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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从今以后,你要和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了(2)

行礼的这天早晨,太和殿内早早地就安置好了节案、册案、宝案,殿外则陈设着皇帝的法驾卤簿,殿前廊下的东、西两侧布置的是中和韶乐,太和门内则布置好了丹陛大乐。双喜字样的大红绸更不用说,高挂各处,一派喜气洋洋。

再来看慈宁宫这边,儿子娶媳妇,这皇太后自然要高兴,即便不是自己满意的媳妇,也一定要显出高兴的样子,这不,皇太后的仪驾早早地就等候在宫门外了。

从太和门至午门的位置,陈列的是今天的主角——皇后的仪驾。龙亭放在太和殿的中阶下,即将属于皇后的册、宝、印则分别放在太和殿的几案上。

除了这些重要的大殿和道路之外,紫禁城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红毡铺地、新的对联,新的门神无处不透露着天子大婚的气势。

当听到太监们尖着嗓子高声喊着“吉时已到……”时,这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就齐齐地来到乾清门,等着衣冠楚楚的皇帝乘车出宫。这做儿子的要去娶媳妇了,当然先得去娘面前告别一声,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先赴慈宁宫向太后行礼,不外乎就是说些特别有礼貌的话,用咱们现在的语言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感谢你老人家生了我这样一个一国之君,而今,我这个国家领导人要去跟别的女人过日子啦,你老人家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一定好好过日子,好好治理国家,而且保证让你早日抱上孙子……”

皇太后这边行完礼,皇帝就转而到太和殿来,检查一下为皇后准备的金册、金宝有没有什么问题(实际上也不敢有什么问题,但循例还是要阅看一遍),然后就坐到太和殿的宝座上去了。

皇帝一坐稳,这旁边随侍的人立刻眼神传递下去,午门紧接着就传来了击钟敲鼓的声音,中和韶乐奏起“隆平之章”,而丹陛大乐队则奏起了“庆平之章”,负责管銮仪的公务员拿着根长鞭子开始在丹墀(也就是台阶前面宽阔的空地上)上抽打,名曰“鸣鞭”。这鸣鞭啊,也叫“静鞭”,鞭子是用黄丝编织而成的,在鞭梢涂了蜡,抽打在地上的声音非常响,目的呢就是提出警示:“皇上即将驾到,重要的仪式或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众人肃静!”

三声华丽丽的鸣鞭过后,正、副使臣来到太和殿前面的台阶上,面朝北跪下听宣旨,繁文缛节的圣旨宣读完毕之后,由大学士手捧圣旨交予正、副使臣,使臣们负责拿着圣旨下楼梯,而后面还有执事官捧着金册、金宝跟着一起下楼梯,最后来到龙亭内,把这些东西放下,再由銮仪卫抬出太和门。

怎么?瞌睡了?哈欠连天了?想当个皇后也不容易吧?虽然这些过程不用你去凑什么热闹,但此时的你也没那个机会赖在床上等日上三竿,人家太和殿外礼乐奏得如此欢乐,你哪,就端坐在镜子面前好好等着吧,啥?脖子都僵了?那没办法,你瞅瞅这头上装饰了那么多东西,还有那硬邦邦的“燕尾”,想活动活动颈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暂且耐着性子等吧。

咱再折回来看看太和殿这边的情况,銮仪卫抬着龙亭出了太和门,皇帝一扬手,宫女们便忙不迭地给王公大臣们上茶。什么?皇帝怎么还在太和殿,不该来接皇后吗?

你想得太天真了,这皇帝怎么可能亲自出马来接你呢?这于祖制不符啊,皇帝娶的再是什么皇亲国戚的宝贝女儿,还是皇帝最大呀,派出一支壮观的“迎亲队伍”,已经能充分显示皇恩浩荡了,你一会儿还得为此谢恩呢,不信等着瞧!

待到众王公大臣饮毕那盏茶,中和韶乐队就开始奏乐了,这回点的是《显平之章》,台阶上再次传来鸣鞭的声音,此时的皇帝站起身,潇洒地抖一抖龙袍,回宫去了。

感情在太和殿,就是听了听尊贵的皇家礼乐,读了读赐金册金宝的圣旨,再对着那无辜的空地抽了几鞭子,就完事儿啦?

哎哟,姑奶奶,可不敢小瞧了这些程序,更不能小瞧这太和殿。咱这太和殿哪,俗称金銮殿,处于紫禁城南北主轴线的显要位置上,其建筑的雄伟,形制的高端,手法的精妙我就不在这里“吐槽”了,关键是,这里是举行盛大典礼的地方,比如什么皇帝大婚啊,册立皇后啊,点将出征啊,过万寿节、元旦啊等等,且从明朝延续至今,完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性的东西,你就是再不可思议,也接受吧。再说了,这么尊贵,这么独一无二的仪式,不也只有你皇后娘娘才能享受到吗?

