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议吃日本料理,莫塔说还想吃烤翅。她说她被烤翅控制了,就算一日三餐都吃,连吃一个月也不会腻。
而且我不吃生东西,看到三文鱼我就反胃。
那是你胃不好,得注意。
说什么呢,我胃口好着呢。一次吃六七串鸡翅都没问题,还得是变态辣。莫塔略带骄傲,停了下自嘲说:命不好倒是真的,享受不了金贵东西,天生吃便宜货的穷命。
我笑了笑,想想该叫上老何。打他电话没人接听,又拨过去,不在服务区。在我第三次拨号的同时,莫塔拉着我闯了即将灭掉的红灯。
莫塔带我进了学校西门外一家烤翅店。店面不大,装修得却很精致。顾客大多是学生,有几桌挤满了人,看样子像是聚餐。
烤翅味道一般,变态辣还不及簋街的微辣够劲。莫塔却说和簋街相比她更喜欢吃这家烤糊后的焦味。再有就是她不想在这个点去簋街,以免遇到同事尴尬。
我好奇地问她究竟打了几份工?她啃完一只鸡翅,擦掉嘴角的油,又喝了口啤酒才漫不经心地说:周一到周五晚上没课就去做酒促,周六周日给一高中小孩教英语,有时也拍拍平面杂志什么的。原则是怎么赚钱怎么来。
我听后一时难以置信。我说:你不才大一吗?
莫塔点头:是啊,不像吗?
大一就打这么多份工?太上进了。
你就讽刺我吧。她满不在乎地笑,我要是有钱,才不愿意打工。又累,又赚不到几个钱。等我有钱了,天天搁簋街喝酒吃烤翅。莫塔接过我点的烟,老练地吞吐烟圈。
再说,大一打工有什么稀奇的。妹妹我高一就在西单发过传单,高二已经是有名的网拍小公主了。要不是得高考,高三老老实实学了一年,这会儿我存款至少也有五位数了。
真可惜,坚持下来没准你早进福布斯了。我扼腕叹息:请允许我尊称您一声打工皇后。
这话我爱听。莫塔开心大笑,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鸡翅说:喏,这是本皇后赏你的,趁热吃吧。
在酒精的刺激下我和莫塔越聊越尽兴,以至于晚饭时间大大超出我的预期。莫塔酒量极大,一口一杯,远比我认识的一些南方男人能喝。我当然也不能丢份,半打过后,话不自觉地多了起来。莫塔吃着毛豆,偶尔调侃我两句,时不时还套我的话窥探我的隐私。而莫塔却没多讲和她自己有关的事情。我除了知道她十四岁那年独自从老家来北京读新疆班外,其他一无所获。喝到快十点,忽然想起学校宿舍楼十一点门禁,再看莫塔,她也正意兴阑珊地在发短信,于是结账走人。
我执意送莫塔到宿舍楼下,她推托,不用麻烦。最后我们在校门口告别。我坐上出租车,她敲了敲车窗玻璃,歪着头,挥手说再见。
我还没和莫塔道别,车子已开出,但很快又因为红灯停下。我只是想透过后视镜看她走了没有,却看到她挂断电话,向路边一辆奥迪车快步走去。我真以为我喝了太多,干脆摇下车窗,探出身子望去,莫塔的背影一闪而人那辆车。我发誓,不是幻觉。
出租车开得快极了,有几次我几乎要吐,幸好有舒缓的音乐分散我的注意力。窗外掠过的鸟巢让我辨别出是在四环。莫塔发信息给我,谢谢我的晚餐。我在想该给她回什么时手机没了电。我想我是醉了,闭上眼睛,脑袋疼得仿佛随时会炸开。我尽量让自己睡着,哪怕是短暂的一会儿都能好受些。可是我办不到,脑子里总会浮现穿着背心、长裙、夹脚拖鞋的莫塔。更操蛋的是,我竟然把她的样子和那个叫做卡门的波西米亚女郎联系在一起,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