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璟带领的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入了古塔第一层，入目便是幽深不见五指的巨幕黑暗。
黑暗中，有人取出了火石和火把，有人取出了煤油灯盏，欧阳璟随手翻出两颗夜明珠，顺手将其中一颗交到了范迎晨手中，“你用轮椅不方便，拿着这个……”
范迎晨从未在欧阳璟面前收到过如此礼待，受宠若惊下，忙接过夜明珠，小心护持在手心。
古塔中路面平坦，即便抹黑行走，也不会有颠簸坑洼，只是秘境当中，唯恐窜出个什么不知名的生物来。
队伍中零零散散的光源加在一起，倒也能将周围的环境瞧个大概。
谷辛雨垂着脑袋，听着身旁的动静，奇怪的是，直到他们抵达古塔第二层，也未见到任何可疑事物。
这日夜间，欧阳璟一行人在秘境中找了一处相对隐秘的位置休整队伍，谷辛雨目光呆滞，往嘴里塞着过夜的馒头。
甲班中有一人凑到欧阳璟身旁，“欧阳，她这幅模样，带进来能干什么，那几个小厮白日里都被平成府君的人打死了，接下去几天，难道要哥几个扛着她走啊。”
欧阳璟往谷辛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呛得直咳嗽也不知道喝口水润润喉，神色满意，“你懂什么，你别看这秘境现在还没有什么难解决的危险……虽说她近年来都没再使用过空间系御灵师的能耐，但真要遇到什么……”
谷辛雨捂嘴掩咳，勾起唇角，竖起耳朵继续听二人对话。
“可万一她只顾自己跑，不把我们带上怎么办？”那人心存疑虑，“这迷幻药不再服用后，她最多还能保持一天的混沌状态，超过那个点，以你们之前在学府闹出的动静，她可不会再乖乖跟着我们了。”
这人说的一般情况，谷辛雨修炼精神力多年，如今没了药物控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这也是她当初在永乐坊刚被灌了药就能强撑意志将药吐出来的核心缘由。
——当然，这和余少卿本意不愿伤到她，减少了剂量密不可分。
唉，短短半月，前后两次被人下药控制，这算个什么事啊……
谷辛雨在心中哀叹，止了咳嗽，将最后一口馒头塞入嘴里，侧耳倾听欧阳璟的回答。
“我确实没把握让她恢复理智后还能和平相处，顺便在有危险的时候将我们带离古塔，但迷幻药会影响心智，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秘境，随时都有遇到危险的可能，这药，肯定是不能再喂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难不成就盼着谷辛雨清醒后看我们可怜，拉我们一把？”那人心有余悸，“就冲那天她面对范迎晨那架势，我就不信她会是那种不计较恩怨得失的人。”
“所以我才让西樵那小子把夏希也叫来啊。”欧阳璟懒洋洋替好友解惑，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态。
谷辛雨听得清楚明白，面色变化几次，垂眸掩住眸中情绪，作出没吃饱的样子，再次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
欧阳璟自信家中出产的迷幻药功效，对谷辛雨的反应没有生疑，满脸得意接着说道：“西樵那家伙，他一进西宁我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头几次死皮赖脸加入谷辛雨所在的队伍去外头执行任务，不也打着和我一样的主意嘛。只是谷辛雨出身不高，脑子却很精，一口咬死自己不是空间系御灵师，后来又坚决不使用相关技能，西樵这才淡开了没多和他们掺和到一起，哪知道随手救了夏希一次，就惹来那个小姑娘的死缠烂打……你也知道他们家的门楣，怎么也不可能接受一个普通御师家庭出来的姑娘，但这姑娘天天和谷辛雨厮混在一起，难保不知道什么实情，再加上谷辛雨和她向来要好，若是此行出了事，谷辛雨肯定不会将她置之不理。”
“可谷辛雨现在这幅模样，应该还不知道夏希也来秘境了吧。”
“所以啊，你找几个脸生的，等谷辛雨恢复差不多的时候，提一下夏希和西樵在秘境的事情。”
“你直接跟她说不久成了，我们哥几个又不是西宁学府的人，哪认识什么叫夏希的啊。”
“我说她反而起疑，你们不认识夏希无所谓，知道西樵不就好了。”
欧阳璟边说边站起身，“走，去那儿看看。”
谷辛雨听着二人脚步声远去，一言不发，陷入沉思。
……
第二日晚间，谷辛雨逐渐卸去了伪装，昨日与欧阳璟说话那人，带着两个人，边说话边朝着谷辛雨的方向靠近，却又仿佛不是为了让她听见，视线聚焦在前头古塔墙壁的字画上，似乎想去细究一番，交谈的声音保持在足够谷辛雨听见却不显得突兀当中。
他们尽心扮演着与谷辛雨互不相识的路人角色。
路人甲故意抬高音量，吸引谷辛雨的注意，“听说西樵那货也来了，怎么皇家是没人了还是怎么了，派个手不能提的牧师进秘境，还真不怕他们这位混着南淮国血液的皇子死在这破塔里面啊？”
路人乙偷眼瞧着谷辛雨的反应，见她只坐在空地细细喝水，心里有些焦急，恰逢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试探对方是否在关注他们的谈话，一边说着，“要我说，那西樵也是有本事，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个御灵师小姑娘来当守卫，一路黏得他紧，想来也没那么容易死在这。”
西樵竟然是华枳国皇家的人，听这两人的意思，似乎西樵的母亲是南淮人？
见谷辛雨视线飘乎过来，路人丙适时开口，“听说那姑娘是西宁学府的，被西樵救过命，这才一门心思要跟着他。”
路人甲故作好奇，“诶，听说那姑娘是南淮国一个小城镇里出来的人，皇家等阶制度严明，怎么会容许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和他们捧在手心的皇子走得那么近？”
路人乙搂着他的肩膀，揶揄道：“你对人身旁的小姑娘这么上心干嘛，看上人家了？”
路人甲甩开他的胳膊，“什么呀，这两人几日前就被人看到一起进出秘境附近的客栈了，要我说，早就暗通款曲了，我何小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对西樵穿过的破鞋感兴趣。”
“切，”路人丙表示不认同，“你连这都打听了，还说对那姑娘没意思，你要是喜欢，告诉兄弟一声，立马让你得手……”
后面的话愈发不堪入耳了，谷辛雨想了想，看戏这么久，若无动于衷，反而惹人怀疑，干脆站起身，走到了那三人身后，神色间不辨喜怒，“你们刚刚说的，是不是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