话说这太和殿礼毕,长长的迎亲队伍就朝你这进发啦。赶紧地,命奴才们再细细检查一遍,你这皇后娘家府邸里的各项东西是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

首先啊,这内堂正中节案、册案和宝案是不是都摆好了?方向对不对?节案居中,左右各为册案和宝案哦!

再者,节案前面香案准备好没有?香案前皇后的拜位准备好没有?拜位左右两边的侍仪女官就位没有?宣读女官在册案的南边站好没有?

好吧,一切就绪,似乎已经听见使臣的脚步声了!深呼吸,不要紧张,外头还有父亲大人应酬着呢。他老人家早就率领着一家的男丁,穿着整齐的朝服跪在大门外面候着了。待使臣来到,行完礼,一家人就来到外堂,面朝西站在东边。

使臣进门了,皇后的“花车”,也就是喜轿就停在中阶上,后面排放着皇后的銮驾。这时候,正使说话了,大概说的就是些天命所归,龙凤呈祥之类的。说的人庄严肃穆,义正词严,听的人呢,诚惶诚恐,心悦诚服。待到正使说完,父亲大人便带着一家男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退出这个场合,把舞台全部交给你啦。

随后,使臣把节、金册和金宝分别授予内侍太监,由他们捧到你的屋里头来,这时候,到你出场了,看你梳的这个双髻多么炫目,多么尊贵;这一身礼服多么喜庆,又是多么高大上!记住,此时一定要保持淡定,既不欢喜得眉开眼笑,也不紧张得手足无措,你是国母,国母!一定要拿出国母的威仪来,缓缓行出,站在内中门的右边,抬头挺胸,呼吸均匀……

你算好,此时还能站着,你的母亲大人以及三姑六婆妹妹侄女什么的就不行了,早就跟在你身后,齐刷刷跪成一片,只等听圣旨了。

这时候,内侍太监们将手上捧着的金册金宝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册案宝案上,你就得移步到拜位,跪下,听着使臣宣读册文和宝文,读完了,这金册金宝就正式成为你皇后娘娘的“法器”啦。当然,得宝不忘谢恩,你哪,得向北行六肃拜、三跪、三叩首的大礼。礼毕,册立礼就算完成了。当然,这拿过来的金册金宝不能放在娘家,还得捧到龙亭里,跟随着你一起进宫。

好吧,这次是真的告别啦,你这就要坐着皇后的凤舆进宫了,以后虽然说宫规典制是准许父母进宫探视的,但这样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基本上,想要再见到父母亲人的面就很难了。是不是鼻子有点酸了?可是你现在是皇后了,而且今儿又是大婚的好日子,定得忍住心酸,故作镇定呀。

何况此时,升舆的吉时到了。女官们走上前来,恭请你升凤舆,大队人马就要朝着皇上身边进发了。欢欢喜喜的鼓号队走在最前面,正副使骑马随行,后面跟着的是皇后你的銮驾、册亭和宝亭,然后为凤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仪仗队,还有轿子。)凤舆旁边呢,还要有“押车”的人,前导是四名命妇,后面有七名命妇骑马扈随,左右还有近侍太监扶着你的凤舆。最后跟着的是内大臣和侍卫们。当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出,你的父亲和兄弟们就齐刷刷地跪在大门口送你……

队伍进了大清门、天安门,到了午门,銮驾就要停在这里了,你的凤舆则在九凤曲柄盖的引导下走进午门,经太和门、中左门、后左门,到乾清门时,龙亭也要停下。这时,奉旨办公的公务员们任务算是完成了,使臣、内大臣、侍卫都退了下去,这里有另一拨人等着你哪。

首先迎上来的是王爷们的福晋,她们会递上象征吉祥的宝瓶,你得伸手接住。然后,会有人搀扶着你跨过早就在乾清宫准备好的火盆。“跨火盆”?这习惯是不是听着有些耳熟?没错,在很多少数民族的婚事中都有这个环节,尤其是崇拜火的民族,而满族人民一向笃信萨满教,这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跨过火盆,也就把你身上带着的邪气去掉了。

在乾清宫跨过火盆,就可以朝着洞房——坤宁宫前进啦,这时候的队伍明显减少了很多,毕竟这送入洞房的事情,不宜太多人跟随嘛。眼瞅着就到了坤宁宫,细瞧那门槛上架着个啥东西?

别紧张,只是个马鞍而已。跨火盆是风俗,跨马鞍同样是风俗,“鞍”同“安”,也是种祈求平安的美好祝愿,不但有马鞍,这马鞍下面还压了两个苹果,这祝祷平安的心愿当真是强烈啊!

接新娘喽,花车快跟上 | 办婚礼这档子事儿,只有皇后有资格(三)

一顿折腾,一顿礼节,身上因为紧张出的汗已经渍透了那崭新的内衣,厚厚的脂粉在脸上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更何况头上还有那些沉甸甸的凤冠,脚底还踩着一双触不着底的花盆底鞋,你不由得感慨,嫁人不容易,做皇后嫁给皇帝更不容易啊!

