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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林小弄浑然无觉周围人的注视,云皓月的虎视眈眈,程依瑶的悄悄试探以及安承帝的默默观察,她一概无感。但是好在,多年上班族的历练,无聊冗长会议训练出的本事,无论如何神游,都能在适当的时候鼓掌、微笑这门功课,小弄倒是很熟悉。于是该笑的时候,举止合宜,该颔首表示赞同时丝毫不会落空,除了眼神寸步不离的云皓月,那夫妻二人,倒也只觉得这姑娘还真是个撑得起台面的角色。

所谓天子威仪,漫说是一般人见了,就是日日上朝的老臣,今天这个局面下,与帝王一家三口共进晚膳,也未必就能有小弄这份淡定合宜的举止。这下,连云承宣心里都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姑娘若是真的给自己的儿子做了妃子,那也绝对是当得起的。只凭这么份宠辱不惊的气质,莫说是个皇子妃,做个皇后也定是能端得起场面。

难为林小弄这个现代才穿过来的人,虽然很努力地在适应着古代生活的节奏,学习着古人的举止礼仪,但是骨子里毕竟没有经历过有皇帝的年代,没有对帝王和王室那份与生俱来的敬畏心理。再加上,本性也确实是清淡了些,所以才会显得有些特别。

其实此时她的表现,若是放在现代,最多也不过就是个觉得此人见到领导不巴结,不谄媚,是个正直的人。可活生生的到了这个不知所以的朝代,就一下子被惊为天人一般,连皇上都觉得她当真的气度不凡,甚至觉得她颇具母仪天下的气势。

林小弄,这位具有母仪天下气质的姑娘,吃过饭,谢过恩,便被准了回去歇着,云皓月自然担当了护花使者的任务,送林小弄回太后娘娘的永寿宫。

一路上云皓月心里到底还是记着些自家母后的谆谆教诲,对林小弄格外的客气有礼,言语中再不见一丝挑衅。可好奇心总还是有的,便辗转着打听林小弄每日都在做些什么,最喜欢什么,又最怕什么。

其实,哪就用的着这么费神,林小弄原本就是个老实姑娘,从来有一说一,有问必答,心里没有什么弯弯绕。

于是,正在研究插花,做拼图,准备要开始做军棋,喜欢画画,喜欢设计服饰,喜欢旅游。如此种种,一会儿的功夫,林小弄每日的安排与基本爱好,云皓月便了然于胸。当然,林小弄怕的东西,便也尽数掌握,比如,怕乱扑腾的飞蛾,怕地震,怕自己做的东西别人不喜欢,单就这项来看,似乎也跟一般的女子无异。其实爱好上,也是跟大多的姑娘差不太多,只是旅游这一词,林小弄解释过云皓月才明白。游山玩水嘛,这对于姑娘家倒是稍稍有些特别。

可是总的来说,当真听不出林小弄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除了样貌格外出众些,似乎与大多数女子,都是相同的,可貌美的姑娘,这宫里可是从来不缺。性子静一点,可身边娴静、寡言的女子也并非少数啊。云皓月默默地看着月色下,显得更加清丽出挑的那张面孔,一时,自己也纳闷了起来。这个林小弄到底是如何引起自己注意的呢?

到了永寿宫的时候,难得的太后还没歇着,正在大殿里跟云皓天说着话,几个人互相见过了礼,落座。云皓月好奇地问:“皇兄,您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皇祖母这,没歇着?”

乔太后笑着说:“天儿是刻意在这等着你们回来的。”

“是呀,那天说了要教小弄吹洞箫,这几日一直想找着适合初学者的洞箫送给她,今儿才找到,就给小弄送来了。听说你们是在母后宫中用晚膳,我就陪皇祖母说会儿话,等着你们回来。”云皓天温雅地接口道。

云皓月听了呵呵一笑道:“皇兄哪是等我们啊,明明就是在等小弄一人。”

云皓天也并不多解释,只是微微笑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箫,淡淡的绿色,温润而精致,递到了小弄的手里。林小弄见了十分喜欢,高兴地跟云皓天施礼道:“小弄多谢大殿下了。”

林小弄一边把玩着玉箫,一边抬头问道:“那大殿下准备何时教小弄呢?”

