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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啪啪村的巧匠

———来自妻子的考察笔记

如今在咱们城里,已经很少有什么人亲自动手制造东西了,我的丈夫,根本就没制造过任何东西,连一张小凳子也没有做出来过。

但啪啪村的男人却什么东西都制造得出来。他们一个个身怀绝技,什么弹棉花啦、编箩筐啦,什么砌屋子啦、做柜子啦,真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湛!

尤其令人佩服的是,他们一个个还是修理电器的行家里手。只要家里的电器出了毛病,啪啪村的男人就会拿来简陋的工具,说:“啊哈,让我来修一下!”

真搞不懂他们的电器知识是打哪来的!

他们个个都只有小学文化。在一边放牛,一边勉强读完小学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什么科学知识啦。可是,却人人都知道修理电器。这真是咄咄怪事!

更奇怪的是,面对那些电器,他们显得游刃有余,完全没有我丈夫那种不知所措、无计可施,只好猛搔脑袋的表情!(我的丈夫虽然进过大学,电学一门还拿了高分,可论修理,完全是个半吊子,连一部有问题的风扇都奈何不了,眼睁睁地让家里的电器一个个坏掉。)

而且,他们的修理过程与我丈夫的修理过程也大不相同,其步骤是这样:

第一步:农妇通报说家里的风扇坏了。赤着脚,扛着犁耙刚刚回来的男人二话没说,就修了起来。他没有像我的丈夫那样,说:等一下(往往这一等就是几个月)。他也没嘀嘀咕咕地说:成天要修这修那,还让不让人喘口气?!

第二步:快速地拆开风扇。(我的丈夫每拆下一个部件,就去喝上一杯茶,点上一支烟。)

第三步:瞪着风扇,专注地查找风扇不摇头的原因。(我的丈夫往往是瞄一下风扇,又瞄一会儿报纸。)

第四步:用锤子准确地敲打几下(敲打在出毛病的地方)。(我的丈夫也用锤子敲,可他是不知所以,只好乱敲。)

第五步:重新安装好风扇。(我们的风扇总是被安装得歪歪扭扭,再也复不了原了,因为有两个见鬼的螺帽不知拆哪去了!)

第六步:风扇重新转动了,带来了一股清风!他吹声口哨,就去放犁耙了。(可我们的风扇怎么样啊!本来拍拍它还能运转几下,但现在,就是使劲儿摇晃它,它也转不了啦!它看上去更加垂头丧气啦!)

看着啪啪村男人利索地修理电器,感觉真是爽啊!

———来自丈夫的考察笔记

同行的太太夸得没错:啪啪村的男人个个都是修理的能手,他们修理起电器来相当神速。

这事还真让人琢磨不透:以他们那点儿文化储备,不应该比我更能捣鼓电器这类玩意,而且他们的智商又是那么的平常,一个最简单的灯谜也会把他们问倒。所以,成为电器修理能手一定另有原因。

为了寻找原因,我今天也在啪啪村试着修理起了风扇。令我惊讶的是,我很快就把它修好了,不到半小时,我就大功告成了!比在家里快了一百倍!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啊?难道咱们的风扇旋转原理跟这里的不一样?

风扇的原理当然是一样的!

可我在家里修风扇为什么从未这么顺利过?这是为什么呢?

一番分析后,谜底总算有了:原来,问题并不是出在我这个修理者身上,而是出在修理的环境上。也就是说,啪啪村的修理环境比我家里的要理想多了。

之一嘛,在啪啪村搞修理,不会受到什么干扰。农妇把不转的风扇交给我后,便一阵风似的走了,该干吗干吗去了。她们不会像我太太那样,老是在我这个修理者面前晃来晃去,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对她表妹的孩子长着一双对子眼有什么看法?试想,一个风扇修理者,如果老要费神儿回答一些有关人生的复杂问题,他怎么能够把思想集中在解决风扇的问题上呢?

之二嘛,啪啪村的女人不会给修理者制造任何压力。她们把风扇交给你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么简单的东西谁都应该修得好,谁修不好谁就是傻瓜!”(这种压力往往会让修理者局促不安,脑子转得很慢。)

即使修理者一时傻了眼,站在那里不知怎么着手,啪啪村的女人也不会像我的太太那样,急得像鸭子似的哇哇乱叫:哎呀,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偏偏嫁了个不会修风扇的男人?!为什么要让她受这个罪?(在这么一串冷言冷语的刺激下,修理者会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

所以,在啪啪村,我不到半小时就把一家农户的风扇给修好了。简直有如神助!

因为这一修理业绩,我被那家农户大大地奖赏了一番,送给我如下的东西:土制薯干一袋,自熏茶叶一包,新鲜橘子一篮。当我离开时,我听到了这样的议论:

“不同凡响。身手不凡!”

“是啊,还没见过这么能干的人!”

“他的老婆可真有福气!”

“太有福气了!”

……

所以,明白了吧?问题不是出在修理者身上,而是取决于修理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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