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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卖女求生痛断肠 少女觅得新天地

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一书中说:长征前夕,参军的人源源不断,组成了新编8军团。第34师和减员较大的3军团也补充了战斗力。红军队伍不断扩大,各县男子已所剩无几。1933年,长岗乡407名青年中有320名参加了红军,只剩下了妇女和老人,瑞金县自毛泽东第一次到那儿至1934年10月,有近5万人参加了红军,1933年到1934年的一年里,有2万多人参军,仅1934年5月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就有2000多人参军。这些参军人员中,大多数参加了长征,该县为革命牺牲的人达1.76万多人,还不包括被国民党报复残杀的5万多人……

为了动员青年参军,他们想尽了种种办法,军属在商店购物可以享受5%的折扣,有时还免征税收。红军家属的土地有人代耕。如果战士在前线牺牲了,烈属可以得到抚恤金和免费劳力。向军属发了军属证和辉匾,烈士家属门前挂着用大红纸写的光荣榜,还有一些慰问品,包括最稀罕的盐以及火柴和大米……

于英走在于都郊外的山路上,9月的于都仍然很热,阳光金灿灿地照耀着,山路两旁的树木葱茏一片,叫不出名的鸟叽啾一片。于英走得很急,汗水早已打湿了她的发梢和飘在额前的刘海儿。她戴着一顶红军的八角帽,帽子前方缀着一颗红星,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在腰际左右摇晃着,红底白花的土布衫也已被汗水浸湿了,紧紧地贴在胸前后背,腰身便显得更加好看。于英这一年只有17岁。她已经在于都工作快有一年了,经她动员参加红军的青年已有45人,她这次去大垅村动员那里的青年参军,她已暗暗给自己定了个指标,那就是经她动员参军的青年要突破50名。红军就要有行动了,不用别人告诉她,从整个红军的气氛和迹象中,她能够看得出来。她要赶到红军开走前完成她扩红的50个名额。于英走在山路上,想象着自己的宏伟计划,她内心里充满喜悦和甜蜜。

于英自从参加了妇女工作,便把妇女委员会当成家了。她已经没有家了,她的老家在广昌,广昌保卫战失利后,广昌便落到敌人手中。于英的家就在广昌郊外那个大望村里。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过大望村了,她7岁那年被父母卖到了于都郊区,给一个姓胡的土财主家当童养媳。她记得离开大望村那一年是个冬天,那一年冬天在她的记忆里特别的冷,于英家大小有7个孩子,她排行老三,大哥那年11岁,二哥9岁,她的下面还有4个弟弟妹妹,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他们7个孩子。只有一条露出棉絮的被子盖在他们身上,窗外的风很大,天阴着,飘着零星的雪花,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父亲站在门旁向路上张望着,吃了早饭以后,父亲已经在那里张望了有一个时辰了。父亲已和人定好,今天就是来接走于英的日子。那天早晨,母亲很早就起床了,先是把7岁的于英叫起,帮她洗了脸,又梳了头,把二哥身上那件夹袄穿在了她的身上,母亲没有钱给孩子们买衣服,孩子们穿的衣服都是父母穿破的,又改成小的,父母不能没有衣服,他们还要到外面去干活,家里这些孩子,只有大哥和二哥才能穿上父母旧衣服改成的夹袄,那时大哥和二哥已经能帮助父母干活了。

那天早饭,全家吃的是稻米糊糊,母亲破天荒地为于英盛了一大碗,弟弟妹妹们睁大眼睛羡慕地望着她。父母没有吃,母亲眼泪汪汪地一直望着于英,父亲则埋着头不停地吸着自卷的旱烟。两个哥哥似乎已对今天的日子有所察觉,他们不停地往于英碗里倒一点稻米糊糊。那天早晨,对于英来说是个难忘的早晨。

