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715100000002

第2章 临行

说是要走,但临行前要准备交代的事情十足不少。首先就是母亲,等四舅母牵着白月漪走后,她面色凝重地对我说,“月漪还小,很多事都不懂,你须得有个主见,到了那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该说,要知道分寸,不要一味的胡闹,也别和那边的孩子吵闹起来。”

随着白家搬迁到省城的同辈人中,除了老六白洛彬之外,大概都瞧不上我们,总觉得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鬼乡巴佬,话里也多夹杂着不屑。尤其是几个长孙,因在城里上了大学,整日做出一副高人一头的姿态来,看着都觉得难受。头几年回来祭拜祖宗,一个个娇里娇气,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几次吵红了脸,只差动起手来。若不是白洛彬夹在中间调和,真要闹得不成样子。

我对母亲轻笑,“只住几日罢了,我自然小心谨慎,尽量避开与他们来往。他们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他们,大家互不干扰,乐得自在。”嘴上是这么说,但若真受了欺负,我是绝不会忍让的。

“嗯,你能这样想,那就很好。”母亲点头赞赏,“一路上也要多加小心,如今世道不太平,咱们生活的地方闭塞,远不如外面,之前我听你四舅说,省城夜夜都能听到枪响,你也不要到处乱走……”说到这里忽然悠悠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交代也仍是不放心。”

“既不放心,不如跟我一同去?”我还是没放弃让母亲去省城求医的想法,这时忍不住又劝起她来,“咱们一路上做个照应,回头到了省城找个西医医院仔细瞧瞧,也能放心了不是?免得你在家牵肠挂肚瞎担心。有你在身边,也不怕我太过放肆,咱们身份尴尬,真要和上头几个哥哥姐姐闹僵了,四舅夹在中间也不好做。”

母亲低头沉思了半晌,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动了,就待在这儿吧。这样挺好,真的挺好,我很知足了。”说到这里,似乎牵扯出了她多年前的伤心往事,眼圈竟然红了。

“好了好了,我不劝你,你不爱去,留在这里也是好的,从这里到省城又是汽车又是火轮车的,我也担心你受不了颠簸。”

其实我心里想,莫不是母亲担心到了省城会有见到我父亲的机会?因此这么抗拒?又或者是什么其他不能启口的原因……她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逼问,只能陪她又说了会话。快到中午时她精神就又不好了,眼皮似乎极是沉重,我连忙说道,“难得困了,你赶紧睡一会儿吧,我回头再来看你。”

母亲点点头,缓缓躺平了身子,我替她盖好被子,忽听她又说,“到了省城,若你外公问起,只说我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万不可实言相告,知道吗?”

我一愣,有点不明所以。

母亲柔软地笑起来,“身为子女,不能近身伺候已是不孝,怎能让他担心?你外公年纪老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之前你四舅去了趟省城回来与我说,怕老爷子日子也不多了……因此更不能让他为我担心,否则就真是该死了。”

我只好答应,“你放心吧,我不会胡言乱语。”

“嗯。”母亲点点头,似乎疲惫极了,“你向来懂分寸,我很放心。”

我再不想打扰她,轻手轻脚的合上了门。小院的萎花已经给王妈铲得干干净净,此刻也不知从哪张罗来一辆手推车,正和琉青忙着要把花枝花根运出去。

接近正午的日头明晃晃的,两个人一头大汗,想是忙了很久。“怎么不叫几个人来,你们两个要忙到什么时候去?”我在一旁问道。

王妈答道,“这是夫人的院子,我担心别的下人们到这里来粗手粗脚不懂规矩,吵吵嚷嚷的,再惊着夫人。这点东西不过一会儿子的功夫,姑娘不用担心,怎么不陪夫人说话了?”

“她困倦极了,我让她躺下睡了。”

“阿弥陀佛,夫人难得有觉,前日和昨日都折腾了大半夜,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只怕也抵受不住,琉青,咱们且先别忙着运了,这东西扔在这里什么时候收拾都是一样的,若再弄出什么声响吵了夫人,那就太不值当了,你说呢?”

