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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风暴

另一头,仙蕙和明蕙已经到了花厅后院。

引路的丫头想赶紧交差,笑道:“前面进去就是花厅了。”

刚才亲眼见邵二小姐和两位郡王在一起,而且两位郡王的脸色都不好看,谁知道背后有什么事儿?四郡王不仅年轻有为,而且长得人物俊美,江都城待嫁的姑娘们,好些都盼着能做四郡王妃。

——比方说邵彤云。

难说这个邵二小姐就没有那样的念头,只怕也是个不安分的。

仙蕙挽着姐姐进了后门,上连廊台阶的时候,忽然“咝”了一声,“哎哟,不小心踢着脚尖了。”朝那丫头笑道:“我想去旁边的空屋看一下,有没有踢坏脚趾甲。”

明蕙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怎么不小心?等下我给你瞧瞧。”

那丫头心下琢磨,这两姐妹指不定要讲点什么悄悄话,只是不好揭穿,总不能说当面她是在撒谎吧?只得引她进去。

进了屋子,仙蕙缓缓脱了鞋袜,露出粉嫩雪白的玉足,可惜大脚趾指甲盖儿上有一小块乌青,月牙儿似的,仿佛美玉有了一点瑕疵。

“哎呀,这么厉害。”明蕙惊道。

那丫头也怔住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踢着脚了。

“难怪疼得钻心。”仙蕙抬头苦笑,“容我歇歇,你先去前面回禀王妃娘娘,顺便告诉我娘,说我们马上就过来别担心。”

“哎。”丫头急于脱身,赶紧往前面去了。

等人一走,仙蕙朝姐姐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关上门,然后拉到身边耳语,“你听好,这会儿我来不及细说,邵彤云出事了。”

明蕙吃惊轻呼,“出事?”没有多问,连连点头让她快说。

仙蕙简略道:“我和彤云在屋子里等丫头搬箱笼,因为有些发困,她说要去隔壁梢间躺躺,我歇了一会儿,觉得不妥就悄悄出去了。然后迷了路,遇到四郡王,是他亲自把我送回来的。”接着,声音更低,“邵彤云在屋里睡死了,大郡王喝醉酒回去换衣服,不小心把她当成大郡王妃……。”

“……。”明蕙张大了嘴,惊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天哪!大郡王把邵彤云当成大郡王妃?!那岂不是……,连连摇头,那种场面连想都不敢想。继而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又是惊骇,又是庆幸,“还好你走了。”

还好?仙蕙心下冷笑,只是眼下没有时间跟姐姐说清楚。

“回头再细说。”她仔细叮嘱了一番,然后道:“今儿我实在是太出风头,等下回了花厅,大家肯定都会一直留意我。姐姐你找个机会,悄悄的跟母亲说清楚。”

眼下时间紧迫,很多东西都说不清楚,也不敢乱说,但是必须得让姐姐和母亲知晓大概,心里有一个底儿,——因为风暴很快就要袭来!

明蕙连连点头,“放心,我晓得轻重。”

仙蕙复又穿上绣花鞋,之前踢着台阶的那一下,还在隐隐作痛,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拉了姐姐出门,“走罢。”悄声道了一句,“露点儿笑容。”

明蕙赶忙用双手搓了搓了脸,恢复点血色,又努力笑了几下。

两姐妹一进花厅,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的投射过来。

沈氏目光担心,当着众人又不好多问。

庆王妃笑道:“都回来了。”

“仙蕙。”周峤眼睛尖,为人又有点冒冒失失,惊讶道:“你去了半天,怎么裙子还没有换啊?彤云又去哪儿了?”

仙蕙环顾了一圈儿,只见众人眼里都写着猜疑,于是淡笑道:“方才我和彤云在后面等丫头搬箱笼,她突然有点不舒服,我见她难受,就一直陪着她说话。”扯了扯自己裙子,“弄得我连裙子都没来得及换,不过也不要紧,反正都给火盆给熏干了。”

周峤“哦”了一声,“这样啊。”

众人都露出一脸恍然大悟之色。

庆王妃点了点头,又问:“彤云不舒服?她现在怎么样了?”

