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
孕——“阴阳人”——性病——随时检查——孕期夫妻生活——产后不满月行房事可导致死亡
卵遇着精子而结合的现象，叫做“受精”。受精即是孕的开始。精子与卵结合后，不久便起染色体（Chromosomes）的分裂作用。染色体分裂以后，即引起细胞的分裂与繁衍。细胞逐渐加多，终于形成一个桑椹式的圆球，侵入子宫外皮内膜之下，叫做“种卵”。卵有了寄托之后，更开始多种细胞的复杂的分化，真正的胎儿生活，也可以说在这时候发端。这种种过程，在下等动物的胚胎学或发育学里，我们早已很清楚地认识，不过人类的胚胎学，对于这一部分的过程，尚没有能得到很详尽的知识，但推想起来，和其他的动物，大约相去不甚远。妇人在受孕两星期之后，胎儿与其附带的胎盘，据有的学者估计，其重量总共不过0.1克。在这时候，除了用显微镜鉴别而外，肉眼是无法看见的。胎儿寄生在母亲的子宫里，不断地吸取养料，才有生长的可能。桑椹式的一团细胞，从此便渐渐地分化为外中内三层胚层，然后成为各种器官的组织，现出耳目口鼻等等的形态。但在这时候，这些外面的形态，与其他高等动物的胎儿比较起来，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一直要到六七十天之后，才略具人形。因此普通的人，往往把初期流产的胎儿，当作猴头猪面的怪物，其实这是不足为奇的，胎儿在那时根本还没有取得人的形状。
再说两性的区别，在初期的胎儿身上，也是不容易认识的一点。胎儿长成到三四个月时，我们才能从他生殖器官的外貌，鉴别出来是男是女。精子和卵的细胞组织，是发源于一种原始的细胞。最初时内外生殖器官，本来也是一件东西。若胎儿是男性，则属于女性的器官，渐渐萎缩退化；若是女性，则结果正好相反。所以有时候在一个人身上，可以同时发现男女两性的性器官，这种人我们通常叫做“阴阳人”。这显然是由于两性的生殖器官，没有完全分化清楚所致，无疑是一种变态的表现。
至于胎儿在未下地之前，能否肯定其性属，已是大有疑问。若是说能有方法预测胎儿一定是男或是女，恐怕是痴人说梦。上面所说的，大半属于胚胎学范围之内。胚胎学或发育学，是一种专门学问，我们在此，不宜过细讨论。好在我们目前要注意的，不是孕的本身，乃是孕期的卫生常识。
孕妇受孕之后，当施行一次乏舍门氏血清反应的试验。若母亲染有梅毒毒素，可由血液传于胎儿，以致胎儿不能正常发育，而在二三月后，发生流产。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接连发生过六次的流产。检查的结果，知道她的子宫并没有什么病状足以引起小产，但是血清试验的结果，却发现极严重的梅毒。这梅毒虽由她的丈夫传染而来的，而孕妇本人，尚全然不知。在一般人的眼光看来，总觉得妇人不孕，或孕而不育，一定是她自己的错处。从这位病人看来，可知若不用乏舍门氏的血清试验，把夫妇两人，检查一番，恐怕那“莫须有”的冤狱，便永远没有昭雪的一日。当然，我们做医生的任务，不是来断定谁负这种错处的责任，乃是如何替妇人保护胎儿，和她自己的身体。
血清诊断确定之后，在受孕的时期里，可以给她注射治梅毒的药剂，一直到胎儿足月为止。这位妇人经过这种治疗以后，居然在第七次受孕以后，得到了一个强健的宁馨儿，这当然是一件可喜的事。然而他俩本身的梅毒，还存在双方的血液中。没有治本方法，难保下次不再流产，更难保梅毒不传至脑部，以成不治之症。所以得了孩子之后，他们应该继续诊治，才是办法。