头天晚上,母亲特意把她拉到怀里,告诉她明天有个“亲戚”要来接她,让她去亲戚家串门,那里能吃上干饭。于英从小到大还没有走出过大望村,对外面的一切充满好奇和恐惧,她不知道大望村的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能吃干饭的亲戚是个什么样子。她在新奇的想象中睡着了。半夜,她被妹妹的哭叫声惊醒了,她看到母亲没有去搂抱才一岁的妹妹,而是仍然搂着她,所以她才感到那么温暖和幸福。迷迷糊糊中她又睡着了,母亲的眼泪却一点一滴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一切小于英并不知道。

父亲、母亲在凄惶中终于等来了来人,那是个40多岁的男人,留着山羊一样的胡子,对眼儿,于英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就不喜欢他。父亲冲那个男人笑着,那个男人从怀里摸出两块银元,顺手塞给了父亲。父亲就说:多谢了。母亲没有说话,母亲在用衣角擦着眼泪。那个男人一直走到于英的身旁,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那个男人就干干地笑着冲父亲说:于老大,你闺女以后就有福享了。父亲喏喏地道:那是,那是。母亲走过来,把于英扯到一旁,蹲在她面前,泪眼盈盈地说:娃呀,以后到了人家要听话,自己照顾自己。于英不知母亲为什么要哭,母亲不是说让自己到“亲戚”家去吃干饭么,吃干饭还用哭么?母亲说不下去了,背过脸,肩膀一耸一耸地动着。

那个男人再次走过来,拉住于英的一只手冲父亲说:于老大,天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父亲说:那就走吧。

那个男人就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家门,她又看了看哥哥、弟弟、妹妹,他们坐在床上正不解地望着自己。那一瞬,小于英甚至竟有几分得意,她冲哥哥弟弟妹妹笑了最后一次。直到她被那个男人领出了家门,走了几步之后,母亲追出门来,再次把她抱在怀里,哽着声音叫了一声:俺的娃……这时,她似乎才有了一种离别的伤感。她也叫了一声:妈。

当她的手又一次被那个男人拉住的时候,母亲突然对那男人说:等一等。说完便用很快的速度脱掉了身上那件夹衣,穿在了她的身上。母亲这时已是泪流满面了,母亲用颤抖的手给她系上了最后一个扣子,便一头扎进了屋里,直到走了很远之后,她回了几次头,再也没有看见母亲。她看见了父亲,父亲低着头在大口大口地吸烟,烟雾罩住了他的脸,还有门口挤在一起咬着自己手指新奇地看她远去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只有大哥喊了一声:大妹——那一刻,她突然有了离别的伤感和惆怅。她哭喊着要回去,那个男人却死死地拉住了她的手。

那一次,她不知一口气走了有多远,一直走到天黑,后来走不动了,那个男人就背着她走。他们在一个小客栈里住了一夜,她又累又困,一进客栈她就睡着了。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梦见父亲母亲,也没有梦见哥哥、弟弟、妹妹,她一觉睡到天亮,要不是那个男人叫醒她,她还要睡下去。他们吃了点儿饭,又接着上路了,直到天黑,才走到那个男人的家。那个男人家有一排房子,房子里只有一个黄脸女人阴沉着脸坐在灯下。一进屋那个男人就喜眉笑脸地说:到了,到家了。那个黄脸女人一句话也没说,便给他们烧水做饭。

那一夜,她一个人被扔到一间又空又大的房子里,床上有被子,床上的被子比家里那床被子好多了,也暖和多了,可她却怕,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父亲母亲、还有那些弟弟妹妹们,后来她就哭了,一直哭到天亮。

刚开始几天她感到自己生活得很好,有吃有住的,可过了几天之后,那个黄脸女人便开始支使她了,让她去端尿盆,烧火做饭,喂猪喂鸡,从早晨起床到晚上上床,一天没有闲着的时候。那个女人有时不顺气,还偷偷地把她拽到柴房,掐她,拧她,还不让她哭。她开始想家了,想家里的一切,包括家里的一草一木,她想到了跑。后来她果然跑了一次,可她却不记得家的方向,结果在山里乱跑一气,最后还是被那男人抓了回来,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从那以后,那个黄脸女人无时无刻地不在盯着她,唯恐她再次跑掉。

