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写张纸条来劝他，不要继续。
可是……如何将纸条送出去呢？明目张胆的搁在他的桌子上，万一被别人偷看到了怎么办？
我想起了在这之前那天上午的事。那天上午，看看他除了语文以外全军覆没的成绩，我打算提点建设性意见。
“你的地理书好干净啊。”我瞟了一眼他的课本。
“嗯……嗯……”
“你把笔记抄上一点吧。”
“呃……好的。”他接过我的地理书，“谢谢。”
他没抄几页就上课了，于是把书还给了我。再让他抄，他却以没有时间而推辞掉了。
嗯……就这样决定了！把纸条夹书里再放到他的桌子上，这样既隐秘又合理。
我撕下一张便利贴，开始写。
内容我已经记不大清了，大概就是劝他不要这样做之类的，还为他的学习提出了几点建议。其中有几句话，我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只要关系够好，距离不是问题。”
“眯眯眼让我找一个更好的同桌，然而比你更好的同桌，不存在的。”
“我会等你的。”
我把便利贴贴到书里，然后，趁大家不注意，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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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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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极不情愿的来到了那个他不在旁边的位子上。我在那里，却总忍不住向角落望去。他看到纸条了吗？他生气了吗？我暗暗担心着。
他出现了，却没有铺开摊子，准备早读，而是接下桌布抱走书立离开了。大脑门儿的朋友在一旁恭候多时了。昨天大脑门儿说她想和她朋友坐来着，这下他是要和大脑门儿的朋友换座位了。
很不幸，她的朋友本来应该坐在眯眯眼旁边。
如果眯眯眼宽宏大量不赶他走，那么我们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离得很近，倒也不错。
可是眯眯眼没有理由不讨厌他。
我看见他铁青着脸，低垂着眼，眯眯眼则瞪大眼睛扬起下巴，气势咄咄逼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在说，不对，吵些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的越远越好！”眯眯眼提高了嗓门。
我没忍心再看下去，我强迫自己专心读书。
早读开始，早读结束。
坐在眯眯眼前面的女生，一下课就蹿到白脸和短发旁边。本来短发应该是我的同桌，可他却换走了，留下我被8个陌生人包围。
那个女生冲到她俩旁边，战战兢兢又神秘兮兮地说：“太可怕了。”
“咋了？”短发问。
那个女生呜哩哇啦讲了一大堆，我没听清，勉强认出几句。
她好像在说：“眯眯眼说：‘你还要脸不？考那么点分还有脸坐人家旁边？’然后她同桌回了她一句：‘我就不要脸了，咋地？！’真的太可怕了！”
那个女生回去了，我的同桌和短发也都出去了。我和白脸中间只隔了两张空桌子。突然，白脸偷偷摸摸地凑过来，眼睛咕噜噜的一转，极秘密的、窃窃的问：“你，喜欢他吗？”
“你不是早就问过我他咋样了吗？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我反问道。
“我那时只是觉得他喜欢你，而你不喜欢他。啧啧，没想到你居然也喜欢他。”
我没有回答，我不想再说话了。
“啧啧啧啧……”她挑了一下眉毛，“那祝你俩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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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眯眼像是中了邪。本来她不喜欢出去，下课后总是坐在座位上聊天。可今天她竟如坐针毡。下课铃没打就忍不住想往外跑，上课铃响了也不想回来。一连两个课间都是如此。
在第二个课间，她极不情愿的回去，然后指着少白头，对他说：“你，和少白头换。现在！立刻！马上！”
“上课了。”他一脸委屈。
“我不管。你他妈到底换不换？你赶紧给我换，赶紧滚！”
“安静！眯眯眼同学。”课代表大喊，“听不见铃声吗？”
“换座位呢。”这下轮到眯眯眼委屈了。
“这么着急，一节课都等不了吗？已经上课了，好好坐在位子上。”
“切。”眯眯眼极不情愿地坐到了位子上，然后趁着课代表低头看书的功夫，向她偷偷吐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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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老师收拾那东西的那一瞬间从后门溜走了。看来他不想再换座位了。
然而这不能阻止眯眯眼。
“你，过来。”眯眯眼用招呼狗的手势招呼我，“过来。”
我一脸不解地过去。
“帮我把这逼的东西搬走。”她说，“我不太方便，对吧？”
少白头已经将桌子腾出来了。
我知道为什么她不方便。一是怕擅自搬他的东西，他会生气，毕竟她也打不过他；二是估计她认为被他碰过的东西都是肮脏的，会玷污她的双手。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他回来了。
他看见我在搬他的东西，沉默了良久才挤出来一句：“谢谢。”
“哦。”我松开手，“你回来了，后天你来上一下培优班吧，地理的。”
“培优班？哦，好的。”
那是那天，我们仅有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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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的地理书被还回来了，却不是他当面递给我的，而是经数个同学之手传过来的。
我向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愁眉紧锁的他。
他离我是那样遥远，仿佛回到了最初。不，不，那时好歹也是有接近的可能的，而此时连这点可能也消失了。我们的距离将一直遥远下去，直到下次月考。
我打开地理书，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一张纸片，上面有字。
我赶紧合上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心脏狂跳不止。
我打开书。
一张有字的纸片。
我合上书，我打开书。
一张有字的纸片。
我既好奇，又恐惧。我扫了一遍，是他写的，他没有生气。
我合上书，我打开书。
我又慢慢看了一遍。是他写的，他没有生气。
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纸片上的东西大部分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几句话：
“我很感动，因为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除了你这里一切都很陌生。”
“我会回来。请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要是真的能做到就好了。即使做不到，我也会去陪她。
至于纸片……因为害怕被发现就被我吃了。纸的味道不错，还有植物的芳香，就是不知道他用的什么笔芯，墨水那么苦。