孕妇在怀孕期间，应当随时受医师的检查，这是第一件应当知道的常识。要检查的各点是：子宫及胎儿是否在继续长大；胎儿的方位是否正当；孕妇的骨盆是否合适；小便中是否带蛋白质或糖质；血压是否异常，等等。若是子宫及胎儿不是在继续长大，不是胎儿发生了病态，便是胎儿已经因病或因伤而死。那么，最妥当的办法，是使它早早产下，或用手术把它取出。又从骨盆的大小及胎儿的方位，可以预测前途有没有难产的危险。顺产是人人所愿望的，然而难产有时候，也是势所不免。若是能预先知道，而早为之计，至少可以减少临时的手忙脚乱，以及种种害怕与张惶的心理。
查验小便，也是一件重要的事，因为不少的产前产后的惊厥症，都可以由小便的化学成分而预先知道。知道后可设法避免或减少它的危险性。有的病在小便里没有发现之前，可由血压的高低而加以预测，血液的测验之所以重要即在此。例如小便内虽无蛋白质的发现，而孕妇的血压，忽然增高，眼目晕眩，这就是有病的征兆。
就普通而论，在孕后三月至六月时，每月当检查一次；自第六月至第八月，则每三星期当检查一次；第八月至第九月，每隔十日一次；九月至将临产时每五日或每三日一次。产前若经医师详细检查，自然免去临产时许多危险。这些都是一般孕妇不可不注意的。俗语说“瓜熟蒂落”，原是一种听其自然的信仰。往往有人以为妇人一有了孕，只须听其自然，等到成熟时，自然会生出来的。这固然也有理，但女子的情形，各有不同。在身体强健的，骨盆又大，胎儿的生长与位置又如意，当然用不着太操心，像植物的开花结实一样，听其自然。但就是对于这类女子，我们至少也得随时留意，好比植物也得常有园丁去照料它。阴晴雨露，固然只得听其自然，但在可能的范围里，有时也需人工的方法去补助或救济，才能得美满的结果。妇产科的医师，就是孕妇的园丁。虽说不是每个孕妇都有求园丁的必要，不过一般产妇与她们的丈夫，似乎应该向园丁去讨教一些关于园艺学的常识，方才是有备而无患。我国旧式接生方法，断送了因难产而死了的母亲，当不在少数，一半固由于稳婆不学无术，而一半也未始不因为这一类常识的缺乏。大家但知惦记着添丁进口的可欣可贺，而对于达到这目的的手段应如何注意，庶几可以避免重大的损失，便往往付之不闻不问之例。如今要改变这种局面，即难产与对于生产的一种恐惧心理，我们当园丁的人，是责无旁贷的了。
再有一个很普通而极关重要的问题，也是一个结了婚的人切心要知道而不敢问的，那就是：“在孕期中，可否有性交的行为？”有一对青年夫妇，爱情非常热烈，在他们结婚后三年之中，连续小产了四次之多，后来求诊于我。我查他们的身体完全无病，乏舍门氏血清的反应，也证明他们没有梅毒。在这方面我既然寻不出什么小产的缘故来，我只得向他们进下面这样的一个忠告：成孕以后，当如平昔应有月经来到之日期，和它的前后几天，最好避免性交，过此便无防碍。这诫条，他们居然遵守了，后来她又得了胎，直到第四五个月，还是好好的，没有发生流产。从此以后，一连生了好几胎。