琉青捂着嘴一笑,“王妈是这院子的老人儿了,说话自有分量,你说一,谁敢说二?我哪敢有半个不字?只听您的吩咐,从命就是了。”

王妈也给她逗笑了,“小丫头真是长了张好嘴,明明是偷了懒不用干活,说得倒像是为我考虑似的。回头配个笨嘴拙舌的汉子,看你这辈子怎么活?”

琉青吐吐舌,“我年纪还小,姑娘还没嫁呢,我又急什么去?再说了,两个人若都伶牙俐齿的,日子也不用过了,房盖子都要吵到天上去。”

王妈更是开心,但碍于不敢太大声,憋得脸色通红,肩膀也抖个不停,“贫嘴贫舌的,还不赶紧服侍姑娘回房去,虽刚入秋,但秋老虎更打人,别一会儿着了凉。之前太太说了,让姑娘和九小姐进城,你回去也仔细收拾好东西,可别短了什么少了什么,到了那边可不像这边,用什么找什么都麻烦着呢。”

不知什么原因,大家多少对省城那边都有些意见,每次说到‘那边’的时候,脸色总是十分不好看。

我冲王妈一笑,领着琉青往回走。路过回廊的时候四舅养得那只八哥在笼子蹦蹦跳跳,看我和琉青从眼下走过,竟然十分给面子的吐了句话:春残花易老,且惜好韶光。

鸟能人语,却到底吐字不怎么清楚,但一句诗背得确实清脆可闻,果然是四舅用心调教过的。

春残花易老,且惜好韶光。

我心里默念了两次,只觉得这诗说得真好。和琉青回到房间,琉青忙着煮水泡茶,我却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母亲到底在抗拒什么呢?每每出神时,又在想些什么?她在少女最好的时光里,遇到了谁?经历了什么?

虽不是第一次进城,但我却一次未见过陆家的人。

这一次……会不会……

“姑娘,我看你早饭吃的不多,要不要安排小厨房先做着?”琉青送来热茶,小声问道。

我摇摇头,“我不饿。”

琉青嗯了一声,“那姑娘和我说说,这次进城都要带些什么?我好提前为你收拾出来,免得临到日子,又慌又乱,少不得就忘了一两样。刚才你也听王妈说了,城里面到底不如咱们老家自在,四老爷一向大而化之,要求也少,我之前还听人说,能留在四老爷手底下做事,那是我们的福分,若是当初就给带进了城,吃苦受累不说,怕是早都干不下去了。”

“哪有你想得那么吓人?城里新宅那边佣人少说也有一百人,不也都干得好好的?”我抿了口茶,看着她笑,“再说你能言会道,手脚又勤快,在那边也会极受器重的。”

琉青脸色一红,表情却格外认真,“姑娘别拿我开玩笑,年岁不好,连年干旱收成也不好,我听角门的小厮说东北那边打仗打得可凶的,每天都要死个一二十人。当初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爹娘也没办法,把我卖给了白家做奴才,也算我命里占着福气,竟然天可怜见的分给了姑娘,姑娘待我是真好,从没给过我气受,逢年过节打赏的钱也是极多的。我自己在府里有吃有用没什么花销,省下来的钱都托人送回了家。头年年前爹娘打发人来和我说,哥哥嫂子用我给的钱做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买卖,如今日子也算好过多了,侄子还送到了私塾,认几个字,将来有用。他们知道我也大了,不想让我再做丫头奴婢,想要赎我回去。我想也没想的就回绝了,姑娘还没嫁人呢,我怎么能说走就走?我可不做那样的白眼狼。”

我看她年纪虽轻,却懂事守礼,事事为我考虑,自然十分感激,“你爹娘心疼你,想必对于当年把你卖了,一直愧疚,总觉得亏欠你太多,想要趁着日子好过,接你回去,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琉青浅浅一笑,皮肤虽黑,却自带着一股子英气,“这有什么亏欠的?当年日子不好过,村子里天天死人,连树皮和叶子都给人吃得干干净净,留在家里也是死路一条。如今用卖了我的钱活着,还有了点家底,这是万年修来的服气,又愧疚个什么劲儿?”