仙蕙回道:“可能是昨儿吃了凉东西,凉着胃了,所以有些犯恶心,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笑了笑,“王妃娘娘别担心,大郡王妃和荣太太都陪着她呢。”

“那就好。”庆王妃点点头,眼里露出淡淡的赞赏之意。

方才大儿媳的丫头来找人,只说后院有事,让荣氏和邵大小姐过去一趟。自己隐隐瞧着,荣氏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窃喜,——她连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窃喜个啥?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而且荣氏去了很久,大儿媳去了更久,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若真的只是邵彤云不舒服,没有大毛病,主持中馈的大儿媳就丢下宾客不管,荣氏不顾及庆王府的威严脸面,那也太不也像话了。

——只怕后面多半出了什么意外。

仙蕙回来以后,一番话说得大大方方颇为自然,不管宾客们相信几分,至少面子上算是圆过去了。今儿可是宾客众多、欢聚一堂的日子,若是闹得不消停,不光邵家的人脸上不好看,庆王府这个主家脸上亦不好看。

听说邵家两房斗得很凶,仙蕙能够在外面顾全邵家的脸面,同时维护庆王府,足见她的性子大方懂事。不像邵彤云,平日里看着温柔大方的很,上次居然故意让仙蕙难堪,闹得场面不可收拾,好好的庆生宴都差点给她毁了。

两相对比,自然是高下立见。

庆王妃收回心思,继续和大伙儿说说笑笑的,气氛颇为热闹。

不过在场的宾客女眷都是有眼色的,尽管仙蕙解释过了,也说得通,但是大郡王妃和荣氏母女始终不露面,心里难保没有一点儿猜疑。再者见庆王妃虽然笑着,却不是很又谈兴,因而说得差不多,都陆陆续续的告辞而去。

很快,客人们都走光了。

沈氏正要领着儿女起身告辞,一个丫头突然冒了出来,像是在门口等了许久,神色紧张道:“沈太太,大郡王妃请你们过去一趟。”

沈氏眼里闪过一丝疑云。

明蕙和邵大奶奶更是不安,互相对视了一眼。

庆王妃笑道:“想是因为彤云身子不舒服,让你们过去瞧瞧。去看看也好,要是彤云没事了,正好你们一路回去。”

“是,那我们过去了。”沈氏起身告辞道。

仙蕙、明蕙和邵大奶奶等人,亦是福了福,然后跟了上去。

庆王妃脸上笑容一收,不复方才的慈祥和蔼,吩咐丫头,“去打听,留香洲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眼里尽是凌厉之色,“快去!”

沈氏等人很快到了留香洲。

一进大厅,就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大郡王妃坐在厅堂椅子正中,荣氏母女坐在旁边,这还不算,邵元亨居然也在一起坐着,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而且目光凌厉刺眼,——那架势,好似迎接杀过来的敌人一般,严阵以待!

刚才来报信的丫头顺手关上门,就退了出去,周围一个下人都没有。

原本沈氏听说邵彤云失了清白,还有几分同情。虽说东院和西院不和,但是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并没有想过要荣氏母女如何惨死。女儿家的清白多重要啊?邵彤云一遭失足,这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一个年轻姑娘家,落到如此田地也是颇为可怜。

但是眼下一见大厅里的阵仗,不由心下冷笑,……这算什么?邵元亨和荣氏、她的儿女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和儿女们,都是刨了他们邵家祖坟的仇人?

自己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可以叫嚣的?!

沈氏的性子本来就孤高的很,是因为仙蕙一劝再劝,加上邵元亨今生表面上做得很是公平,她这才为了儿女忍下一口恶气。此刻见丈夫和荣氏并肩坐着,一副夫妇同心的样子,不由气得肝疼。

她目光寒凉的扫过丈夫,扫过荣氏母女,最后落在大郡王妃身上,“大郡王妃,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有话请讲。”

忽然间,邵元亨豁然站起身来。

仙蕙下意识的提起心弦。

邵元亨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孽障!”竟然不论青红皂白,就狠狠一耳光闪了过去,“还留着你这个祸害做什么?打死算了!”