又过了两年之后,小于英才知道,这家姓胡,世代单传,有几十亩地,可就是没有个子女,胡地主是以买个女儿的名义把她买到家中的。看到于英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变得漂亮起来,后来胡地主改变了想法。于英更加提心吊胆的日子就随之而来。

胡地主40多岁了,仍没儿没女,他是想给自己买一个女儿,等女儿大了招个上门女婿,靠着自己几十亩山地,也能拴住他们的心,老了也便有了依靠。于英一天天长大了,少女的模样也就一天天显露出来了。胡地主年龄还不到50岁,他曾努力试图让黄脸老婆能怀上个孩子,可几十年过来了,老婆的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胡地主在床上便拼命作贱自己的老婆,黄脸老婆一声不吭,就那么忍受着。于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听到胡地主折磨老婆的声音,她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吓得哆嗦成一团,久久睡不着。自从上次她跑了一次,被胡地主找回来后,她就彻底绝望了。她绝望的倒不是找不到家,而是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父母把她给卖了,她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她知道自己家穷,父母养活不起他们7个孩子,就是找到家,家里也会再把她送回来的。她明白这一切之后,便不再想跑的事了,她认命了,只想把日子过下去。在心情好的时候,她甚至会叫一声胡地主“爹”。这时的胡地主显得很慈祥,两眼弯弯地笑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也一抖抖地动。可她却从没叫过一声黄脸婆“娘”,那是因为黄脸婆总不停地折磨她。白天的时候,胡地主到地里干活去了,家里只剩下她和黄脸婆。她们也有很多的家务事要做,喂猪,喂鸡,洗洗涮涮,干完这些时,黄脸婆便把她叫到上房,关上门,这时的黄脸婆就脱衣服,于英就看到了黄脸婆身上青紫的伤痕,那是晚上胡地主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黄脸婆躺在床上,指使着于英舔她身上的那些伤痕,于英稍有不从,黄脸婆便从床上疯了似地扑下来,对她又掐又咬。每次这样,于英总是含着眼泪在干着这些,她一阵阵作呕,黄脸婆的身上时刻都在散发着很臭的气味,她每次都强忍着。黄脸婆这时就哼哼着,一副享受的样子。直到黄脸婆满意了,穿上衣服后,才换了个人似地来剥于英的衣服,直到把于英剥得赤条条之后,她便扑过来,学着胡地主对待她时的样子,疯狂地折磨着于英。于英喊叫着,黄脸婆便用一块布把于英的嘴堵上。黄脸婆精疲力竭的时候才住手。于英那时就想到了死。这一切她不敢对胡地主说,黄脸婆曾威胁说,要是把这事对别人说了,就撕烂她的嘴,她想黄脸婆这么说也会这么做的。她只能把眼泪咽到肚子里。

日子到了她13岁那一年,她记得是自己来过初潮没多久的一天晚上。她正在梦中,迷迷糊糊,觉得有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先是在她床边立了一会儿,便爬上她的床,掀开她的被子,那人紧紧地把她搂住。起初那一瞬,她以为是黄脸婆,她惊吓得醒了过来,她挣扎着,哀求着,后来她才发现不是黄脸婆,是胡地主,就惊恐地叫了一声:爹。胡地主嬉笑着道:谁是你爹,俺是你的男人哩。说完更紧地抱她,摸她。刚开始她感到害怕,最后她就想到了反抗。她又喊又叫,胡地主急了,打了她两个耳光便走了。

从那以后,胡地主隔三差五的就会到她房间里,搂她,摸她。她不知道胡地主要干什么,她只是害怕。最后她吓得连衣服也不敢脱了,每到晚上来临,她就那么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一有动静她就哆嗦。她想方设法把门关牢,她甚至用根棍子去抵那门,可每次胡地主总是轻而易举地把门捅开,不管她愿不愿意,胡地主总会把她按在床上,用那张有着山羊胡子的脸在她脸上乱蹭一气,口水鼻涕弄她一脸,她便挣扎,反抗,使得胡地主没得逞过一次,累得胡地主气喘吁吁,最后只好作罢。