“你年纪轻,体会不了父母的用心,有朝一日当了爹妈,就知道他们愧疚什么了。”茶水滚热,暖得手也热乎乎的,我把茶杯放到角桌上,又说,“你一个姑娘家,总要嫁人的,他们也担心误了你的终身,那才是万万不该的。”

琉青撇撇嘴,小声嘟囔道,“我急个什么劲儿?姑娘不是也没嫁人吗?”

我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和我攀比什么?说不定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那你又要怎么办?”

琉青一呆,显得很是不解,“为什么不嫁人?”

“若是没人娶呢。”

琉青翻了个白眼,干脆地摇头,“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学识有学识,读过的书比我见过的书都多,性格随和,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又什么都懂,这样的人才为什么没人要?”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么?”我嘻嘻一笑,故意逗她,“那若是没我看上的男子呢?”

琉青一怔,似乎觉得我的话有理,想了一会儿忽然又摇头笑道,“老家这边自不用说了,想给姑娘选个中意的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但省城就不一样了。之前听和四老爷去过城里的富贵叔说,那地方是神仙才能住的地方,随便抓来一个都是青年才俊。老太爷年纪虽然高了,但却一点不糊涂,自然给姑娘留心着呢,说不定这次要你过去,就是谈这事呢。”

“你一门心思的希望我好才会这么说,上头还有三姐五姐没嫁人,怎么就轮到我了?”

琉青撇撇嘴,“她们怎么能和姑娘比?每次回老家来挑三拣四的,下人们都说她们是顶难伺候的,便是老太爷也没见得有那么多规矩,反倒是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别胡说,到底是我的长姐。”我叹了口气,盯着角桌上的茶杯发呆,“归根结底还是咱们身份尴尬,不过是个外孙女,却硬是觍着脸赖在这里生活,上次见面,五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竟无从反驳,后来常常想,她说得倒也不无道理。”

琉青一愣,“姑娘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别人都说她们是城里念过女子大学的,也没见着有多好的修养,说话尖酸刻薄,当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上次回来祭拜闹的不成样子,若不是有人发现的早,后院负责伺候的小红不就被羞辱的差点跳井自杀?”

“她们嘴上的确不让人,但心也不见得多坏,小红给人救上来,她们也吓了一跳,何况外公也重责了她们,也算有了报应。对了,小红如今怎样了?”

琉青摇摇头,“自打她出了白家,我再没见过她,只听说她爹妈把她接回去,相对了一个人家,好像都嫁人了吧?”

我笑笑,“这样也好,女孩子年华有限,总这么蹉跎着也不太好,如今既嫁了人,总比伺候人强,自己的命,总归还是要自己做主的。”

琉青点点头,开始忙着为我打点起行李,我急忙嘱咐她,“咱们只在那边小住一段日子,你别带太多东西,还要坐火轮车,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若丢在路上,那更是不值。”

琉青皱了皱眉,“总归要带几件像样的衣服,不然到了城里,免不了三小姐五小姐又要说咱们乡下的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了。”

我看她那副要强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叹息,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索性不说了。没过两天,四舅又把我叫过去嘱咐了两句,“票都找人安排好了,我叫富贵领着你们去,这趟路他走的勤了,人也比较熟,出了什么状况也好办,到了省城,你外公自然会安排车马过去接,倒不必担心。”

“是,不担心。”我点点头。

四舅母又说,“一路上要互相照应,路程虽不远,到底是两个女孩子家,如今世道不太平,尽量不要惹事,知道吗?”

我又答应了一声。

四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到了那边,若是白耀祖和白洛云几个敢给你们脸色看,不必顾念着什么长幼,直接上去大耳刮子抽他两个,若有人敢为难你,只管回来和我说,看我怎么闹他。你只需记着,无论到了何处,都不要受气,出了事,有四舅给你顶着。”

四舅虽和母亲是同母所生,性格却是南辕北辙,母亲谆谆教导不许生事,四舅却唯恐事小,吵着让我闹大。

四舅母在一旁连连拍打他的后背,“老了老了,反倒没了正形,也不和孩子说点好的?蓉萱,你别理他,凡事不必争强好胜,平平安安回来才是正经,你们去的这几天,我真是不能睡好了。”

“四舅母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月漪的。”

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说不定还能碰上洛康,我都一年没见着他了,原本还说去年要回来过年的,可惜最后还是给硬留在了城里。”我笑着和四舅母说道,“也不知他长高了没有。”

