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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能逾越雷池半步

简短的求救信,字体歪歪斜斜,能肯定亚克西是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颤抖着双手写下这么几个字。

他赶紧把纸条收进口袋,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他心跳加速。

刚藏到床底下,人就进来了。

从地板上晃动的鞋子和拖地的衣服,他认出这个人是管家。“小主人的朋友在吗?”管家一进门就张口叫起来。

淘淘只好爬出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

“下去吃饭吧,现在是午餐时间,听说你们要走了,小主人特意要我准备丰盛的菜肴跟甜点。”管家说。

“谁说我要走的,她总是自作主张!”淘淘说,静默了一小会儿,“亚克西的住所怎么变成这样子?”

“说实话我比你还想知道为什么,否则主人回来还真不好交代。”管家板着一张老脸。

淘淘轻步走过他身旁,目光盯着他看了好久。

管家这才露出一个不明朗的微笑,好像他天生不会笑似的。迈出西楼,眼皮底下有几个人正在穿越花园小径。

他们从不同线路走来,最终汇集到同一路线。

三男四女衣着差别很大,彼此视而不见,像陌生人一般,并且保持距离,只顾走自己的路。

三个少年中有一个是托尼,另外两个他不认识,一个少年打扮酷似印度人,长相中等,皮肤有点黑;另一个少年个子矮小,容貌却十分成熟。

然后他又瞧见一位很美的少女,仿佛一朵纯白色的百合花在眼前晃动。纯白色的百合花不仅拥有一切百合花的优雅姿态、尊贵唯美,而且还独有清丽纯净、芳香脱俗。

很快他便从文文口中得知这位少女是音乐天才,意大利人,名叫黛丽·门尔松。

另外三个少女各有特点。细眉大眼的少女叫达芙尼,地质学天才,美国人;看似娇滴滴的少女叫朴淑贞,天文学天才,韩国人;唇厚的少女叫贝洛卡,绘画天才,德国人。

印度少年是数学天才,叫巴克;雕塑天才——即个子矮小的少年叫米米隆,希腊人。

这些信息是从安琪和苏菲口中获知。

安琪一身轻松的样子,她说姨妈看到信就会安心啦。她说信上写了他们路遇一个好朋友,好朋友盛邀他们小住几日,所以一切都很好,等等。

餐桌上形成两种格局。七个天才少年坐在餐桌末端,各自吃着不同菜肴,比如韩国人朴淑贞,她的盘子里会有泡菜。三个小伙伴和苏菲坐在餐桌前端,他们吃的是英国特色食物,丰富美味,有火鸡、烤吐司、三明治、炸薯条、火腿、肉片、培根等,少不了一些配料,有奶油、水果沙拉、黑胡椒等,再加上一杯热牛奶,一样甜点——碎馅派,一种甜腻无比的英国点心。

两个女生可不会放过这么多美食,她们吃得肚子圆滚滚。淘淘只是正常吃饭,他的眼睛一直留意七个天才。

苏菲细嚼慢咽,喝了一口牛奶,话就出来了,“你们吃完饭,管家会用马车送你们去火车站。”

要不是她第一个开口说话,大厅就好像陷入了死寂一般,不仅安静,还伴有压抑气氛。

“我不走,可以送她们先走。”淘淘望一眼两个女生。两个女生十分纳闷地停下刀叉,目光在他脸上打量。苏菲不语,埋头吃起饭。

七个天才的眼睛只在餐盘上,完全没有关注别人。也许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别人。

“那我也不走了。”文文似乎考虑了许久才做出回应。

安琪迷茫的目光中仿佛有许多话要问,直到有人离席,她才说:“我也留下。”

数学天才巴克刚走,绘画天才贝洛卡也跟着起身离开。管家不在大厅,大家都落座时他就悄然走开了。

淘淘扫视一圈周围,口气严肃认真。

“苏菲,有件事我想问问你……饭后再说吧。”

苏菲叉起一块肉举到嘴边,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这肉真嫩,好吃!”

说完,肉进了嘴里,她脸上完全是一副享受的模样。

此刻的气氛多么宁静平和,不料晴天霹雳——浓厚的哭声从花园传进大厅。

餐桌上的五个天才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吃喝。

三个小伙伴和苏菲赶到花园,看见三个人站在树荫下,气色难看。其中一个是贝洛卡,她一只手捂着脸,哭声响亮如惊雷。

另外两人是管家和巴克。

苏菲冲过去,斥责管家:“怎么回事?你打了贝洛卡?”