可是,马上更紧张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敢问皇后娘娘,你见过皇上吗?也许他是你的表哥、堂哥、表弟、堂弟之类的,在儿时曾经一起玩耍过,但小孩子时候的记忆准确吗?或者你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位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人,陡然就在洞房相见,感觉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一边脑中寻思着这些事情,一边被人搀扶着走进坤宁宫,瞅这洞房布置的!墙壁全部用红漆和银朱桐油修饰起来,鎏金色的大门也是红的,上面贴着镀过金粉的双喜字,门前吊着大红宫灯,同样衬有喜字,门头一个雄伟的“寿”字,两旁长长的对联直垂到地上。

从正门到东暖阁的走道上,竖着一座木影壁,同样是红色,贴上了金色的“喜”字,取皇后“开门见喜”的美意。绕过这影壁,就真正进入东暖阁的东方啦。

同样是炫目的红,再加上紧张,你是不是都有些头晕了呢?别着急,先细细打量一下这个名符其实的洞房。敞两间的构造其实很简单,在东面靠墙的位置放着老公的宝座,右手边有一大柄玉如意,多么吉祥,多么贵气。前檐连通着一座炕,而且是巨大的炕,炕两边是紫檀雕龙凤,炕几上放着一些个瓷瓶宝瓶的东西。

最显眼的就是那张龙凤婚床了,床幔是大红绸缎,上面绣有双喜百子图,象征着帝王家“子孙万代、多福多寿”,那床上用品就更不用说了,贵气、奢华,应有尽有。色调只两样,象征喜庆的大红色和象征贵气的明黄色,各种图案也是绣艺高超,不知道这花去了针工局女工们多少心血,当然,这手艺也是无可挑剔的,怪不得有人说,在宫里打过工的女子,出去之后,就算卖点绣品也能养活自己,甚至赚点小钱,因为这刺绣的技术实在是百姓所不能及的。

似乎跑题了,我们言归正传,婚礼很隆重,洞房很喜庆,新郎很陌生,新娘很紧张……合卺礼的时辰到来了。

当你在洞房坐定不久,皇帝也在亲王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坤宁宫,带着陌生男人的气息,他一步步走向你,从盖头下面,你似乎能窥到他穿着的龙袍吉服。然后,他靠近你,只听得喜秤末端缀着的珠子噼里啪啦响,你眼前的红盖头被揭开了,从此以后,你就成为面前这个男人的正室了;从此以后,你就要和众多女人分享这个男人了!如果你懂得如何运筹帷幄,如何抓住男人的心,也许你往后见到他的日子还多一些;如果你任性多疑,且脾气暴戾,那么很可能你真的只有在公开场合,或者他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能见上一两面了。你心里可要有数啊。

什么?不稀罕?“我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连起码的感觉都没有。见与不见,有什么关系?”

大小姐,说话可不能这么任性。这一入豪门深似海,更何况紫禁城是天底下最大的豪门,你深陷其中,不紧紧抓住最能保你的这个人,还能做何选择呢?虽然你现在已经贵为皇后,执掌六宫了,可是你要是把皇帝逼急了,他照样能顶住压力废了你!就算不废你,他就当你不存在,那样你的日子也是很煎熬的。

再不适应,你也要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心态,何况你入宫,不管地位多高,都是伺候皇上的,乖乖,就不要再把这些喜怒哀乐随随便便挂在脸上了,啊?

好吧,再强装镇定,还是忍不住紧张,手心冒汗啊……这时候,皇帝一屁股坐到你旁边,内务府的女官便陆续走了进来,有人端着铜盆放在床上;有人端着装好了子孙饽饽的圆盒恭献;有人则拿着褥子,铺设在床前面的地下;有人抬着宴桌摆放好。在这一点上,清廷尤其遵循汉族人惯例,席地而坐,也不知这规矩到底是谁定的。

这时候呢,你和你老公要起身坐到褥子上来,四目相对,你们的合卺宴就在眼前,先端起杯子来,喝个交杯酒吧!正有些抖抖索索端着酒杯呢,只听得外面传来用满语演唱的《交祝歌》,心头是不是涌上了一阵温暖?知道演唱的人都是谁吗?他们虽然地位不高,但都是结发的侍卫夫妇,夫唱妇随的美满,希望你从此以后也能拥有。

歌唱罢,酒喝罢,是不是就珍惜这春宵一刻了?那可不行,这紧张忙活大半天了,肚子肯定也饿了吧,虽然合卺宴也有那么些个佐酒的小菜,但关键在于那交杯酒,你肯定也没动筷子吃点什么吧?这会儿啊,从养生的角度出发,是什么事情都不宜做的,乖乖再等会儿,等到天黑了,自然有女官、福晋们来伺候你两口子吃长寿面,直到这长寿面下肚,这欢乐的一天才算接近尾声,旁人的任务都算完成了,撤出坤宁宫,你才终于可以和最亲爱的老公度过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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