“之前你四舅去给老太爷过寿,见着了说是高了些,也强壮了。他在家时这个不吃那个不喝,竟耍大少爷脾气,没想到送到城里上了大学,反倒不敢挑剔了,大概人在外面,也没人全顾着他的性子,早知道这样能改了他的少爷脾气,早几年就该送走了。”四舅母说到自己的小儿子,脸上笑容更盛,显得十分高兴。

四舅在一旁冷哼道,“因为送他去省城,之前闹得最厉害的是谁?如今见儿子成才了,话锋转得倒快。”

四舅母斜了他一眼,“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儿子是我生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从你身上铲下来四斤肥油扔到城里看看疼不疼。”

*********

临行前又去前院探望了四哥一眼。作为四舅的长子,白洛轩自出生起就染了风寒,自小身子就不好,兄弟几个属他最是瘦小,别人暗地里都叫他汤药罐子,小时候也不喜欢与他玩,只说他一身的中药味,呛的人喘不过气。

也不见他多难过,后来索性就不怎么出来玩了,整日窝在房间里看书。琉青说我书读的多,倒有一半的功劳归功于他。幼年时因为外孙女的身份,又是寄养在白家,几个哥哥姐姐自然看不上我,唯恐和我搭上什么关系似的,见到我转身就跑。白洛轩倒从不嫌弃我,大概他也是被嫌弃的那一类人吧?没事的时候我们俩就窝在他的小屋里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若不是老妈子过来送饭,我们几乎连时辰都不记得。

因是四舅的长子,四舅也依着他的喜好,要什么书,想看什么书,只要列张单子,四舅总能想办法弄来。白洛轩的屋子除了睡觉的地方外,满满摆的全是书本。但他身子一直不好,换了无数个大夫也都说是没什么指望,只能这么拖着。

后来到了娶亲的年纪,依着白洛轩的意思,自己指不定哪天就去了,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别人的一生,坚持不肯娶亲。但四舅母哪舍得?到底是找了媒人,各个乡镇搜罗下来,物色了不知多少个人,白洛轩只是不同意。大家被他弄的意志消沉,四舅后来索性不管了,不承想没过一年,白洛轩竟然自己提出来想要成亲,而且已经有了意中人。

大家十分惊奇,细问起缘由来,媒人竟然是白洛轩最亲近的藏书。

苏兰比白洛轩小三岁,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但最喜欢读书,只是老家闭塞,很多书想买无门,后来也不知怎么听人说起了白家的四少爷藏书最多,因此央告着父亲去借书。苏家当时和白家也有些小小的生意往来,因此四舅也没当回事,只随意吩咐了一声,就忘在了脑后。

白洛轩看书最喜欢在书角空白写上几句自己对文章的点评或是看法,苏兰先前还只是看书,后来注意力竟全转到了白洛轩的字迹上去。他字迹清雅俊秀,见解独到,让人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男子,能写出这些话来?

于是两人开始写信,信中畅谈于书本的见解。虽没见过面,但当真是遇到知音一般,起先白洛轩还因为自己的身子不好将苏兰拒之于千里之外,后来苏兰竟然登门拜访,也不知道和白洛轩说了些什么,腼腆的白洛轩居然就点头答应了。

儿女们已经私定终身,四舅和苏家人自然只能赞成,成其好事。

*********

刚走进院子,就见伺候白洛轩的丫头正在院子里打着扇子,一脸小心的看着汤药锅。我小心靠过去,低声问她,“桃红,四少爷醒了么?”

桃红被我吓了一跳,手中的扇子都扔飞了出去,连拍着心口说道,“姑娘怎么没一点脚步声?突然出声吓死我了。”

我冲她一笑,“这不是担心吵到四哥的休养吗?”

桃红吁了两口长气,“醒了,头前儿和四夫人因为见解不同,吵得面红脖子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一屋子的下人吓得魂都要飞了。”

我听白洛轩醒着,胆子也大了起来,于是清了清嗓子嚷道,“贵客光临,怎么没人迎我?白家四少爷院子就这么待客的?”