“明日下午可好,就不知道小弄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

林小弄抬头去看乔太后,太后自然心如明镜,和蔼地笑着说:“你们年轻人玩你们的就好,什么时候有空陪我这个老婆子来说说话都行,不用整日里围着我转。”

云皓月在一边听了会儿,不知怎么,心里的酸意,便一个劲儿的往上涌,林小弄跟云皓天说话时的态度,总让他觉得是有些微妙的不同的。似乎,对着云皓天,林小弄便总是更专心些,更在意些的样子。这感觉让云皓月不舒服,而更重要的是,云皓天借着教小弄吹箫的机会,便不再需要特别的找借口去接近她。自己倒是每次找她,还要生出点事来。想着,一时忍不住说道,“小弄啊,你喜欢音律吗?上次好像说弹古筝你也并不通晓,不然,我来教你弹古筝吧?”

林小弄对音律一事并无太多的爱好,只是对于新鲜事物本身,都有尝试一下的愿望,听了云皓月的毛遂自荐。便也高兴地说:“二殿下,若是有兴致收我这个笨学生,小弄自然喜欢学。”

“那好,我也明天放了课便过来,到时候与皇兄一起教你。”

“谢谢两位殿下了,只是小弄真的是不擅音律,就怕到时二位先生会后悔收了我这个学生。”

“不会的。”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说完话,兄弟俩彼此对视了一眼,一个温润,一个灿烂的笑脸中,倒也一派祥和的景象。

只是上首的乔太后见了,不禁蹙眉,抬起带着长长夹套的手,揉了揉额角。以她数十年的阅人经历,刚才这一出,似乎是预示了某种宣战的开始吧。她虽喜花家这丫头,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孙媳妇,可是却并不想为了一个姑娘家,让她的孙儿们失了和睦。

这么多年来,孩子太小也好,后宫诸妃都不争也好,自己的这几个孙儿感情向来都是好的。不似前朝,先帝还在时,兄弟间便已经为了储君之位不睦。直到她的儿子云承宣争气地雀屏中选,做上了太子,明里暗里的纷争也没断过。是以,新君即位,曾经的其余皇子,虽是分封了王爷,却无一重用给以实权,只怕有一日生了异心,无法掌控。便也因此,多年来,凡事才更倚重花家一些,却又多出了安承帝如今怕奴大欺主的烦恼。

乔太后最欣慰的便是,孙儿这一辈里,却并无一丝这样的先兆,年纪大些的几个皇孙,虽说脾气、性格迥异,平日处的却是极好,并非是表面功夫,哄着上边高兴,她看得出,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很融洽。

可,刚才那一会儿,她似乎在空气中隐隐地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息,难不成多年来的兄友弟恭,会让花弄影毁于一旦?若是果真为了个女人伤了和气,先不说兄弟失和,她多不愿再去面对。单是,这话传将出去,于他们云家王朝的脸面的损害,就让人揪心。

看着一脸恬静微笑的林小弄,再去看看自己的两个依旧谈笑自若的皇孙,乔太后却也忍不住想着,小弄这丫头,美则美矣,却丝毫不媚,该不是那种让男人昏头的姑娘。尤其还是这么个无争的性子,更不是能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的女子。而云皓天和云皓月两个孩子,也都是自小就懂事,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就算是这会儿,都多少对小弄动了些心思,该当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到了兄弟反目的地步吧。

乔太后忍不住轻叹一声,心中想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想的多了也无用,真该着小弄这丫头,会让这清净已久的宫里,生出点什么事端,也并不是她能阻的住的。只是,得着机会该跟她那皇儿说一下,若真是选中了小弄这个儿媳妇,就赶紧定夺下来许给誰,指了婚,也就安生了,不会再横生什么枝节。

想到此,太后便站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哀家去歇着了,你们几个小娃,也早些安置。明日天儿和月儿,一早还有功课要做,想教小弄音律自是好事,不过也别为这个耽误了自己的功课。”

“孙儿知道。”两枚皇子再次异口同声地答道,话毕,又是笑着彼此互望了一眼。

乔太后看了眼他们,便也不再多管,唤来宫人搀着,回了后殿休息。

恭送走了太后,云皓天就也对云皓月说道:“二弟,那咱们也回去吧。小弄看上去有些乏了。”

林小弄果然是困了的,早上去摘花,起得早,一天也始终没得闲,这会儿早有些睡眼朦胧,听云皓天说要走,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这一笑,让云皓天心中灿然,自然也笑的云皓月心头暗淡、不过看小弄确实已经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云皓月倒是也自责道,说起细心,自己还是当真的不如大哥。这一仗,没准还就是会输在自己的没心没肺上。

脑子里蓦地想起“这一仗”这个词,云皓月自己倏地惊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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