心里有悲伤,有痛快,更有期待,特别是王岩,仿佛又找回了那种脚踩在云朵上的感觉。

和原小城在一起的日子,王岩就像躺在云朵上。直到那一天,原小城不见了,他觉得自己被雷劈了,那种疼痛,五脏俱裂。

陈强和张星星刚到家门口,就发现王岩埋着头坐在楼梯口,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陈强伸手拉他,可能他们开门进屋再把门关上,王岩也不一定能察觉得到他们已经回来。

抬起头来的王岩,让陈强和张星星着实吓了一跳。他满脸的泪水,让两人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星星,把你的手帕拿来。”陈强说。

从张星星手里接过手帕,王岩把整张脸埋在手帕里不肯露出来。他那双肩抖动着哭泣的样子,让人实在看不下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陈强和张星星一急,两人眼圈也红了起来。

“有什么事儿进屋说吧。”张星星招呼着,发现王岩竟有站立不起来的感觉,于是她和陈强一起,把他搀进了屋里。

进了家门,没等王岩说什么,陈强的嘴就没停过,他在不停地劝自己这位哥们。

自从看到王岩的那一刻,陈强就知道,这哥们一定是遇到坎了,遇到大坎了。

陈强不劝还好,一劝王岩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随之彻底崩溃。王岩真心觉得,自己心里的这道坎是过不去了,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受什么刺激了?”陈强试着问,但王岩什么也不说。张星星走过来:“是见到了城城?”

张星星不提还好,一提王岩立刻倒在了沙发上,看上去有口气就要上不来似的:“你们还见过她吗?”

陈强和张星星都摇了摇头,王岩自己也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连你们都没见到,我怎么能见到?”

见王岩伤心成这样,陈强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见不到就不见,没什么了不起,都要离开了,有什么好想的?陈强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虽是好哥们,但爱在每个人的身上表现得不一样,陈强不理解王岩的心。此刻,王岩不但想,还想得厉害,这会儿谁要让他不想原小城,那他真想死的心都有,王岩的情绪如潮水一般,翻滚得厉害。

自从王岩和原小城分手后,他们哥俩之间就达成个默契,不再提原小城。现在突然说起,陈强还是觉得是原小城自己要离开的,没人对不起她,是她辜负了王岩。

王岩双手捂着脸,泪水湿透了手帕,滴到地上。他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原小城。张星星递来一杯水,劝他冷静点,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搞得他们两口子摸不着头脑。

王岩一口气把水喝完,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见到她姐姐了。”

“都说什么了?”

王岩刚想继续说下去,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方玲打来的,就对张星星说:“想办法帮我挡一下,让我在这里清静会儿。”说着,便把手机递给了张星星。

张星星接过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方玲的声音,张星星说王岩和陈强出去了,手机忘在了家里。

方玲焦躁不安,王岩还从没单独外出这么久连一个电话也没给她打过。于是,她询问陈强的电话号码。没办法,张星星只好说陈强的手机也落在了家里。方玲当然不会就此打住,她接着问,张星星接着回答,总之,是一切都不清楚,都不知道。直到方玲问王岩约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时,张星星才给出了个肯定答案:“男的。”为了让方玲放心,张星星还故意说,如果有女生,她才不会放陈强出去。

方玲看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挂断电话,让张星星转告王岩,一回来就赶紧给她回个电话。

放下电话,张星星长出一口气,这简直是严密追踪,也多亏王岩受得了。

看得出张星星对方玲并不感冒,关于自己和方玲,王岩清楚得很,方玲人就那样,也没什么坏心眼,在与原小城分开后,他对女人的原则,就变成了只要她心地善良,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

一次恋爱之后,仿佛女人在王岩心里,都一个样,除了原小城。

陈强问王岩:“原小城的姐姐也没告诉你她在哪儿?”

“不是没告诉,是她根本就不知道。”

“怎么可能,她们姐妹俩关系那么好,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哪儿!”陈强的第一反应,觉得原小池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哪儿,完全是瞎扯淡。

“她们并不是真正的亲姐妹。”

王岩这句话,让陈强和张星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想着原小池对原小城的好,那是假不了的,张星星便说:“那也没关系,只要关系好就行。”

“她们姐妹之间是没问题,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城城是多么可怜!”王岩脑子里一直回旋着原小池所讲的内容一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场面,那是怎么样的一场浩劫!

那天,姐姐上晚班,原小城复习功课有点晚了,准备洗洗睡觉,刚脱掉衣服,父亲便醉醺醺地回来了,没一点防备,就发生了这个意外。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没人告诉原小城那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能感觉到父亲对她的生分,但却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直到那一夜,父亲的大手朝她抓来,她才相信,这真的不是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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