话音刚落,房门一开,就见苏兰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上面绣满了盛开的白色荷花,趁得她身形秀丽,端雅无双,她头发简单盘在脑后,也没施脂粉,但杏脸桃腮,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她笑眯眯地走上来迎我,亲热地挽住我的手,“之前还说某些人忘恩负义,也不知忙什么去了,从不来我们院子走动,怎么着?蓉萱姑娘今儿心情好闲着了?”

“我能忙什么,也没人和我讨字论画的,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躲在房间里抹眼泪呗!”我还故意指着自己的眼,“看见没,眼睛肿的像是两个桃子。”

“我竟不知,世上竟有这么水灵灵的桃子?”苏兰挽着我走进房间,只见白洛轩靠床躺着,身上压着两双后被,他脸色白得几近透明,瘦得不像话,只是那双夜星般璀璨夺目的眼睛依然神采四溢。

“四哥气色不错。”我走过去与他说道。

他翻了个白眼,“天天这么多汤药灌着,怎么看也都觉得不错,内里早腐得不成样子了。”他与我自小相处甚好,自然不会见外,幽幽看了苏兰一眼,叹道,“只是舍不得她,不然早就去了,也少遭了这些罪。”

我回头看了苏兰一眼,只见她微微别过脸,但眼角还是瞬间湿了。

我有意逗她,“你舍不得她做什么?你若真狠心去了,回头就给她介绍好的去,只有你后悔的份儿。”

白洛轩一呆,他认真看了看苏兰,竟然点了点头,“若真是那样,我倒放心了。”

苏兰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我连忙告饶,“原本是开玩笑的,四哥若这样,我还怎么往下闹?以后你的院子都不敢来了。”说着过去扯了苏兰过来,“听桃红说你们刚才因为见解不同,吵了起来。”

白洛轩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你来的正好,我来问你,孙宗玉的《念秋》你是读过的,李复来的《秋分》你也读过,你说这两本书可有相似之处?”

我仔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有,但也不尽然。”

“怎讲?”白洛轩追问道,因为着急,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苏兰忙伸手帮他拍了拍胸口,替他顺气,“你别着急,你说相似那便相似吧,我不和你争这个。”

白洛轩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冲她温暖一笑,眼神充满了宠爱信任,他又看向了我,似乎在等着我的答案。我想了想,“孙宗玉本就擅长写景,之前那一本《古河》写的也是极好,李复来的作品我读的少,单看这两本书,秋天景色描写的不相伯仲,不过……”我略微一顿,继续说道,“孙宗玉的《念秋》是单纯写景,而且伤春悲秋,难免有些小家子气。李复来的《秋分》却看起来磅礴大气,蕴含深远,读到后来,才真正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借着秋天衰落的景色,写的是国难当前的困境呢。”

白洛轩十分满意,连连点头,颇有些自豪地看着苏兰,“怎么样?是你对,还是我对?”

“是你对。”苏兰有些无奈,“我早说不和你争,你却非要论出个输赢。”

白洛轩扬扬眉,眼中光彩更盛,“不愧是我和一起看书长大的,观念也难得相同。”他咳了两声,又问我说,“听说老爷子召你去省城?有说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没说。”

白洛轩一撇嘴,“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你多带一个心眼过去,只迂回装傻就是了,可别强出头。”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白洛轩似乎还不放心,又对苏兰说,“回头你把月漪叫过来,我要交代她几句,她年纪轻,处事不知深浅,别惹出什么事才好。”

苏兰答应了一声。

“你别担心我们,只顾着自己的身子就好。”我拍了拍苏兰的肩膀,“有没有用我捎回来的?”

苏兰抿唇一笑,看着白洛轩道,“她虽是你的妹子,但你到底不了解她。你说,是我赢,还是你赢?”

白洛轩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投降,“你赢你赢,你们女人总喜欢想到一处去。”

我大是不解,“怎么回事?你们拿我打赌?”

苏兰笑嘻嘻地解释道,“之前老爷子从省城打发两个西医过来,又是听诊又是什么的,手段虽有些另类,但治疗效果却不错,开出的药吃了一段时间,总觉得他身子比之前要好许多,不过西药吃的快,眼见着没剩多少了,我听说你和月漪要去省城,还想着拜托你带一些回来,他只拦着不许,说回头下人们自有去的时候,何必麻烦你们?我就说,走之前蓉萱必然是要过来的,只怕我不提,她自己也要问的。”她得意洋洋地看着白洛轩,“怎么样?”

