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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路向南

楼船之上皆大欢喜,荒岛之上却是处处嘶声力竭,恐慌的情绪像瘟疫一般快速蔓延,滞留在岛上的黑鲨帮众人已经彻底像无头苍蝇乱喊乱跑。

幸存下来的女人们,有的抱头失声痛哭,有的却是肆意大笑,用那最恶毒的嘲讽发泄着心中的仇恨。

而那些已经彻底没了主意的男人们,却还想逞最后的威风,举起屠刀开始杀戮这些他们眼中低贱可欺的女人。

淫邪,血腥,狂躁,屠杀,这世间最丑陋的人性还在赤裸裸继续演出着。

刘国方也乱了,他伸出干瘪的手掌扯住老李头的衣领,皮肉翻卷的丑脸因为扭曲显得更加狰狞,“你,你…杜涛该死!”他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无济于事,只能是发狂的嘶吼。

老李头此时却想笑,笑自己痴心妄想,笑自己最终还是成了一个弃子。当夏筱筱用孙子的性命要挟他时,他就应该做好去死的准备。可笑,他还妄想用立功赎罪苟且偷生,说好的引诱黑鲨帮上岛打埋伏的计划,原来也只是夏大小姐一个幌子而已,她真正的图谋竟是在这无名荒岛上火烧连营。

多年在海上见惯了生死的老李头,此时却是没有了先前的畏缩样子,他想在自己死的时候好歹能够捡回一点最后的尊严。他狞笑着,从腰间抽出了匕首,猛的向刘国方腰间刺去。

预想刃尖入肉的手感却并没有传来,这丑陋的军师居然在身上套了软甲,这猛的一刺只是将他撞的一声闷哼。应该刺向他的脖子的,老李头有些后悔,可是已经晚了。

反应过来的刘国方撒开老李头,拔腿狂奔,在坑坑洼洼的海滩上跌跌撞撞朝一边狂奔,那里不远处,王启明已经带着海猴子等十数人狂奔了过来。

“快上船,冲,快上船,该死…”王启明疯狂了,手中拎着的短柄狼牙棒在空中毫无章法的挥舞,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

“都督救我,我们…上当了,这…都是…骗…,骗局!”刘国方孱弱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奔跑而上气不接下气,而他身后老李头面色狰狞着,挥舞着匕首朝着他的后脑刺来。

此时原本黑漆漆一片的海滩,早已被海上的熊熊烈焰照的犹如白昼,王启明将老孙头和刘国方的情形看得分明,无边的怒火似乎找了一个小小的出口,狼牙棒毫不迟疑脱手而出,犹如空中劈下的一道闪电,顷刻而至,老李头没有任何躲闪的机会,多年被风浪侵蚀的面孔瞬间被狼牙棒砸的稀烂,一声哀嚎都未来得及发出就栽倒在地。

“狗日的穷酸,老子宰了你,都是你他玛召来的祸…”海猴子也已方寸大乱,海上的大火燃起之时,他就意识到了那丑鬼刘秀才说的在理,可是只因他的嫉恨,他的狂妄,让这一切都为时已晚。黑鲨帮完了,真的完了,他不愿意承认这一切是自己的错,本能的他将自己过错转移到刘国方的身上。

“胡闹!”王启明一把抓住了海猴子持刀的手腕,一股浑厚的内力袭来,震的海猴子连退数步才停了下来,胸口一阵憋闷,只觉喉头一甜就要吐出一口血来,急忙沉下气息调息,硬生生咽了回去,却是一时再无法说一句话来。

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此时的王启明一掷击杀了老孙头后,迅速恢复了一丝清明,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局势已经无法挽回,虽然败的莫名其妙,虽然这一开始就是军师的建议,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海上已经要成了一锅沸水,已再无挽回的可能,他现在还是习惯性要听一听刘国方怎么说。

“都督,万万不可再登船相拼,那样只会玉石俱焚,请速速退往南岸,卑职在那里还备了一条小船,说不定还能来得及冲出去。”刘国方虽然惊魂未定,可是现在不是闲话的时候,极快的说出了自己留的后手。

这无名岛之所谓荒岛,乃是一座占地数里的礁石岛,岛上寸草不生,地势乃呈南高北低之势,除北边地势平缓可做登陆之地外,另外三边均是悬崖峭壁,暗礁林立,大船根本无法靠近。这也是夏筱筱笃定黑鲨帮若在次驻扎,必会将所有船只集中停泊到北岸的原因。

