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死不瞑目的模样，久久印刻在她心上。还没等撑到回家，她半途中就已昏迷过去。
等一下飞机，蒋音诗就事先让医生候在谈宅。
经过一番详细检查过后，好在外伤没有，只是精神上有点儿崩溃，需要耐心调养即可。
见她还没苏醒，谈君湛眉梢一拧，直接打横抱起，准备带回华宅休养。
薛一诺倒是头一个拧巴上了，高大身子堵在门口：“谈君湛，这都几回了。只要有你在，囡囡总会受伤。以前是谈家，现在是你，你就不能让囡囡活得平安？”
他们从韩绍亭寥寥几句中，就了解到这次的详细情况。
诱发囡囡变成这模样的始因，还不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意外吗？
这算是禁忌，多年来没人敢提。一旦提及，谁也不敢吱声，因为这始终都是谈家亏欠她的。
气氛压抑，令人感到沉闷，空气中的氧气含量骤然减少。
蒋音诗一直有心弥补，“一诺，这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跟君湛没关系。囡囡的个性你也清楚，她要是醒来没办法坦然面对我们。囡囡打小就最听君湛的话，让他好好劝说，保准有效。”
薛一诺顿时无语，林乔蹙眉仔细考虑中。
没等她发话，鲜少露面的薛柯，反倒试探性地说道：“谈君湛……”
刚一亮嗓，某人眼角就微微一挑，开口道：“爸，你叫我君湛就好。”
“咱们俩家身份天差地别，我是个大老粗，顺耳的话我不会说。事到如今，我唯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得要对囡囡好。”
薛柯对子女向来严格，即便是自幼体弱的幺女，他同样不会降低要求。可铁骨铮铮的他，骨子里到底将她搁在心间，没法见她受苦受累不心疼。
薛家人始终不能接受谈君湛的身份，那如今实在是无奈之举，谁让她打小就真的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呢！
点着头，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当众宣布道：“她，生来就是我的使命。”
不再多言，他抱着她推门离开。
*
晚间，床头柜处幽黄的灯光一直萦绕满屋。
她从小睡不安稳，长久下来也就养成这习惯。
不远处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伟岸男子，他单就下身围着条浴巾。
然后两指间夹着烟，两片唇瓣轻启，他吞云驾雾着。喘息换气间，他目光幽怨地眺望远处，心头不知被何事烦扰。
忽然，一阵急切的梦呓声来自他的身后。她声音惊恐绵软，夹带着无限恐慌感。
“不，不是我……”
寻到离身最近的烟灰缸，他立马掐断指尖那团火焰。
没走几步，他就靠近被噩梦缠身的她。大手揽住，他拥她入怀。
早已冒出零星青涩胡渣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他忙是开口安慰：“薛颖莹，我命令你赶快醒来！”
浑身颤栗的幅度不小，他意识到她的不对劲，掌心开始贴上她的肌肤。轻抚触碰，满是冷汗，一颗心不自由往下坠，越发沉重。
掌上加深几分力道，他的努力终于换来她苏醒后的怨怼声。
意识稍稍恢复，她半睁着眼，眼神无尽幽怨。
她人都成这样了，他非得这么对待吗？
张张嘴，即使喉间干涩，她也敢指挥他，要不直接丢她下楼也没准呢！
使劲吞咽几口唾沫，她好不容易才蹦出几个字来：“没错，我手上是沾上了条人命。给你们谈家门面抹黑了？成，给我离婚证书，我这就去自首。”
他这动作，还不就是这意图，她不满足还不成吗？
啧啧，这眼神越发狠戾，敢情她是哪哪招惹他了？搞不懂！
心上横着一堆破事，她没精力再去琢磨他那逆鳞处。她手指覆在喉间，干涩饥渴，像是那处淬了团火，越烧越旺。
没法了，她也不想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用力推开缠在腰间的那手，她足尖刚要触地，耳根处就传来他的暴喝声：“非得给你个教训才满意？”
他一提这，薛颖莹浑身怒极。
要知道所有发生的关联可都从他地方蔓延过来，自己摊上人命，罪魁祸首还不正是他！
一动怒，她眸间噌地一下亮堂，气呼呼地对呛上了：“两个选择，要么别想干预我的私事，要么拿离婚证来交换！”
“滚！”
这可是他说的，薛颖莹自然得遵从。
于公，他是首长兼教官。于私，他是她的丈夫，“夫”字还比“天”多出一截。
她还能衍生其他意见？
嘴角一扬，她不再发话，再次准备下床。
然而，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肢不肯放，她怒气再次飙升：“谈君湛，你可别逼人太甚。我身上还有你残留的罪证，信不信我一个不爽，就告到军委地方去。”
“我后背那一排排凌乱的抓痕，是哪只夜猫挠的？”要比罪证，他身上可不比她要少。
这下换薛颖莹默了，没想到他会在这反驳，更有甚拿出这来。
“离婚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就算，咱们的结婚证还扣押在爷爷手上。要想拿回，先给老子生个孩子再说。”
即使他道理十足，可他之前那动作到底算什么呢？
不再跟他拧巴，她笑着：“给你生个孩子，然后再拿孩子来换离婚证？谈君湛，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了？即使有了孩子，那以后你该怎么介绍他妈是谁？难道说是个杀人凶手？呵呵！”
明明面上肌肉散发笑意，然而她笑着笑着，居然眼眶内挤出泪水来。
这一下，令谈君湛立刻慌乱地不知所措。
巧舌如簧不是他个性，好听的话他也说不来。可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小媳妇儿，哪能任由她一个人难过不搭理？
动手一拉，他将她置在自己腿上，动作较为粗鲁地帮忙擦去泪痕，安慰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所以，你没错！”
“可我毕竟杀了人。”头颅支起，她晶亮的眼神望着他。
薄唇紧抿着，他像是在下个艰难的决定。末了，他再度开口说道，语气坚定异常：“四岁那年你差点被淹死，那是我第一次拿枪——杀人！”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