“那你把药的名字写到纸单上,我寻了空亲自给你买回来。”

苏兰嘻嘻一笑,慢慢走到书桌前拿回一张纸,“我早写好了,就等着你来。”说着将写了两个药名的纸单叠好了递过来。

“真是女中诸葛,料事如神。”白洛轩鼓掌笑了起来。

与白洛轩说了会儿话,桃红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浓稠的汤汁顿时熏的一屋子药味。苏兰微微一皱眉,“没看见蓉萱在屋里坐着,怎么就直接送进来了?”

桃红有些委屈地回道,“大夫说要趁热喝才好,凉了怕没了药效。”又向我福了一礼,“姑娘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我连忙摆手,“天塌下来也没四哥喝药的事儿大,你这是忠心为主何错之有?应该赏你才是呢,今年过年来我房里,给你包个红包。”

桃红这才开心笑了,“谢姑娘。”蹦蹦跳跳出了房门。

白洛轩欣慰一笑,“蓉萱真是大了,会做人了,这样很好,我很高兴。”他又看了看苏兰,“她自小和我最是亲近,什么药味都算闻过了,你别这样,反倒见外了。”

苏兰脸色一红,大概当着我面遭训还是第一次,面子上有些不大过得去,低低地应了一声。

白洛轩喝了药,大概是药劲上来了,眼皮越来越沉,我不想打扰他休息,起身要走,他又叫住我,“蓉萱,别搅和进省城那边的事里去,不然想脱身就难了。”

我不知道他话里有什么深意,只点了点头,转身告辞。苏兰将我送到门外,我连忙要她回去照应,她冲我笑笑,“你四哥同辈的人中,与你最谈的来,没事儿的时候多来坐坐,他心情好,于他的病症也大有助益。”

我答应了,她冲我挥了挥手,我这才快步去了。

同类推荐
  • 重生花之逃不掉

    重生花之逃不掉

    重生花,是它重生的力量,带着我的记忆找到了你。
  • 乱世情倾城弃妃

    乱世情倾城弃妃

    贵为将门之女,她却深陷四国乱局,狼烟起,无奈物是人非。“我是谁,却又为谁而活,我曾被爹娘所弃,被爱人所弃,被母国所弃,到如今,弃我之人还在,爱人却又相隔千里。”和亲大典上,她选择为自己而活,拼尽性命。命运轮转,21世纪当红明星意外溺水昏迷,却阴差阳错穿越古代,延续着已亡人的生命,以自己所坚守的观念活在古代,有收获,但也有失去。当狼烟再起,前尘往事浮出水面,相爱的人又该如何抉择?等风起时,她轻问:“牵动你心弦的,是回忆还是现实?是真实的我还是回忆中的她?”他负手而立,答道:“是……”
  • 大周王姬

    大周王姬

    曾经是学霸,现在是考古研究所的青年骨干,姜沁园智商超高,但是,却从不知“情爱”的滋味。直到她意外得到一面青铜镜,通过青铜镜可以与两千多年前的玄姜沟通,才知道了自己为何会这么奇葩。那么,玄姜又是谁?她也不过是西周末年的一个小小世家女,却撩了三位美男:一个乱世王者、一个开国霸者,还有一个敢于和王者较真儿的“二王”。王者说:“玄姜,失了你,得了天下,又如何?!”霸者说:“玄姜,我愿为你问鼎天下!” 本书宗旨,六个字:?“甜到齁、虐到死!”? (??ω`?)
  • 坐吃等死的穿越人生:玉儿传

    坐吃等死的穿越人生:玉儿传

    【本文纯属虚构】她坐车怕撞、过桥怕倒、走草地怕蛇咬、怕楼塌、怕天压…最大的心愿,就是活到自然死!可她只顾向老天祷告,忘记跟鬼差交好。当某鬼差很不负责的将她勾进地府,她只能哀怨的看着他…“我还你一命,再给你一个补偿!”判官无奈…而她,带着补偿的特异功能,穿越去也
  • 绝色萌妃:腹黑殿下狂宠妻