上述的这个例子，当然有特殊的情形，然就一般而论，并不是说在孕期中，绝对不可有性交的行为。产科泰斗威廉斯氏（Whitredge Williams）在他的产科一书里说：“年富力强的夫妻们，在妊孕期中，只要腹部方便，而行适度的房事，并无害处的。但是对于容易发生流产，或有未足月即行分娩倾向的人，性交是应当避免的。”我国旧日胎教中，有怀孕时，夫妻宜分室而居的话，也就是这个意思，是有相同价值的。在初孕的二三个月中，强烈的性交，是往往可以酿成流产的。怀胎的最后一月，与产后四五星期之中，性交也应该绝对的禁止。有许多所谓“产后经风”的症，并非别的，实在是由于性交太早，将不洁之微生物，传入子宫，终于波及腹膜，因腹膜炎以至于不治了。某君之妻，在某大医院分娩，一切经过良好。十天以后，出院归家，亦平安无事。过了几日，产妇忽发极高的热度，昏迷不醒，再送到医院诊断时，便发现已经是末期的腹膜炎。当时，我除了不断地供给一些麻醉药品，以冀减少她最后几个钟头的痛苦而外，别无解救的方法。后来追问她的丈夫，产妇的腹膜炎究竟如何得来，他也不知道。更可奇怪的，是他以前两位妻子，也是得同样病而死。这就引起了人很大的怀疑。于是追问他，在他的妻子出院以后，是否有过房事，他毫不迟疑地说“行过”。他对于以前的两个妻子，也是这样。可怜这个无知识的男人，白白地断送了三条性命！须知产后的清洁，更比产前要紧。子宫的肌肉，经生产的创伤之后，要经过长时间的休养，才能复原，设不幸而受传染，即极容易由子宫传入腹部，而发生腹膜炎。即令幸而不死，也往往可以因产后失调而得其他的病症。片刻的欢娱，可成贻终身的祸患，这便是一个绝好的例子。做孕妇与产妇的，尤其是做她丈夫的对于这一点，应该再三注意，引为深戒才是。
不孕
不孕——生殖器官不健全——内分泌素不足——输卵有周期性——性病——为什么幽会更易受孕
她是美国留学回来的，结婚已经十多年了。夫妻的感情很好。两人都在一个大学里当教授。凡是知道他俩的，都羡慕他们的境遇、学问和谦卑和蔼的性情。不过有一件美中不足，叫人叹惜的事，就是没有儿女。有一次这位太太独自到我的诊所来，向我说：
“我今天是第一次骗了我的先生出门，说是因为一个女学生的私事，只请我单独一人去谈话，所以撇下了他来拜访你，向你请教一件事。这件事我只在更深夜静的时候，独自感叹，却从未对我的丈夫谈过。我们结婚，已经十多年了，我还没有受过孕。婚前与婚后，双方都经过医师检查，身体都很健康。有时我带笑问他，想不想有子女，他总是说‘有你，我就知足了，我不愿有儿女来，分割你的爱’。话虽如此说，究竟因为我们没有子女，才说出这种“酸葡萄”的话，聊以自慰罢了。但是假如我能生育，他也未必反对。并且我总觉得，我不能生育儿女，于心理上，对他总有些对不起。”
这位太太的话，总不免带几分旧式思想的色彩。不孕一事，好像只有妇人负其责，而于男子无干。其实从医学上说，这种看法，是大错特错的。应知生育一事，男女皆有相当的责任，任何一方面，都可造成不孕的悲剧。
妇人之不孕，就其本身而言，可分下列数种：第一是生殖器官的本身不健全。女的生殖器有两个卵巢，两个输卵管，管通子宫，子宫颈下达阴道。精子进入阴道后，因有游动的能力，可由子宫颈以进入子宫，而达输卵管。在那里，若是遇着新自卵巢输出的成熟的卵，便会合而成孕。若是子宫与卵巢，没有发育到成熟的程度，便不会有受孕的可能。或者子宫有畸形的发育，分成两角式（Bicornuated uterus），或是位置过于向前倾或向后倒（Retroflexion or retroversion），都与精子向上游行不利，往往不能有孕。再或者是子宫颈的口太小，或发育为一种实心的管子，那更没有受孕的可能。以上所说的种种不孕，都是因为生殖器发育不健全的缘故。