这刘国方却是一个极为谨慎的性子,凡事都要留一个后手,这小船就是习惯性指使喽啰费停到这南边峭壁之下。原本只是以防万一,谁曾想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呀呀呀!夏筱筱你个贱人,老子迟早一天会把你千刀万剐!”王启明却也是果决之人,心思电转之下很快同意了刘国方的建议,只是心中憋闷难耐,无谓的狂吼一声。但也知事不宜迟,吩咐手下两个亲信架起刘国方,不再管岛上其他喽啰的死活,迈开大步急匆匆往南边而去,海猴子恨恨的呸了一声,心里虽大恨但也只能赶忙跟上。

此时海上的情形已然没有了任何悬念,但夏筱筱还是以指挥船队清剿残敌为由辞别了秦公公,而夏百里也同女儿一并回到了自己的大船之上。

云也却被秦公公以犒劳有功将士为由留了下来,夏筱筱也未反对,想了想还只是附在他耳边柔声道:“男儿立于人世间,际遇各不同,有机会就要抓牢,终有一天云郎将会是我的依靠。”说罢,留下一个嫣然的笑容。

夏筱筱的这话说的有些突兀,可是云也听懂了。虽然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自己耍了一个俏皮,说什么等别人快饿死了再上岛杀人的玩笑话,可心里那份处处弱于夏筱筱的自卑感却是越来越浓。

夏筱筱太聪明了,太有城府了,根本不像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女人,哦,倒是大了自己两岁。论武功自己被打的吐血,论狠辣自己在她面前只能算是街头混混的好勇斗狠,论智谋自己更是被甩了几条街,甚至连她的谋划布局也只在事后才能一窥究竟。

到现在,自己的官身是她要来的,自己内卫司的身份是人家因她给的,莫大的一份功劳也是她给换的。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让夏筱筱如此青睐,他只知道筱筱对自己已经做到了极限。

感动是真的,感激是真的,一直不愿承认的自卑其实也是真的。

那句“终有一天云郎将会是我的依靠”云也听进去了,也想明白了,一个心结终于解开了,好一个夏筱筱,究竟长了一颗怎样的七窍玲珑心。

想通了,就不再别扭了,再矫情下去真就辜负了她一番苦心,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困扰,云也感觉一阵轻松。

而秦公公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再看云也却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顺眼,不由调笑道:“云档头,咱家可是都开始羡慕起你这运气了呀!”不过这话倒真是有些发自肺腑。

“啊!是啊!还行吧!”云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大喇喇回道。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公公觉得做样子也要做个全套,也不能就这样远远呆着瞧热闹,于是下令楼船开始绕着荒岛转一圈,秦佥事要带着云档头继续“清剿”漏网之鱼。

当然作战之事估计很难遇到,但把酒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还是要的,秦公公兴致颇甚,命手下人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他要与这内卫司新贵云档头好好亲近亲近。

楼船缓缓开启离开玉湖岛的船队,若论卖相,这三层楼船确实是高大气派,在玉湖岛水师中可谓是鹤立鸡群,像是一个穿金戴银的富家翁站到了一群苦哈哈面前一样。

但其实这楼船并不适合在海上作战,一来因为船身高重心高,抗风浪能力较差,若遇到大风大浪很容易倾覆,二来楼船是靠人力划桨驱使行动迟缓,在宽阔的海面上如果没有其他小型船只护卫很容易成为被围攻纵火的靶子。

另外这楼船建造所耗巨大,陈国驻守京师永安城的水师也仅有三艘而已,每艘楼船最多能容纳士卒四百余人,桨手一百六十人,两边各八十桨,一般只在近海和江河之上巡视。

在陈国这楼船其实更多已成了王公贵族的观光旅游船,此次秦公公来玉湖岛要的是体面并不是作战,所以执意要来了一艘大摆排场,而船上士卒也并非齐装满员,仅百余人而已,桨手却是足额一百六十余人,也亏得这段时间东南海上风平浪静,否则这秦公公很有可能落得个有来无回的下场。

奢华的船舱中丝竹之声靡靡而起,甲板之下也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号子,巨大的楼船开始缓慢的绕着无名荒岛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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