    绝色萌妃:腹黑殿下狂宠妻

    “夫君我不小心将皇上最爱的花瓶摔碎了一个”“碎了就碎了,娘子喜欢再摔一个”“夫君,这座山好难看”“来人把这座山移平”“夫君我差点被这个湖给淹死”“敢伤害我娘子,来人将这个湖给我填了”漫漫江湖路,快意恩仇曲。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一本绝世武功秘籍的横空出世,在平静已久的江湖掀起一场惨烈的血雨腥风,也书写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热门推荐
  • 帝欲

    帝欲

    冷清衣——她看似血染成妖,阴冷狠绝:“今晚你们承天门三百七十一人,都要死。”可她却是在度人红尘:“命不轻弃,奈何凡世千般苦。受人欺凌,尊严丧尽的苟且,不若死在我的阵中…这样的痛,你永远都不会懂。”万俟千重——他看似胸无沟壑,佛家气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乃是大仁大智者所能驾驭,孩儿胸无大志,当不得。这太子,天下还是交给二弟吧。”然而他,自由无羁,笑看宫廷纷争:“打吧,杀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皆是一般愚蠢的马前卒。真真是不明白这江山有什么好争的,有那功夫不若花前月下,河山游遍。何苦非要找个枷锁,把自己锁牢了…不过,神仙日子一个人过,好像无聊了点。喂,不如以后你陪我好了。”莫尘轩——他潜心修道,无欲无求:“红尘不过白纸一张,人说它千种错,万种孽,其实,不过是人心间有千错万孽。若虚怀若谷,不动私情,这世间仙界便无差别。”但是他,终逃不过情劫:“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为何独独见你,这心却好似等了很久。”风孤虚——他是异类冷酷嗜血的主:“三千铁骑算什么,我们要踏过他们的脸,饮尽他们的血,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然而他,永无安眠:“我不敢闭上眼,一旦闭上所有杀戮和屈辱都会洪水猛兽般本来,逼得我像个肮脏的乞丐,只能躲在看不见的角落。可在你怀中,这所有一切,皆随风逝。”轩辕上襄——他孩童心性,灿若朝阳:“我这一生最想要的就是开开心心的笑一辈子,因为你的笑映在别人眼中,或许会变成一种幸福的温暖。然而他,怎堪命运捉弄:“是不是我死了,便能带走这世间的所有污秽;是不是我死了,清白了,你就会回再头来看我一眼?”北斗失仪,六星残暗,神魔降世,千错万缕。万俟岩烈好不容易一统的天下,又会因这几人恩怨情仇,发生怎样的变故。事事纠葛,又是谁伸出黑色的手,故意编排这一出出乱世无望的爱恋。————————————————————————————————广播剧预告地址:http://m.wkkk.net/m.wkkk.net?reg_id=2120327&song_id=3999412配个视频:http://m.wkkk.net/programs/view/9fRGL05J_aI/
  • 我真是大德鲁伊

    我真是大德鲁伊

    新书《奶爸的灭世系统》上线,这是一个逗逼欢乐向的故事。身为大德鲁伊的洛云·风语者,变成了都市中的单亲爸爸。还带着一个有德鲁伊天赋的女儿。女儿是个不省心的熊孩子。除了天赋超群,没事就变熊坑爹以外,最热衷的就是给自己加冕为皇。“瑶瑶是七海女皇,没有人能抢女皇的宝座。妹妹也不例外。”女儿洛瑶如是说。
  • 轻盈的羽毛

    轻盈的羽毛

    新书《云上仙宫》希望大家前来支持!她是诸天万界的宠儿,是世界的中心,任何人,无论是冷酷无情,还是老谋深算,还是足智多谋,都无法控制的爱上了她。总想把最好的给她,没有限制的宠爱她。她的缺点他们不在意,毕竟这世界上谁没有缺点。她犯了错,他们也不在意,毕竟世界上没有谁不会犯错。她即使背叛了他们也没有关系,即使他们因她穷困潦倒,磨难重重,甚至遇到生死危机,他们也觉得没有关系。她于他们,何来背叛一说?即使有背叛一说,她在背叛之上,所以背叛了也没有什么。只要她好好的。他们不奢望能被爱,只希望不被她讨厌。仅此足矣!
  • 乱世浮城

