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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葫芦镇遭遇过三年自然灾害,全镇子的人饿死了五分之一,与傻子所占的人口比例差不多。每家至少死一个,也有全家死光的,那只有两户。还有三户人家没死人,那是村子里的干部。

往年倭瓜能长得跟小磨盘差不多大,而闹灾那年的倭瓜个个比菜碟子还小。

树皮啃光了,草根挖尽了,苞米秸子高梁秆子粉碎了变成了招待客人的好东西了。

浮肿、鼓胀,全村人都拉黑血。

伊十那时才十来岁,整天没命地吃手,骨头都快露出来了。他奶奶往他的手上抹鸡屎,让他知道脏和臭,这才保住了孙子的两只手。

伊十的奶奶从姑娘家带回来一小块倭瓜,偷偷地塞给了大孙子。伊十舍不得一口吞下去,就用舌头慢慢地舔,他跟奶奶说,我要是当上皇帝,我就天天吃倭瓜,大口大口地吃。他又问,奶奶你馋吗?奶奶含着眼泪笑着说,奶奶不馋,奶奶吃了一辈子倭瓜,都吃够了。

奶奶第二天就咽了气,伊十从奶奶嘴里抠出了一块黏黏的黄泥巴。

伊十说奶奶真怪,倭瓜到了她的嘴里就变成黄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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