第二是受花柳病的传染。这种传染，能使生殖器的外皮细胞，受毒素的侵蚀，而产生脓液，以致通行的道，因发炎的积脓或血而闭塞。这一类的现象，在淋病为最多。有不少的青年太太们，生产一胎以后，就不再孕，这可以称为“一子不再孕”病（One child sterility）。考其原因，大半是因输卵管受花柳病毒的害，生产的时候，毒素活动的范围扩大，结果输卵管内部，永久闭塞，不能再孕。她们并不知道丈夫们在外面寻花问柳，受了传染，而往往自怨自艾的，以为生一胎，不再孕，乃是命苦。有的丈夫也就借口于不能再度生育的事实，而遂其纳妾的私愿。健全的生殖器，既能怀第一次孕，自能怀第二次，以至于三四次。如今不能，其间必有特殊的原因无疑。若是丈夫“不老实”，这种特殊的原因，不难想象而得。
第三是内分泌腺有病理的变化。据现在一般医学家与生理学家的研究，脑下体，是统制一切内分泌器官的威权者。它的分泌对于怀孕，有莫大的关系。这种内分泌素不足，可以使成年的特点，发育不出来，例如乳部不肥大，月经不来潮，身体肥硕而矮小等等。若在已成年的，这种分泌不足的病征，包括子宫与卵巢的活动力丧失，子宫外皮的细胞，不能接受受精的卵，而促进胎盘的形成。但是这种病象，是不难诊断，也不难治好，只要注射脑下体素，就可以恢复健康，不孕的毛病可以除去。
第四，输卵的时期相隔太远，以致与精子相会的机会太少，也是不易受孕的原因。从前大家认为每月有成熟的卵，由卵巢输出一次，所以每月都有一 次受孕的机会。现在有人很怀疑这种论调。例如哈氏（Carl Hartman）对于猕猴的研究，发现在夏季，没有输卵的现象，自秋至冬末，再到翌年春末，才有成熟的卵输出，而在此时期内，尤以冬末春初，最易受孕。我恐怕在人类也有这种现象，不独每一月不一定有卵输出，并且隔数月或数年，才输出一次，亦属可能的事实。有友人之妻，每五年怀胎一次，而每次皆在一定的月份里，共有四次。这种有规则的呆板事实，当然不常见，但只要有这种事实，便非用上文的解释不可了。若是两次输卵之间，相隔的时期太长，则精子与卵相会合的机会自然减少。若再愆期一二次，则受孕的可能，也随之减少。不过在失望之中，也有时得意外的喜事。有一友人，与其妻伉俪甚笃，结缡后十九年才怀孕。当她有孕的时候，自己以为是病，到处求医诊治。有的告诉她是孕，她不敢相信，我把这输卵期相隔远近不一的事实，仔细解释给她听后，她才放下心来，一心一意地预备小孩的衣物了。
第五是性交的亢进与怀孕的关系。大半女子，在性交热烈的时候，子宫颈外口张大，似乎是一种有吸收性，翕与张的活动；这种活动当然可以使精子，多得进入子宫的机会。男女的性欲亢进，各有其迟速缓急之别。若是双方性的行为，能互相适合，以急济缓，以速应迟，则子宫颈外口张大，而精子冲入子宫的机会必多，受孕的机会也因之而加增。用这种看法来解释私奔与野合的易于怀胎，也有几分道理。往往在那种情形之下，双方感情异常融洽热烈，一两次的幽会，即可暗结珠胎。从另一方面看来，有的夫妻，性情不合，彼此视若仇雔，对于性的行为之适合，当然不在注意之中。在这种的情形下，受孕的能力，有时并不见少，也是不容易解释的一件事。
第六是卵巢有病，或发育不全，不能产生成熟的卵，所以不能受孕。不过这种情形不大多，因为往往一边的卵巢虽然失去功效，另一边的，仍旧可以有功用，对于受孕，不发生阻碍。有的病人将一边的卵巢割去，又将另一边的输卵管切断，而照常可以怀孕。那是因为未取出的卵巢，所产生已熟的卵，由另一边的输卵管，进入子宫。这种会长跑的卵，毕竟也会受精而成孕，可谓宇宙间一大奇迹。
就男子方面说，若是他的太太不孕，而她的生殖器都很完善，身体也很健康，那大概是他犯了下列的几种嫌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