    乱世浮城

    北平金家,四大世家之首,曾经的辉煌一夜没落……上海苏公馆,青年才俊,却误入歧途?一梅寒霜独绽,一人荒芜前行。是无法相守的无奈,是手足相残的悲哀,是国破家亡的愤恨……生于国难之境,困于世俗枷锁!我们最终的信仰只有一个——国泰民安!待风尘尽然,现明珠之光。
  • 淡墨舒香

    淡墨舒香

    颜墨作为颜家唯一的小女儿,在四岁那年意外成为了孤儿,于是乎,淡漠冷静的性子成功塑成。某次在某个好友手术时,夺了主刀医生的手术刀,从此麻烦不断……洛书辰作为医学界冉冉升起的一颗天才之星,在某次观望案例手术时发现一个小姑娘夺了主刀医生的手术刀,临危不乱的样子让他眼前一亮,从此开启了漫漫挖墙脚(追妻)之路。
  • 孩子永远“惯不坏”,关键你要这样带!

    孩子永远“惯不坏”,关键你要这样带!

    《孩子永远“惯不坏”,关键你要这样带!》带你分清“爱”和“溺爱”!感到孩子难教,就读这本书!当孩子提出很多形形色色的需求,“抱抱!”“我要吃糖!”“今天我要爸爸陪我!”……很多家长会担心,如果我同意了,是不是在溺爱孩子?孩子下次变本加厉了怎么办?这会不会“惯坏”孩子……感到孩子难教,就读这本书!拥有45年儿童心理咨询经验,上万家庭的心灵疗愈者——佐佐木正美告诉我们:不用担心,因为爱和溺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爱孩子,是把自己的精力和时间按照孩子所愿,恰如其分地放在孩子身上。在生活的每一件小事里,耐心陪伴孩子认识和探索这个世界。
  • 怀旧和终结

    怀旧和终结

    西方全球化的胜利喧嚣,正在引起怀疑、反感、厌倦和愤怒。同这种喧嚣音调不和并且显示出深层持久力量的,是在反思中的怀旧。美国著名学者伊曼努尔·华勒斯坦在以他为主撰写的《自由主义的终结》的绪论中,半是惶惑半是嘲弄地提出一个令世界为之一惊的严肃问题:“我们这个时代这么快就进入怀旧的时代了吗?”一般地说,“怀旧”很容易被理解为倒退,在人类历史中未必是一个值得赞许的概念。但是西方全球化的进程却使它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被赋予一种特殊的含义:否定西方全球化的现实。
  • 狂妃归来,皇子滚开

    狂妃归来,皇子滚开

    她是尚书府嫡女,却胆小怯懦,被庶妹姨娘所欺嫁入皇室,本以为是一世良人,却悲惨离世一朝重生,从此惊艳艳绝,覆手天下斗姨娘,气渣女,你们欺我懦弱,我还你一片血海他是冷情狠戾,傲视群雄的皇子,却瞧中了她当黑心冷血的他遇上果决坚韧的她,他冷血眸中终绽出一抹柔情“原来,一切只为你......”
  • 非常出诡事件

    非常出诡事件

    架于哲学上的诡异、死亡弥漫的恐怖、未知境地的惊悚离奇……主角贯穿每个事件,然后告诉你——有一种恐怖逾越了鬼怪、恶灵、凶杀。它让你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细思极恐,害怕面对、讳莫如深。它就在你周围,在你时时看见又看不见的地方潜藏、蛰伏、呼之欲出……它让你自己去发现恐惧,就像水下沉尸一般,让你自己翻开更深、更阴寒、更令人精神崩溃的真相。如果你做好准备,就进来吧!但是小心,有可能一去不返。
  • 重生:暗夜蔷薇魅之殇

    重生:暗夜蔷薇魅之殇

    关山飞渡,踏江而来。她开启重生之门,只为一报当年之仇。只是没想到,她林姝月纵使再能干,也始终逃不过一个情字。“南濮墨,你该知道,我是来报仇的”“我知道,我会帮你的,我发誓”她没想到,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能生活在无边无际的暗夜里,可是一遇到他,自己的人生,就已经被彻底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