晚上,胡地主对她的骚扰惊吓,没能阻止黄脸婆白天对她的又一种折磨,她晚上和胡地主的事,黄脸婆似乎早就察觉,换来的是黄脸婆对她更加穷凶极恶的折磨,一边掐她拧她一边骂:你这个小骚货,让你勾引男人,看俺不弄死你!白天,晚上,两人轮番对她的折磨,使她绝望了,她想到了死。

又一次出逃使她改变了死的打算。她是在一天夜里逃走的,胡地主把满嘴的口水留在她的脸上后走了,那时她才想到要逃走。她只带了两身换洗衣服,在这个家属于她的东西也就是两身换洗衣服。这次,和她第一次出逃不一样,那一次她是想回家,这次她想逃得越远越好。

她一口气跑到山里,一口气跑了两天两夜,她直到认为胡地主再也找不到她了,才停下脚步,站在山上。她远远地看见了山脚一处飘着炊烟的小村,便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要有人她便死不了了。

意外地她在山上还发现了一个窝棚,她不知道这个窝棚是谁的,派什么用场,她把窝棚当成了家。睡觉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她想到了吃饭,她已经两天没有吃到东西了。她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便趔趔趄趄地向小村走去。她想着,走进小村遇到第一个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要向这个恩人讨口饭吃。她走到小村的时候,竟没有遇到一个人,她来到了村头第一户人家门前叫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一副山里人的打扮,裤角高挽,一件磨出洞的褂子。那小伙子憨憨地望着她。于英一点也没犹豫就给小伙子跪下了,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大哥,给点吃的吧。那小伙子看了她很久,没说一句话便走进屋里。小伙子再次出来时给她拿出了两个菜团子,后面又跟出了一个年迈的婆婆。婆婆看着她从小伙子手里接过菜团子。她来不及说声谢,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婆婆叹着气,小伙子就那么憨憨地望着她。

后来她知道婆婆家姓王,小伙子叫王铁,这一家只有他们娘俩。

那一次,于英就算认识了王铁娘俩。于英知道,这种靠讨饭的日子终归不是长远的办法,她便每天下山来到小村帮别人家干活,她不为别的,只求人家给她一顿饭吃。别人家有活她就去干,每天回山上时,她总是要到王铁娘俩家看一看,落一下脚。有时王铁便替她出去揽活。刚开始,她并没有对王铁娘俩说出自己起初的身份,后来,她看出王铁娘俩是好人,就说了自己的经历。王铁娘俩很是同情她,从那以后,王婆婆便不让她到山上去住了,让她搬到自己家来。于英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山里过着那种野人似的生活,终归也不是办法,就搬下来住到了王铁家,她认王婆婆为干妈。王铁家也不富裕,靠着王铁进山打柴,挑到城里去卖,维持着生活。直到这时,于英才知道自己已经逃到了于都附近。慢慢地,她的生活安定了下来。白天,她帮着王铁去山里砍柴,后来她才知道她在山里住的那个窝棚,是砍柴人盖的,遇到刮风下雨天,砍柴人要在那里休息。砍够一担柴,王铁便挑着去了于都城里。她送走王铁后,回到家便帮助王婆婆做家务,于英屋里屋外这么操劳,深得王婆婆的喜欢,晚上便和于英躺在床上说自己的家事。王婆婆丈夫去世早,是王婆婆把王铁一手拉扯大的,王铁今年已经20岁了。王婆婆一说到王铁就心事重重地叹气,然后说王铁年龄大了,穷人家讨个媳妇不容易。王婆婆一说到这儿于英的脸上就发烧,她知道王铁是个好小伙,憨憨的冲她只会笑,她甚至想:要是以后能嫁给王铁这样的男人也就心满意足了。但她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把这一层捅破。

不知从哪一天起,王铁从于都一回来,就说于都大街上红军的事,那时红军部队已经开进了于都。王铁一提起红军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说红军如何打土豪,分田地,红军战士个个都那么喜气。于英和王婆婆总是新奇地听着。

不久,红军就来到了他们村,先是分了地主家的地,又分了房,王铁家也分到了二亩田地。王铁像换了个人,天天总是乐得合不拢嘴,后来又参加了村里的赤卫队,拿着一杆红缨枪,天天在外面跑,经常开会和参加村里的活动。

