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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最佳“设计”

郭选

回轮县的领导审时度势,决心大力发展旅游业,而县城的窗口—西关路口处,却有一个农贸市场,人员嘈杂,秩序混乱,环境极差,严重地影响着县城形象。经过讨论,县领导决心拿掉这个市场,改建成一个花园广场。

为高标准建成广场,县政府决定在财政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拿出5万元,面向社会有奖征集设计方案。

经过专家组对征集方案的评议,第36号方案被评为最佳设计方案。

这天上午,在县政府大礼堂隆重召开了“最佳设计方案颁奖及项目招标会”,当县长宣布36号为最佳方案,并请设计者周学博上台领奖时,除了一个缩在墙角的老汉离座外,没有人动。

县长又对着麦克风大声说:“周学博先生,请你马上到台上领奖!”

这时,只有那个不起眼的老汉走到台前,嘴里嘀咕着不知在说什么,抬脚就要上主席台。

李秘书认出来,老头就是经常到县政府附近拾破烂的老马。这个老马不去拾破烂,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李秘书忙上前拦住他,低声说:“老马,现在正在开会,你还是到外边去吧。”老马问:“不是叫上台领奖吗?”李秘书差点没笑出声来,心想,好你个老马,想钱想疯了咋的,你知道什么叫设计吗,竟然想领奖。

不过李秘书是很有涵养的,他耐心地解释:“县长叫的是周学博,人家设计的图纸得了奖。你回去吧,老马—”李秘书故意把“马”字拖长了声调。

没想到,老马说:“我就是周学博呀—来时就怕你们不信,特意把我的身份证拿来了,给,你看看。”李秘书疑惑地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果然是“周学博”三个字。

李秘书这下愣了,他不解地问:“你不姓马?”

老马咧嘴笑了笑说:“我哪姓马呀?你看,我脸上不是有麻子吗,街坊跟我开玩笑,都叫我老麻……”

这下轮到李秘书不好意思了,他瞥见县长正往这里瞅,大概他们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忙拿着身份证走上台去,附在县长的耳边说了几句。

县长皱了皱眉,又和周围几位领导低声交换了意见,然后大声宣布:“下面,我们用掌声欢迎周学博上台领奖!”

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老马弓着腰走上了主席台,不住地向大家弯腰点头。

县长激动地说:“想不到啊,我们县还藏着这样的能人!老马……不,老周同志,你能不能向大家介绍一下你是怎样设计的?”

老马显然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面对着话筒,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我,是我儿子……”

县长亲切地问:“你儿子是干什么工作的?”

提起儿子老马就有了精神,他答道:“我儿子上大学呢,学的是建筑。”

“了不起,我们县真是后继有人哪!”

“其实,也不是我儿子……”

老马还想接着说,这张图本是他几年前收破烂时收来的,他见这纸质地很好,上面又画满了图,就留了下来。前几天,上大学的儿子回家翻到了这卷纸,仔细看了看,惊奇地发现这竟是花园广场的设计图,很符合县里的设计要求,就替他交上去了,没想到真的获了奖。

可这些话他还没说出来,县长已经把奖金递到他手中,哗哗的掌声淹没了他的话……

农贸市场很快拆了,花园广场迅速建了起来,花坛雕塑,假山喷泉,美不胜收—可人们在欣赏的时候,总觉得这广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慢慢地,不少人想起来了,这里原先就是一个花园广场,现在的广场和原先的一模一样!以前的花园广场是原来的县长建的,因创建了优秀园林城镇,后来就升到市里去了;上一任县长提倡发展经济,就把广场拆了,建成了农贸市场,因为发展经济有功,不几年也就升到市里去了。

老马拾的那个图纸,就是建原来广场的图纸!

广场建成剪彩那天,彩旗飘飘,锣鼓喧天,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看。但路边一堵墙上的一首打油诗,却吸引了更多的人:

建了拆,拆了建,

投资千万原地转;

你掏钱,我升迁,

有了政绩就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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