“老爷!”沈氏一声尖叫,不顾一切冲了上去,紧紧抓住丈夫的手,“你这是做什么?!”为免女儿被打,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丈夫,丝毫不肯退让。

邵元亨喝道:“别拦着我!”

仙蕙早有提防,没被打到,但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凉凉掌风。

——她的心也跟着凉了。

方才荣氏母女一直都不过来,自己就知道,她们肯定是在商议对策,甚至也想到她们会在父亲面前告恶状。但是……,却没想到,父亲居然连问都不问自己一句,就要动手打自己,急着替荣氏母女出气。

呵,这算什么?好像自己只是外面买来的丫头。

明蕙扯了妹妹一下,将她拉在自己身后,神色警惕的看着父亲。

邵大奶奶也被吓坏了。

沈氏更是愤怒无比,看着丈夫质问道:“仙蕙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无缘无故的就要打她?不论对错,总得先问清楚原委啊。”

“还用问?!”邵元亨从未有过如此雷霆震怒,指着仙蕙的脸,“你到底还有哪点不知足?你要首饰就给你打首饰,三万两银子,我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你要东院下人的卖身契,我也给你,没多说一句话。”转过头,一脸心痛的看向邵彤云,“你……,你竟然毁了彤云!”

邵彤云捂着脸,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

仙蕙压下心中愤怒,一脸委屈问道:“爹……,你为何说是我害了彤云?无凭无据的,就给我扣如此大的一份罪名。”

“你还装糊涂?!”荣氏红着眼睛跳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你的裙子被丫头给泼湿了,彤云好心陪你过来换裙子。却不料,你……,你竟然暗藏歹毒,假意说自己头晕发困,哄得彤云去旁边睡下,然后……。”她放声大哭起来,“天呐!就是毒蛇,也没有你这么毒啊。”

荣氏哭,仙蕙也哭。

她拿着早先准备好的葱汁帕子,在眼睛上狠揉,泪水顿时簌簌而下,哽咽道:“我不知道,荣太太为何这样颠倒是非黑白?没错……,是彤云过来陪我换裙子,可我们等了很久,搬箱笼的丫头都一直不来。是彤云亲口说要去梢间歪一歪,不是我……。”

荣氏厉声道:“你撒谎!”

仙蕙针锋相对,哭道:“那你让彤云来说,我有没有撒谎?”声音坚定,“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这些话有一字谎言,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邵彤云只是哭,好像哭得哽咽难言说不出话。

大郡王妃冷着脸指责道:“不管如何,你都不该让彤云独自睡下,然后就自个儿偷偷溜走。”一脸心痛之色,“若非如此……,彤云又怎么会出事?”

仙蕙抽泣哭道:“我叫她了,真的……,可是她睡得很沉很沉,叫不醒。”抽抽搭搭的,“我又不好意思去喊丫头,怕有人看见,再臊了她……,所以就想去前面花厅找荣太太,结果、结果还走迷了路。”

“你、你……。”荣氏气得浑身发抖,“你满口谎话!”

仙蕙心下讥讽,难道你们不是满口谎话?不接招,只是伤心无比的哭。

大郡王妃一脸厌恶之色,“你别狡辩了!说来说去,都是你没有叫彤云一起走的过失,是你害了彤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人定了罪,“还害得大郡王颜面尽失……。”

她话未说完,忽然间“砰”的一声巨响,侧厅的门被人狠狠踹开!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看了过去。

“郡王爷?四叔?”大郡王妃惊骇无比,他们怎么会一直在偏厅呆着?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听了多少?他们藏在那边到底所为何故?不由结巴道:“你、你们……。”

高敦阴沉着脸冲了上去,对准妻子的脸,就是结结实实“啪!”的一耳光,——闪得又准又稳,没有丝毫偏差,将她打得嘴角流血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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