一天,王铁突然回来宣布:俺要参加红军。王婆婆愣了半晌,王铁说这话时先看的是于英,后来才望他娘。那时,村里参军已经不稀奇了,已经有很多青年报名参军。王铁就这么决定参军了。

王铁参军走的那一天,于英一直把他送到于都。于英第一次感受到了离别的惆怅,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自从到了王婆婆家后,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温暖。王婆婆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王铁也把她当成了妹妹。这使她想起了自己7岁前生活过的那个家,想起了父母和哥哥。她走的那一天,是穿着二哥的夹袄离开家的。日子虽说辛劳,但却愉快、充实。只要她和王铁在一起时,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她想笑也想喊。她从王铁的眼神里看到,王铁也是喜欢她的。自从进了王婆婆家后,她便改口叫王婆婆“娘”,管王铁叫“哥”。

那天在于都街头,王铁把她领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王铁就那么一直握着。她没动,任凭他握着。她感受到王铁那双大手那么温暖有力,这种感觉一直传到她的心里,此时,她真希望时光静止,这一瞬变成永恒。后来王铁就说:俺走了,娘就交给你了。她听了王铁的话想哭,她低下头,用劲地点了点。王铁说:那俺就放心了。她抬起头迎着目光望着。王铁似乎要顺着她的目光走进她的心里。王铁用劲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说:那俺走了。王铁果然松开她的手就走了。她突然喊住了他,叫了一声:哥,你放心走吧,家里有俺呢。她说完这话时,分明看见王铁眼角噙了泪。那一刻,她的眼泪也涌了出来。她觉得有许多话要对王铁说,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她一直看着王铁高高大大的背影消失在新兵队伍里。王铁走了,参加了红军。

从此,于英的心里便揣了一个梦,她一看见穿军装的人就像又看到了王铁,便亲近了许多。后来村里许多青年都参军了,又有不少妇女走出家门参加了工作。当时她也想出来工作,天天和那么多红军打交道,只有那样她才觉得离王铁近了。有一天,她把要出去工作的想法对王婆婆说了。王婆婆自从王铁走后,话似乎比以前多了,没事就打听红军的消息,似乎知道了红军的消息也就知道了王铁的消息。于英一提出来工作,她满口答应,乐不可支地说:去吧,俺还不老,自己能照顾自己。想了想又说:在外面遇到你王铁哥,告诉他俺身体好,不用他记挂。

就这样,于英从小村王家坪来到了于都,报名参加了妇女会。她日思夜想着见一见王铁,可王铁自从参了军就再也没见过面。一个月前,王铁只捎回一个口信,说自己随部队已经到了瑞金。于英坚信,她离红军越近,就是离王铁越近。

于英出来工作两年了,她已是妇女会的老资格了。于英在出来工作的两年里明白了许多道理,她听过毛泽东在于都给群众和干?部讲的课,她甚至学会了写字。她明白,要让穷人过好日子,就要打倒富人,建立一个没有压迫、人人都平等的苏维埃。她每次回到王家坪王婆婆那里,总是喋喋不休地说上一会儿她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包括那些大道理。王婆婆总是很有耐心地听着。这使她想起了儿子王铁,王铁一晃当兵也满两年了,前一段时间,有人捎信回来说:王铁已经是连长了。她一想到出息的儿子心里就充满了柔情。看着同样出息的干女儿,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的幻想里不时地出现一幅温馨的画面:儿子骑马背枪地回来了,然后是儿子和于英的婚礼,接下来就是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坐在她的膝前……那时没有了战争,人人都平等了,然后他们一家人,宁静又温馨地生活。

于英一有时间就回到王家坪看望王婆婆,她永远忘不掉王婆婆对她的救命之恩,更因为王铁这一层关系,使于英和王婆婆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起来。