“他们在这交谈,这是不允许的!主人立了规矩,八个客人不能有任何交流。”管家脸色有点横。

巴克以一种傲视一切的神态盯着一旁的草坪,而贝洛卡的眼睛一会儿瞪着管家,一会儿瞪着巴克。

“为什么立这种规矩,他们不是客人吗?”苏菲的眼睛瞪出了火花。“小主人,我只是一个管家,哪有资格知道为什么呢?”管家面向苏菲时,脸色又变得谦卑。

“那你凭什么打人!”苏菲的语气像炮弹一般。

“不是他,是我打的!”此番话竟然是出自巴克之口,他面不改色,眼光只关注花草树木。

“你凭什么打人?快说!”苏菲吃惊的表情说。

三个小伙伴也是一惊一乍的样子,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巴克。“我很忙。”巴克就说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贝洛卡的大嗓门转入“嘤嘤”哭泣声,她也转身跑向寝室。两个女生则追过去,她们想去安慰贝洛卡。

淘淘追的人是巴克,只余下管家和苏菲在原地说着什么。

贝洛卡一直冲到顶楼,扑到床上哭得十分伤心。她住在东北方向。安琪昨晚接触过她,觉得她人不错,性格爽朗。

她坐到床沿,转声安慰:“巴克这个浑小子,我一定会叫上朋友去教训他!文文你说呢?”

“嗯,我赞同。打女生的男生我最讨厌了!必须给他一顿拳头吃才解心头之恨,不,再多给他几顿拳头吃也不能解心头之恨。贝洛卡,你说,要我们怎么做?”文文也是性情中人,恼起火儿都有点止不住。

贝洛卡的哭声止住了,她抬起泪眼望着满屋子的画作。这些画作风格独特、唯美、逼真,闪耀着无穷魅力。

她的目光最后停驻在书桌上,桌上有测量仪器、画笔及颜料。她的声音充满失意和伤感:

“你们知道透视学吗?”

两个女生对望一眼,轻轻摇起头。

贝洛卡说:“15世纪的艺术家们意识到,用线条或色彩在二维的画面上真实地再现三维的现实世界,必须依据几何学原理才能实现,这就是透视学的起源。”

“对透视学做出最大贡献的是艺术家达·芬奇,他把透视理论中的数学精神注入绘画艺术中,创立了全新的绘画风格。达·芬奇坚持认为,绘画的目的是再现自然界,而绘画的价值就在于精确地再现。”

她站起来,表情动容地说:“达·芬奇——伟大的画家,我完全认同他的观点。所以我去找了巴克,是我主动找他谈话。第一次冲破心底防线,第一次那么热切地想请教他几个数学问题,即使天才也有困惑的时候啊。”

“三年来我一直遵守主人立下的规矩,从不敢越雷池一步,但是今天,”她激动万分,“因为一个小问题困扰了我两天两夜,于是我抓住时机,在无人的时候,也就是花园的树荫下叫住他。刚说出问题,管家就来了,然后巴克就不由分说打了我一巴掌,嘴里喷着怒火似的,叫我滚远点!太伤我自尊了。”

她再次号啕大哭,就在两个女生要说点什么时,她把捂在脸上的双手移开,炽热的目光注视测量仪器,“不,不怪他!也许,也许他是为了我好。”

两个女生愣了许久,然后不解地问:

“你的生活就好像一个牢笼,为什么不放自己自由呢?”“有困扰也是正常的,为什么主人不让你们交流?”

“其实古堡后院有一个图书馆,一切信息、资料都可以在那里查询。”贝洛卡叹了一口气,“也许我的内心更渴望交流,我想我若是肯去图书馆,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牢笼?自由?谁不想自由呢?但是我不能,也许他们也跟我一样没有选择。”她走到书桌前,透过窗口向外望,幽深的花园,透出古老气息的砖墙,滞留在她的瞳孔中。

“能告诉我们一切前因后果吗?说不定我们能帮助你。”安琪向前几步,与她拉近距离。

贝洛卡只是摇头,好长时间都不说话。

文文想了想,靠近安琪,小声对她说:“我们和她才刚认识多久啊,她能对我们透露这些,说明她对我们有好感,但还谈不上信任。”

“懂了。”安琪抿了抿嘴唇,走过去拉住贝洛卡的手,亲切地说:“跟我们谈谈透视学吧,我们也喜欢绘画。”

贝洛卡似乎来了精神,只有绘画这门艺术才能让她充满热情。“在透视学的研究中产生的第一个思想是:人用手摸到的世界和用眼睛看到的世界并不是一回事。因而相应的应该有两种几何,一种是触觉几何,一种是视觉几何。”

“现代绘画,以毕加索等人为代表的立体主义,把自然物体形象分解为几何切面,并相互重叠加以主观的重新组合,又发展到在一个画面上同时表现几个不同方面……”

贝洛卡讲得绘声绘色,两个女生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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