于英的心里对未来的世界充满了向往,革命胜利了,那时她才能和王铁团聚,到那时她会让王铁一直拉着她的手,然后为他生儿育女,过太平日子。她知道,要想革命胜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恨不能所有的青年都去参加红军,早日取得胜利,她就是怀着这样一种心情去参加扩红工作的。她不知道苦累,一村一户地跑着,给青年人讲大道理,讲参加红军的好处。她知道青年人的工作好做,难就难在那些做父母的身上,他们怕儿子参军打仗有什么意外,舍不得儿子参军。这时的于英就很有耐心地做青年父母的工作,有时那青年父母不答应,她就赖在人家里不走,一边和人聊家常,一边帮人家干家务活,里里外外地忙活。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时间长了,青年的母亲喜欢上了于英,拉着于英的手说:你要是答应给俺做儿媳,俺就让儿子参军。于英先红了脸,最后就笑着答应:行啊,只要革命胜利了,我答应做你的儿媳。这话让青年听了幸福无比,就是青年父母听了,心里也宽慰了许多。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是父母不同意儿子参军,青年人也心动了。就这样,一个又一个青年在于英的动员下报名参了军。

也有做不通父母工作的时候,于英便做青年的工作。于英这时就把青年约到村头的山坡上,坐在树下,先讲穷人富人的道理,然后再讲自己的身世,以此打动青年。青年人似乎没心思听她讲那些大道理,从坐下开始便盯着于英的脸看,盯完脸又盯她的胸,随后呼吸就急促起来。于英意识到了什么,先红了脸,那张妩媚的脸颊就愈发鲜活了。青年终于忍不住就捉了于英的手捏来弄去。这时的于英仍然不恼,任凭那青年捏去,她此时想着的却是王铁,觉得是王铁在捏她。那青年就说:你答应嫁俺,俺就参军。于英红着脸又答:行啊,等革命胜利了,俺就嫁你。她说这话时,觉得自己是在对王铁说。那个青年便答应了,很快报名参了军。参军走时,想方设法再见一次于英,找到于英后,便和于英说一些亲密的话。于英一直笑着听着青年人说话。有时自己也说一两句鼓励青年的话,或者把自己亲手编的草鞋送给青年一双。青年便揣着一份美好的梦想欢快地参军,走向了战场。于英动员参军的这些青年,有的再也没见到过于英一眼,但他们的心里都珍藏着于英美好的允诺和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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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概括介绍了艺术设计这一门科学的基本发展历史、基础的概念分析、学科的基本分类,以及各艺术设计学科的专业知识内容、当代基本状况和未来的发展趋势等。并根据我国当代一系列开放政策的需要阐述了艺术设计与科技文化、社会生活的重要关系。同时,本书也对设计师应具备的基本素质、知识技能、经营管理和自我完善、自我超越的能力作了介绍和建议,目的是使学生对艺术设计这一行业在宏观上有一个比较详尽的把握,并能够对其理论的认识也运用,为将来的深造和发展奠定坚实雄厚的基础。
  • 孔氏南宗与浙西南社会变迁研究

    孔氏南宗与浙西南社会变迁研究

    南宋初的孔氏南渡无论在孔氏家族史还是在中国文化史上都具有重要影响。在近900年的历史中,孔氏南宗不仅在孔氏家族中具有特殊地位,而且积极主动地融入当地社会文化之中,孔氏南宗文化逐渐衍化为浙西南地方文化极具特色的组成部分。本书在考察浙西南地区生活世界及文化传承的基础上,着重就孔氏南宗的符号特征与文化意义、政治思想与政治活动、教育思想与文化教育活动以及宗族文化与宗族活动进行了专题研究,深入探讨了孔氏南宗与浙西南社会文化演变的互动关系。从而揭示了孔氏南宗的精神内涵及文化价值。
  • 一剑侠行

    一剑侠行

    简介:天下行事,各为其主,各寻其利,迷茫在这世界上,生命的意义在乎生死间,长生于生死刹那后,谁又能永远保证自己是生的一方,或择长寂中待得新生……【唯一正版书群】483553633欢迎大家免费加入。(本书分上中下三册,目前上册已完,中册正在着手书写中……希望喜欢的朋友能收藏与推荐,另本人学渣一枚,武侠难写,不好勿喷,欢迎在书评活跃发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